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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朋友的美文
很多的日子就这样在手边滑过了，繁华的，寂寞的。很久不曾静下心来，写一些真正
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些苍白的文稿，像一面蒙尘已久的镜子，已经照不出自己的面目，只
留下一些支离的影像，用模糊的表情应付着有声或无声的繁华喧嚷。
那是个本应该疲惫的午后，就那样迫不及待的闯进了天坛的怀抱。相见，有些始料未
及，又似乎，早有前约。站在它面前的时候，除却会心的一笑，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用
来酬答这份默契已久的邀约……我来了，我知道你一直在这里，久等了！
穿过铜钉斑驳的大门，猜想着你会用什么来迎接我－－森森殿宇？层层高阶？婉转楼台？
还是涟滟清波？你到底还是惊喜了我，我怎能想到，你会就这样优雅坦荡的给了我层层片
片无尽的绿色？！绿色，绿色的。幽幽短草，丛丛矮树，寂寂古柏，巍巍苍松，间或蔓卷
的藤萝。绿色，绿色的。错落天成般的簇拥在甬道旁，一任舒卷自然。
百年前，脚下的路曾经车马辚辚、旌旗猎猎，但我武断的相信，这里不曾有号角的喧嚣，
也不会有丝竹的轻薄。天子也必须在这里放下人主的不可一世。绿色是大地的生命，生命
是苍天的赐予。心无敬畏者，在这里必遭到绿色的谴责。这里的绿色是端庄大气的，却无
皇家园林盛气凌人的张狂。像一个优雅宽容的微笑，一下子就接纳了一颗漂流坚硬的心，
在它绿色的怀抱里开始柔软、宁静……
“同是苍天的子民”－－是你在跟我说话吗？我听到了，听到了你用绿色传达给我的
声音。是的，看惯沧桑的老树，我们同是苍天的子民。你是否知道，我带着辗转了半个华
夏的血缘和二十多个春秋的忧喜，才来到你的面前？在你的面前，可以诉说行走边缘的艰
难、可以分享曾经的欢乐和忧伤、可以恣意的铺展喧闹市井不屑于听的灵感。可有懵懂少
年在这里慰藉了被世俗伤害的眼睛？可有漂泊的灵魂在这里欣喜含泪的获得归依？可有白
首的老人在这里寻得沧海桑田后的悠然？有的，我相信有的。一如今日之我，融化于你的
风姿，必定有很多人的心里，你是一份柔软而清灵的回忆。
轻轻抚摸老树斑驳的枝丫，是否真的沧海桑田之后就不再有忧伤？这一半的空洞是
睿智的舍弃还是无奈的遗忘？你无言，如千百年来一样……
辗转过一从树影，路尽头闪出肩肩相依的小亭。是啊，此路迢迢，如何能无依无伴的
独自踯躅？在苍天的注视下，我们义无反顾的走上这宽厚或艰险的旅途，可以不去想是恩
赐还是惩罚，可以骄傲的抚乱风中翻飞的头发，然而，如何能没有一双可以相视的眼睛，
在通往玫瑰园的路上？无肩的亭，并肩伫立；无目的水杉，相视舒展着枝丫。如茵绿草，
几点自由妙缦的花。像倦飞的鸽子一样，我们把自己轻轻归牧于水草，虽然有些许斧凿的
痕迹，但毕竟，离砖石已有一步之遥。如果霓虹的包裹下适合拥抱，这片绿色的幽香里只
应该轻轻的牵手，相视而笑。仆仆风尘也好、遥遥前路也好。在这里，放下。
夕阳放弃了最后一点眷恋，在树丛后轻轻隐没了脸，暮色中有光亮闪现，那该是爱人的目
光，而谁又是那曾经有幸的人呢？
苍茫暮色四合。祈年殿的金顶在苍翠的古树后半展容颜的时候，突然间迷惑了……
我是你的过客吗？为什么那金色的光芒，像夜色里等候的那盏熟悉的灯，燃着温暖的、家
的召唤；我是你的归人吗？分明的，我是第一次站在你面前，仰视你的身姿！不自禁的轻
声哼唱：“空山惊飞鸟……”我是你牧归的小羊？抑或是你于世间的牧者？
石阶，一级一级的靠近你。有些小心翼翼，有些迫不及待。你静静的矗立在白色的灯光里
，比在日光下多了几分神圣和凛然，却依然保持着并不傲慢的微笑。殿前，长长的神道上
是三三两两纳凉的人们，不再是正陈威仪的百官。他们或躺或坐，舒展的、微笑的；空中
，冽冽的晚风里是高高飞扬的风筝，不复是缭绕的敬天的香烟。它们或高远或低回，闪烁
的、飘摇的。我若是这飞扬的一只，你可会轻轻牵我的线于手中吗？在你的暮色里，你的
胸怀里，你的注视里，不复流浪，不复走失……
殿外的树林里喧闹起来了，歌者舞者丝竹管弦。这些自由而欢快的声音，在你的耳
际也许更胜似黄钟大吕吧？这才是你的子民对天最真挚的敬意！
“空山惊飞鸟……”哪里竞唱起了我心中的这支《牧羊曲》？那么我们真的有灵犀相
通了？！我是你牧归的小羊，也是你世间的牧者……
被逐回车水马龙都市霓虹之前，回首相视。
相顾无言，唯一笑靥。
我走了。旧约已了，心约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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