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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中小 发表于 2005-11-11 23:24 只看该作者 【原创】采风心情日记——东北吉林行 采 风 心 情 日 记
——东 北 吉 林 行
萧 军
始 发
我在北京临时改变主意，决定到东北去做一次采风。激发我改变主意和做出这一决定的因素是：十几年来，我一直渴望对东北风物做一次实地体察，以增加对唱了六十余年的“我
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歌词中，所蕴含着中华民族大家庭血浓于水的亲情认识。
东北三省面积加起来78.7万平方公里，有比邻国日本接近三个大，有两倍多余朝鲜半岛，有《中俄瑷晖条约》不平等条款中接近被割让出去约60万平方公里的北方土地，有近似欧洲法国面积大，还有四个大于我们广东省。所以想在短时间内要在东三省全部走一趟，完成景点采风，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精力跟不上，财力也有限。于是我考虑，上不去“黑”，下不抵“辽”，只取中间的“吉林”。
于是，我在北京和儿子小处两天之后，便分手道别了。
记得是五年以前的光景，凡在中途转换乘车，要想购买下一目的站的火车卧铺票，是十分棘手的事情，令人头疼。今天，当我临时赶到外三环一个预售服务点，要求购买一张当晚北京开往长春T59次特快卧铺票时，没想到，手续如此快捷和顺利，竟让我意外和高兴。出门前的心情，顿然愉悦和放飞起来。
晚上21点13分的开车时间，我20点15分就赶到了。我先在火车站广场一侧擦亮了皮鞋，才步入高大、宽畅、明亮、有空调设施的候车大厅。
当我明白，今晚搭乘的火车方向，不是南下而是择北上行的新鲜之旅，我的心情，就如同被东北乡民在高粱地里惯常使用过的犁、钯、镐子工具攫住了一般，早已把我对东北风物的想象，紧紧地拖往到了关外广袤、浩瀚的黑土地上面去了。我的眼前，顿时晃动起上个世纪初时，大量闯关者的影子。他们背井弃乡，携老提小，唱着故乡民谣，在苍凉幽咽的低吟声中，一拨一拨，沿着破败的古长城边关，向着生命所冀望的另一处地方——东三省蹒跚行进！……这般情形，让人何等心碎。
火车开动了。望着窗外与窗内互动招手扬臂的人们，我忽儿想起妻子在广州站和窗外人一样的举止，隔着封闭的玻璃，我们之间无法话语，只能打着手势。在妻子的脸上，我分明看到了“依恋”两个字。于是，当火车驶离站台有一段时间之后，我细细回想起夫妻分手道别时的情形，心里立刻有了一股子填词表意的冲动：
隔窗分手，无语传示，挥手相道别。余二十年，年年如是，几多伤感一瞬间。
时空转，人依旧，只是娇容改。少许羞涩，多几情牵，分手时盼见。 （《少年游》）
六月十七日 星期五 长春
（上）
隔了一宿，睁开双眼一瞅，东北吉林省省会长春就要靠站了……
长春，也算是古老的城市之一，可它却无法和黄河流域的许多古老城市相比。“夫余王城”，是长春最早的建城雏形。公元494年，夫余王为勿吉族所逐，勿吉又为高句丽所灭。唐破高句丽之后，713年在长春设府治。北宋时期，辽国设京道黄龙府（今农安县距长春60余公里）。金败辽，改黄龙府为济州（古时候，府/州都似今天的省会）。公元1234年，金又为蒙所灭，改国号为元，长春一带便成为蒙族的游牧之地。
满族太祖努尔哈赤自1583年起兵，到1636年改国号大清，到1644年入关进京，灭蒙、汉统治，实行大清朝纲。长春也就在土地开拓，人口剧增，市井一天天开放繁荣的情况下，正式设置长春厅（等同今天的县级行政构制）。所以，长春的建城日期是1800年7月8日。
