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香山十月半

在北京，秋天是最美的季节。 香山红叶是北京一景，每到秋季，看红叶的游人络绎不绝。 香山是不仅有红叶和香炉峰的，由于双清别墅、昭庙、欢喜园、碧云寺的存在，香山在自然景观之外，具备了相当多的人文色彩。山上有些景点的名字很美，比如森玉笏、看云起、玉华岫、隔云钟、静翠湖、香雾窟、驯鹿坡等，宜于引发美丽而诗意的联想。 香山红叶节自1989年开始举办，已成为北京秋季的标志性文化活动之一。红叶节的魅力在于，它调动了赏秋、登山、历史人文等元素，注意景区与游客的互动，并且每年都有变化。比如，2007年“走红香山”第19届香山公园红叶文化节，重点体现迎接2008年奥运会，开展多种形式的展示、展览和特色文化活动，在“红”字上做文章。 看红叶是要讲究上山路线的，因为绿化的关系，山上是分红叶区的。有朋友专门看红叶去的，回来抱怨说没看到什么红叶，那是因为他走的不是途经红叶区的路线。一般看红叶的日子公园都会有导引图，指出那些区域最适宜观赏红叶，看好路线再走是不会错的。不过我每次去都不在乎什么红叶不红叶的，一路走去，触目都是风景。如果只是为了看几片变了颜色的树叶子，我觉得没有必要非要跑香山去看。即使它有大片的树叶子，我也不觉得希奇。我就那样随便走着，倒是也见了不少红叶，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另一个“插柳”故事。香山的红叶树种很多，大面积的是黄栌树，常见的还有野槭、柿、枫等，所以，香山红叶中枫叶的比例很小。不过，这对于层林尽染的美景没有实质性的影响。因为霜秋时节的东南山坡上，十万余株黄栌树迎晖饮露，叶焕丹红，其间杂以柿、枫、野槭，如火似锦，不管是默然静立还是风拂叶舞，都展现出一种大气而不失轻柔的美。乾隆年间所定“香山二十八景”中的“绚秋林”即指此处。 陈毅观看香山红叶之后，曾朗朗吟道：“西山红叶好，霜重色愈浓”（《西山红叶》）。这诗句非常的科学，因为红叶变色主要靠早晚温差，温差超过10摄氏度就开始变红。 随着夜间气温的持续降低，香山红叶渐入佳境。 今年香山红叶节为10月14日至11月6日。红叶节开幕时有两个同事去看，下山后遭遇交通拥堵，只好开动“11路”，一个走到闵庄，一个走到南坞。熟悉交通线路的人看到此处一定会发出一声惊叹。 开幕式的盛况我没有亲见，但可以想象得到，因为我读过张岱的《西湖七月半》，这也正是我给这篇文章取名《香山十月半》的原因。虽然一个是农历，一个是公历。 提到《西湖七月半》，忍不住把它贴在这里，因为我实在是喜欢它。
西湖七月半,一无可看，止可看看七月半之人。看七月半之人，以五类看之。其一，楼船萧鼓，峨冠盛筵，灯火优傒，声光相乱，名为看月而实不见月者，看之。其一，亦船亦楼，名娃闺秀，携及童变，笑啼杂之，环坐露台，左右盼望，身在月下而实不看月者，看之。其一，亦船亦声歌，名妓闲僧，浅斟低唱，弱管轻丝，竹肉相发，亦在月下，亦看月，而欲人看其看月者，看之。其一，不舟不车，不衫不帻，酒醉饭饱，呼群三五，跻入人丛，昭庆、断桥，嘄呼嘈杂，装假醉，唱无腔曲，月亦看，看月者亦看，不看月者亦看，而实无一看者，看之。其一，小船轻幌，净几暖炉，茶铛旋煮，素瓷静递，好友佳人，邀月同坐，或匿影树下，或逃嚣里湖，看月而人不见其看月之态，亦不作意看月者，看之。 　杭人游湖，巳出酉归，避月如仇，是夕好名，逐队争出，多犒门军酒钱，轿夫擎燎，列俟岸上。一入舟，速舟子急放断桥，赶入胜会。以故二鼓以前，人声鼓吹，如沸如撼，如魇如呓，如聋如哑，大船小船一齐凑岸，一无所见，止见篙击篙，舟触舟，肩摩肩，面看面而已。少刻兴尽，官府席散，皂隶喝道去，轿夫叫船上人，怖以关门，灯笼火把如列星，--簇拥而去。岸上人亦逐队赶门，渐稀渐薄，顷刻散尽矣。
吾辈始舣舟近岸，断桥石磴始凉，席其上，呼客纵饮。此时，月如镜新磨，山复整妆，湖复颒面。向之浅斟低唱者出，匿影树下者亦出，吾辈往通声气，拉与同坐。韵友来，名妓至，杯箸安，竹肉发。月色苍凉，东方将白，客方散去。吾辈纵舟，酣睡于十里荷花之中，香气拍人，清梦甚惬。
此等大型群众性游乐活动,其拥挤嘈杂的盛况,各类人等的形形色色,都由张岱描摹净尽,还有谁能超越?而张岱与友人善于取静的妙法,总是使我心醉。 红叶节期间的双休日屡屡出现游人高峰。一方面给交通造成拥堵，另一方面，短时间内游客量过大，对于土壤紧实度、土壤透水性、地被植物保水性和野生动物正常活动会造成破坏。 村里的阿简写了红叶节期间香山地区的交通，我给她评论说，看红叶是不应该赶在红叶节期间的，呵呵。想来，红叶节期间，能看的，恐怕只有人头和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