[游记]时光柔软，与丽江无关（五）

13.

夜凉如水，适合做个好梦。

14.

丽江的最后一天。

房间外的小庭院薄薄铺开一层阳光。小圆桌放上两杯茶，整个人沦陷在藤椅子里，舒服得想要叹气。

这才注意到粉墙上的画和题辞。分不清是白族风格还是纳西风格，画是水墨，字句是古诗。

我跷着脚蜷在椅子里，你站在我身后。

丽江太好，让人恋恋不舍。

15.

从黄山下段沿着上山路慢慢溜达，吃了一碗冰粉，买了两串手链。

在几串链子里慢慢地挑着，忽然发现一个别致的图案，不晓得在东巴文字里代表着什么，忍不住拿起来问店员：“这个图形是什么意思？”

他很奇怪地嗫嚅着，你也好奇怪地没有什么反应。我奇怪地看看你们两个，然后把链子举到眼前一看，这才发现那是一个“一箭射双心”的图案。

我真后悔没有回头去看你的表情。

路两旁一家挨一家全是店铺。东西大同小异。

背包、服装、首饰、木雕、银器……好些店面都贴了“谢绝拍照”的告示出来。中间经过一户人家，半掩的门扉后面，一位纳西阿婆正在专注地干活，你想去拍照，犹豫了一下还是作罢。

我猜你不忍打扰这份安宁，就让这样的片断留在记忆里吧。

到了狮子山顶，万古楼的入口处，山风肆无忌惮，吹得人想要乘风归去。

从树梢看去，雪山似在飘舞，另是一种妩媚风姿。

你举起相机拍照，你说这样的情景好似在梦中见过。

我也偶尔会有这样的情形，某时某处某一片断，发生时猛然发现是那样似曾相识，仿佛是一段梦境的回放，一个镜头的倒片，汩汩无声。

这让我怀疑人生其实早已注定，冥冥之中那只手，牵着我们懵懂无知地向前走。

16.

高雄古客栈是我们快要爬到山顶时发现的。你对这个名字的好感油然而生。我喜欢你那样孩子似的欢喜。

在山顶吹完风，沿着原路下山，走不多久，就再次看到它的招牌。

客栈露台上支起了一个大凉棚，布做的，风稍大一点便吹得东摇西晃。

露台上坐了几个年轻人，一看就是客栈的房客。坐在那里泡了几杯茶，边喝茶边抽烟聊天。

我们旁边是个神情淡漠的黑衣女孩，戴着太阳镜，打开notebook，专心致志地上着网。

我们要了一杯青山绿水、一杯雪茶，茶色碧绿得让我有点忐忑。

脚下是古城的灰屋顶，灰色建筑中的悠悠绿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静静流淌，而对面的青山倒是真真切切呈现在眼前。

阳光仍然刺目，我把眼睛藏在太阳镜下面眺望起伏的山峦。

我见青山多妩媚啊，太阳晒得人胡思乱想。

跑去二楼看了看客栈房间，想起宝姐姐的屋子“雪洞也似”，雪白的床，此外除了一个柜子，一只花瓶，别无一物。看上去倒是蛮干净，想想若在这里住上十天半个月，未尝不是神仙日子。

主人家的小黑狗从廊下跟我到露台，我拿起相机对准它拍照，谁知它热情过度猛地一下把爪子搭上我的膝头，吓得我失声尖叫，众皆侧目。你保持一贯的风度，什么也没有说。

晾着的床单在风里翻飞，噼啪作响。拿着书的手指稍稍松开一点，风就把书翻过一页去，这样偷偷试着，其乐无穷。

厨房里传来回锅肉的香气，我抽抽鼻子，缩在椅子里没有动弹。继续翻书和乱想。

你靠在椅背上，打着盹，呼吸平静。

一只苍蝇在桌面上挣扎不起，你醒来看到，你说它是不是在发呆。我笑，直到我们离开它还在发呆。

邻座的notebook传来熟悉的MSN发送短消息的声音。后来电话响起，女孩子接听电话的声气干练爽利，遣词用句十分得体。挂断电话，她又静静地坐下来喝茶上网。

我忽然有些恍悟，丽江为何让人趋之若鹜？

或许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自我放逐的愿望。可是他们都知道，放逐之后，终究是要回去的，回到钢筋水泥的熟悉丛林。

丽江就是这样一个好地方，可以让你远离固有的生活模式，让你放下所有的俗务，停下匆忙的脚步，面朝青山，晒着太阳，用一杯茶打发一整天的时光。可是你又随时可以上着网，打着电话，用无形的线，把你和你固有的生活连接在一起。你不会因为脱离而惊慌失措。

这就是丽江。它慧黠地看穿你的心，却沉默不语。

临走的时候，忍不住请教客栈的纳西姑娘，“高雄古客栈”究竟是什么意思。

结果她说，高雄古是纳西语，翻译成汉语就是“高处走累了歇脚”。

“高处走累了歇脚”，是高雄古，也是丽江。

17.

旋转餐厅是丽江最高的建筑，位于官房酒店主楼的第23层。

看得到群山、新城、古城，还有飞鸟。

丽江的最后一餐。

我记住了那杯柠檬水，很好喝。

柠檬水的颜色也很清凉好看。

远方的山峦缓缓后移，光线越来越暗。

对坐中，黄昏来了。

18.

前往机场的路上，月色依旧。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