长春，还有几个不为许多人知，尤其为今天许多年青人所不知道的特别行政番号：“长春特别市（1948年）”；“长春中央直辖市（1953年）——全国当年只有北京、上海”；“长春单列市（1989年）”；以后恢复常态市（1993年）。
1888年，长春厅升为府，1913年又改府为县，1925年设市政公所，1929年又改称市筹备处，直至1931年伪满时期，将长春彻底改名“新京”，升格为“首都”，长春才在东北地区日盛和开放起来。长春这个“新京”的称呼，其实与日本国古城“京都”，暗藏着遥相呼应的意思。由此可见，长春这座城市开设的不一般。……
当火车稳稳停靠在站台边边，我从历史的这段文字搜索中回醒过来。正迈出车厢门第一步，就被迎面扑过来的清凉空气让我深深呼吸了一大口，好清爽，好有新意。我环顾月台和站场，想从这座“北国春城”的城市窗口——车站，找到和发现令我感兴趣和新奇的特别东西，以便添加收藏我第一次踏关时的美丽印记。
然而，当我跨出车厢阶梯的第一步，阶梯与月台间有半米高的悬空距离，这一陈旧落后的站台设施，使我对长春市内的其他市政设施是否有充分的现代感和时尚，一下子感到质疑起来。因为十年前，铁道部最高管理部门曾下文要求省会城市和大的中心站段所有月台实施增高改造，以适宜新车体车门水平距离，方便旅客踏脚出入。这个要求，在西北西南一些中等城市都已经完善改造了，那么长春作为一个省会，为什么仍然如此裹足不前？我有点不解。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年，十年有多少的风雨变化啊！
走出长春站大门口，在四五步远的地方，我看见一位下岗女工模样者正努力奔走穿梭于来客之间。她的怀里捧着一大摞地图和书刊，头上戴着一顶深灰色软帽。六月的天气，她的双肩仍披着一件单毛线披衣。我走到叫卖者跟前，买了一份地图，女工用感激的目光扫了我一眼。我展开地图，正待研究如何是走，耳根边突然响起：“大哥，用车不？我拉你去，我是正牌的有执照的出租司机，是新车。您瞧！——”
我扭头，和说话者打了个照面，再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辆银灰色、有九成新的捷达小车，泊在几部陈旧的红色的士中间，视觉特别抢眼！
看了车，再回眼打量面前这位司机，胖胖的身子，着一身统一灰色制服，个头1米75，圆圆的脸孔，理个寸头，簇新的一对黑皮鞋，腕儿一块“金表”。说话声音不高，低沉、深厚、底气足。单从外表看，不是一个职业拉车者，倒象是在此专候他家主人回程的专职司机。
胖子开了口，原来周围几个还一个劲跟我兜活儿的小个头司机都不言语了。因为我径直问了胖子几句，看样子有成交的可能。所以胖子赶紧回应我的要求，然后连忙说：“好说好说，大哥，只要您去哪，我都包您满意。价钱嘛，咱们上了车再说行不？多了不要，少了嘛，我看您大哥不是那号人，您看着给。我信你好不？！”
东北人给人的印象，是不是一开头都这样？
我猫腰坐进了胖子的副驾驶位上，几句话聊了起来，便知道这车是“黑”的了。现在许多城市都有这样的“黑车”现象。细想想，也没有多少好指责的。为什么呀？因为这些车虽说“黑”，但人家不去公开抢，不去偷，不去闹事，自己找活干，只要给政府适当地交上点儿税——也别一点儿不交，能养活自己，养活家人，不给社会增加负担添乱子，也算是可以的了。
胖子似乎看出了我的同情心，除一个劲向我解释他为什么会“黑”，而且到了我住下的宾馆（也是胖子介绍直接拉到的），还主动帮我拿行李，到前台登记，上楼开门，入房后倒茶水，俨然替代了宾馆门口的侍应生，换了另外一种身份。我被胖子的热忱感动。我谢了胖子，可他没有立刻要走的样子。于是我想到了“再包租他的车使用吧。”当我把想法一说出来，胖子的眼睛立刻笑得眯成一条缝，他使劲地两下拍着我的肩膀然后大声说：“嘿，大哥，您是个好人。我呀，瞅你第一眼就知道您不一般。南方来的吗？和我们东北人咋个就不一样哩？好！象你这样的朋友大哥，我交了。今天说什么的吧，我让你痛快，价钱么？你说，一天也就——，行不？”
