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潭柘寺游记

潭柘寺游记

我家守在潭柘寺山下，借地利之便，我已数次游览潭柘寺，由初时的崇敬新奇，到后来的习以为常，时间已过去数度春秋。
前些日子，再游潭柘寺，竟由平淡之处领悟出别样感受。于是因为以往去时是秋冬之际，所见之景色尽是一派萧瑟，而此时正值盛夏，四种树木葳蕤生姿，皆显繁华；许是同游之人不同，以前我是陪母亲、姨母、舅妈同往，她们都是虔诚的佛教徒，与她们到得寺中，我忙着遵照她们的指示烧香拜佛，也忙着照应年岁不轻、腿脚不便的她们，无暇他顾。而此次，我是招待远来的凌晨大哥，我与他仅存访古探幽之闲情逸致，并未如其他朝拜者那般请香拜佛、虔诚祷告。

下车初到潭柘寺时，我们选择了一条以往没有走过的路径，柏油路围绕着寺院铺展开来，清晨时分，车辆游人都少，曲径通幽，沿着围墙向内望去，是一片荒草丛生的塔林。转到正门，是几棵将近千年的古树，巍峨的正门牌楼记录着自其从隋代建寺之后的沧桑。过得汉白玉小桥，是寺院的正门，上悬“敕建岫云禅寺”牌匾，这是它作为皇家寺院的极度荣宠。曾经，几代君王都意图将其占为己有，却都被寺院的主持方丈机制的推挡了出去。

整座寺院依山而建，一砖一瓦皆由山下运来，这是个浩大的工程，即使是交通便利的现在，著名的“京西十八盘”盘山公路仍是令很多司机望而生畏，何况是一千七百多年前的古早时候？没有公路，没有卡车，全凭人力手提肩扛，建成了气势恢宏的寺院。

最令人喜爱的，是寺中的树，不论是何品种，几乎都达到千年树龄，枝叶繁茂，将整个潭柘寺遮了个严严实实，尤其是其中还有着珍稀树种白果树和银杏树，不单单珍贵在树种稀有，更难得的是这样珍稀的树中也是前岁以上。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参天耸立，树干笔直，几乎三人合围。方丈室前两棵柏树，取意吉祥，路过的人都要抱上一抱，祈求沾得好运气。花坛中种下芍药花，我们去时花期刚刚过去，仅剩得荣盛的层层花叶。如果是春末时分来到潭柘寺，满院的玉兰花金属盛开。山下的玉兰早已谢落，而山中的玉兰花才刚刚初绽香蕊。“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正是如此吧。

四处观看殿阁佛像，拾级而下，走到了一处极为幽静之地，荫荫绿竹遮天蔽日，时值北京一直阴雨天气，竹林中潮湿而阴凉，见一女孩兴趣盎然的逗弄着林中结网的小蜘蛛，颇得野趣。潭柘寺中的竹子，似乎也与别处不同，黄色的竹干，绿色的竹节，因此得名“金镶玉”。

大雄宝殿前，有一处较为开阔的小广场，四围安设了长条座椅，供人休息。清晨，进香游客还少，四周一片寂静，此时的潭柘寺方显千年古刹的庄严与清幽。待我们自西观音洞休憩而下时，有人明显增多，热闹喧嚣，有参观游览者，有进奉烧香者，亦有如我们这样吊古评今者。这样的寺庙不可避免的沾染了世俗之气，顿时之前的静谧，见此，我们也失了再游历的兴致，就此下山。

之前，潭柘寺虽有盛名在外，却仅仅是归园林局管辖，几年前，佛教协会正式派遣僧人进驻潭柘寺，整座寺庙装饰一新，重焕新生般展示于众。寺中无主持，仅设方丈，若干僧人。之前乾隆皇帝前来进香礼佛时候所住的禅房也装饰一番，修了乾隆皇帝塑像于室中陈列。乾隆禅房前的流杯亭也算得一绝。亭内有一流水沟渠所构成图案，一笔勾画而成。“南龙北虎”，从南面看，也就是皇帝向下看时是一个虎头，由北面看，也就是臣子的方向向上看时，看到的就是一个龙头。从前，流杯亭中引得山泉，泉水张力足够，可浮起酒杯，将酒杯放置于流水源头，杯子可随流水经过图案离开流杯亭，此亭也是由此得名。

每逢初一、十五，全国各地的佛教信徒都来此进香朝拜，僧人们也于彼时诵经祈福。我曾经随着姨母进得大雄宝殿听僧人诵经，具体他们吟诵的是什么，并不能听得分明，但是那高低起伏的梵音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四周的信徒双目闭合、一脸虔诚，口中念念有词，与僧人们相唱和。举目遥望殿中佛像，金碧辉煌，双目似睁还闭，眉目垂顺，唇畔隐含一朵如青莲般绽放的微笑，身披红色袈裟，手拈莲花指，双腿叠坐，普度众生。

不知当初建庙修殿之时，是如何设计的，进得所有寺庙大殿中都觉得森然阴凉，即使是盛夏时分，殿内依旧是清凉舒爽的。大雄宝殿的梁柱似乎是楠木，通体漆红，再抬头，殿阁顶部都描绘着团龙图案，笔触细腻，栩栩如生。传说一次雷雨天气，大殿上两条龙形竟有隐隐欲飞之势，皇帝听闻之后，下令用黄金链条锁住了两条飞龙。

我玩笑的对凌晨大哥戏称，明年暑假时一定要问一问人家是否需要临时工作人员，届时选一处偏僻的殿阁，四周古树环合，参天蔽日。暮鼓晨钟，偶有梵音静心，吃斋饮茶，手握书香，岂非是闲云野鹤之悠哉快意！

之前几次来潭柘寺，几乎都无暇一览其沉淀了一千七百余年的别样风情，此次转为探古访幽而来，以诗词的眼光重新审视这座千年古刹，果真读出了它少为人发现的美丽风情。那是历经数代王朝更迭之后的淡定从容，那是避世隐居的超拔离俗，那是一草一树一花一水所赋予的无上风韵。在它面前，紫禁城的风云似乎都略显失色，“先有潭柘寺后有北京城”，这一句俚俗足以彰显它傲然的地位与尊荣了。

潭柘寺，春有玉兰，夏有古树成荫、繁花竞放，秋有枫丹，冬有苍松翠柏、白雪映竹，更有着亘古不变、传承千年的梵语钟声。犹如一位得道高僧，无喜无悲，安静从容的，任尔等众生，来了，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