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路客游记 西龙门涧散记

刚走进西龙门涧峡谷，我就迈不开腿了，远远落在一行十人最后面，攥着相机东拍西拍。万木萧疏，密林烧完了夏天秋天的一把绿火一把红火，余下满山花白的枯枝，老人似的躺在山岗上晒着太阳。岩石上的苔藓也像极了青铜器的锈蚀，写着只有时间、没有人物和事件的历史，想来人物至少该有土匪和游击队，那些用以栖身的洞穴或张扬或隐约地出现在绝壁上——真想叫住走在前面的人一起来看看山大王是不是该在这个大洞口集合队伍，游击队是不是会在那些枯藤背后的小洞里藏起枪支和粮食……但他们早走得没影了，可笑呆人如我者端着相机独发千古之幽呆。
峡谷深而狭。拉登藏身此地，管保安享天年。我们沿着幽深荒凉的小路蠕动在险峻的峡谷里。在一处城门高的绝壁入口，搭着山里人就地取材、用树干和粗枝绑起来的梯子，体重最大的老陈第一个冲上去，梯子没断，后面的人跟着往上爬，我远远地看着众人紧张而笨拙的样子，暗叹古代登梯攻城的战士哪个不是英雄呢。老队员王酷酷虽然热衷照顾女队员，但居功自傲、自称特有人性，结果招了人烦，被要求他头戴白布，上书“没人性”，老陈表示反对，建议改为“通人性”。

山里的秋天可真好，草木们痛痛快快地终老，松软的落叶很奢侈地铺在我们的脚下。任京城的天上愁云惨雾地上忙忙碌碌，这边暖阳独照苍山，一派放达逍遥。头天晚上好友劝我别去爬山，说天气预报次日大风降温有雨，这反使我放下心来：北京的天气预报向来得反着听，比如上次预报说台风麦莎要来，搞得全城紧张戒备，结果一丝风没有便也罢了，倒来了个闷热无比的桑拿天。其实心中是巴望这次预报准确的，雨中登山，啧啧，岂不快哉！

在此之前走过西龙门涧的队伍在每个路口的树杈上绑了红色布条。我们跟着布条迅速穿越，却被带进了被厚厚的落叶淹没路径的山谷。此山谷并非不可攀越，但陡峭的岩石、浓密低矮的灌木、松滑的落叶和浮砂对于女队员来说着实有些难度。几位男士兵分三路寻找出路，只有许谦一路强登上去，王酷酷和胖女士刘玲也跟着上了，其余归队，等待山顶上的王酷酷俯察地形指明正道。日头一斜，山里的寒气开始逞能，将等候在山谷里的我们冻得冰凉。天色渐暗，起风，出路杳无，我们热烈地讨论着今次的下场，以腊肉为首的女方队员一致认为假如必须就地过夜，便在这冻得死人的深山里烧起一把大火，幸福地热死。假如没有手机，或手机跟在别的山里那样没有信号，我们真的很可能付出伤亡：待到天黑，找到正路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也没有富余的饮食和衣物，要么冻死，要么一通乱跑虚脱而死。好在王酷酷果然很“通人性”，在与老陈的无数次电话和越来越近的喊话之后，顺利地找到一条山路下来带领我们继续攀登，尽管如此，大家也已经冻得手指不能分叉，无怪乎这么冷啊，山顶上甚至还有两片残雪！鉴于上次海陀山摸黑救人的严重教训，这次队里有三个人都带了头灯。下山的时候，天全黑了，尽管有头灯，小悠还是摔倒了两三回，每回都是在她身前的我和跟她身后的土土刚一嘱咐“小心摔倒”她就当场就摔倒了，摔得很小心，真是很听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