胖子的表情变化，喜形于色，也感染了我。两个人说好了价钱，车子也就由进门开始计算，一直使用到晚上九点半，甚至可以更多……。
（中）
出门如果不写日记，我怀疑过不了几天，就不会知道当日是星期几了！
用过早餐，胖子拉我去的第一个点是光复北路五号。
光复北路五号，在历史上和辽宁沈阳北大营一样，都曾经因为九·一八事变而赫赫有名。因为这个号门内，入住着中国最后一个朝代的“天子”——满清爱新觉罗·溥仪儿皇。他曾试图在日本关东军的扶持下，做着光复大清帝国的旧日统治美梦。
光复北路，原本没有街名，曾是吉黑榷运局官舍和盐仓。在这里当了14年儿皇帝的溥仪，三十四年后，在他真实记录自己人生轨迹反省的《我的前半生》一书中，剖析自己的灵魂改造后说：“‘人’这是我在开蒙读本《三字经》上认识的第一个字，可是在我前半生中一直没有懂得它。有了共产党人，有了改造罪犯的政策，我今天才明白了这个庄严字眼的含义，才做了真正的人。”
溥仪的话，无疑发自内心，是真正的肺腑之言。那是因为他走过了一段长达二十余年的弯曲之路。
胖子告诉我，凡是来长春的外地客人，都一定要去看看伪满皇宫的。我既然来吉林采风，就不得不对吉林省会这个与全国众多其他城市的发展，有着一段特别历史的区别，而去感受一下现场的亲临体会。因此，我对满洲皇宫发生了兴趣！
光复北路5号大门，正对着是陕西路大街，一般情况下是关闭着的，游客只能从旁边一侧边门进入。
皇宫占地十三万平方余米。从平面图上看，近似乎日本大和民族的住宅式样。皇宫内，最初只有榷运局官舍一栋楼，以后根据关东军的要求，陆续设计和建造了东洋式殿阁，扩充了皇宫占地面积，院内逐渐大了起来。皇宫整体分东院和西院。西院又以中和门分界，划为内廷和外廷。外廷是溥仪办公、典礼、宫廷办事的地方；内廷是溥仪及家人的生活属区。溥仪办公的楼叫“勤民楼”，顾名思义：勤奋为民。1938年，关东军给溥仪赠送了另一栋楼，取名“同德殿”，顾名思义：和日本人同心同德。溥仪的寝宫，又叫“缉熙楼”。可是我望着这几个字，却怎么弄不明白：一个睡觉的地方，“缉熙”是什么意思啊？
皇宫内，总共有：“四楼、二殿、两轩、一堂、二府一庙”。即：勤民楼，怀远楼，缉熙楼，书画楼；同德殿、嘉乐殿；植秀轩、畅春轩；清燕堂；宫内府、祭祀府；就连日本人自己贯常供奉的神庙（我们称作殡仪馆的地方），也弄到了宫廷里来，修了个建国神庙，以及还有宫里的后花园、溜马场、游泳池、假山、防空洞等等。在宫里，从生到死，日本关东军都替溥仪想全想周到了。……这些都是我参观中后来了解的。
我从侧门进入皇宫领地。这个侧门，名字起得好有趣味——“鸟居门”。什么意思？在古代，日本文化曾一度受汉唐文化影响最深。可是日本自明治维新以后，日本文化的转向，就有些取西洋而日本化了。满洲皇宫的整体风格，不仅有类同日本皇宫的式样，就连边门，也取一个令人莫名的名字，足见日本人的汉化程度，既让中国人不解，也让日本人自己的意图学会了埋藏在极深的翰海里，故弄玄虚。所以我们祖辈历史上把东洋人叫倭寇，抗日中称日本人叫“小鬼子”，可见日本人的文化心思出自他们军事上的侵略一样，都是“狡猾狡猾的……”
进了“鸟居门”，我才知道这是皇宫近卫军营房区。正对着入门的土坡上，一排长长的平顶营房，灰墙、青瓦，点缀的门窗却大红大红。把青灰色和大红色汇集于建筑物表面，外观既冷峻，又热烈。联想起日本军人崇尚的武士道精神，他们的军服、军旗、肩章、领徽，大都喜用红色来镶边，陪衬的。而日本人的神庙，则采用青灰的砖、瓦、和墙，这正好印证大和民族的身上，有着专一与狂热，亲和又无惧的传统特征。因为青灰和大红色，是日本大和民族将它们看着民族凝聚与奉献的精神象征。
土坡营房，仿佛再现出当年守护皇宫神灵们的军威气势。尽管今天成了小贩和古玩商们的驻点档铺，但也依然不减它当年恐吓外人与发出震慑般的肃杀之气出来。
步出营房区，通过一个拱门，顺一段小坡向上行，转眼处直接看到一条横幅。如果不是横幅上面的文字标题，知道从旁处就是由此参观入进的皇宫正门，那么从远处外观来看皇宫的这扇正门，一定会被人误当作一处公园的后门，要么是有点儿近似旧时大官人家的上封府院。
走近皇宫，正门楣上嵌着一块黑匾，上书三个字：长春门。而挨着“长春门”的另一边大门，当我后来参观完走出来时，才知道它叫“同德门”。这两个门挨在一起，一进一出，从原地又站回到原地，可见满洲皇宫的布局并不十分复杂。据说，日本本土的皇宫内建筑都是十分精致乖巧的，而满洲皇宫是日本皇宫的缩版。由此看出当年日本关东军督建伪满皇宫的用心，是昭然若市。
可是啊，溥仪知道，他住下的这个皇宫，远不及他在位时入住的紫禁城那般气势和作派。在乾清宫里，他可以姿意昭书号令四万万子民为贯彻他的精神而为所欲为。而在这个袖珍般的皇宫里，在日本关东军的“御用挂”下，他连动用身边一个武官，步出勤民楼几步，甚至要和哪一位后宫就寝，都务须报告给他的日本幕僚，经过请示批准后方可下一步行事。
当我的身子，一闪而过“长春门”入口处安置的一套现代化磁卡验票机身之后，两眼的视界立刻收缩狭小了起来。再步过入门走道，幽暗的光线和两边站立着藏青灰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员，他们给我的身心感觉，就犹如提堂上刑一般。当我再度跨过门坎，见到眼前宽阔的前庭时，我的心情才释放出来。因为我眼睛正对着的是溥仪的办公地——勤民楼。
勤民楼前庭左右，是两道木砖结构长廊，长廊的走势和廊顶雕刻，让我感觉回到了北京四合大院的亲切，有了这种感觉，方才摆脱了在进门入口处被纠缠着不舒服的劫掠阴影。
我第一次见到按溥仪真人比例制作的腊像。溥仪个头不高，身子骨瀛弱，戴着一幅深度黑框旧式眼镜，长相不帅，说酷也不酷。如果不是有皇帝的一道光环罩在他身上的话，那么他走在宫外大街上，是没有几个人把他当作满清天子的，而只当他还是一个发育不全的中学生。可就是这个身子骨和心智都发育不全的中学生——中国末代的儿皇帝，现在却龟缩在长春一角，在日本关东军的支撑下，掌控着78万余平方公里，号令数千万东北子民。
在勤民楼会客厅里，我看见关东军最高司令长官板直着身子，坐在沙发里，和另一头端坐着的溥仪两个人的讲话，情形俨然一对父子关系；在缉熙楼婉容的睡榻旁，溥仪身着一套晚清服饰，单膝跪在皇后的脚下，虔诚地递上烟包；在藏经室，溥仪有难得一见的满面笑容，接受“祥贵人——谭玉龄”的双膝跪拜；还有在便见房，让所有日伪高官和满清遗老都曾深感荣耀谒见的地方，溥仪与他们坐在一起，等等。尽管在皇宫的场面看去阔绰、风光、气势威赫，可在真实生活的中溥仪，在某些方面，却连普通老百姓的命运都不如，没有人格和尊严可言，没有自由可言。溥仪的一生，有过四道婚姻，五个女人，险些还要搭上一个大和民族血统的女子。好在溥仪这一步清醒，没有接受日本关东军的要求，不然，满清的遗老遗少们要对他们的这位皇室小祖宗，不知会去诅骂他多少回哩。溥仪一生无嗣，感受到的爱与被爱，只在头尾两个女人身上。一个曾经能操纵别人性命生死的末代皇帝，在慈禧和日本关东军的摆布之下，却无法掌握住自己的婚姻、爱情，无法实现其个人的心情意愿，这真是人生悲惨的一个两面。
“我就是这样，一方面是浑身没有一根骨头是硬的，一方面还幻想着未来的‘复位登极’，公开走上了这条卑鄙无耻的道路，确定了头号汉奸的身份，给血腥的统治者充当了遮羞布。”——（《我的前半生》）
溥仪的反省，让我们更加认识了当年“大满洲帝国执政”的内心写照，认识了日本关东军亡我东北，操纵傀儡，坐收渔翁之利的诡诈用心。历史呀，让我们世世代代永远铭记！
（下）
参观整整花去了我三个半小时。其间一场大雨，松一阵紧一阵，又沥沥淅淅。
我走出“同德门”，正欲往营房商贩的店铺走去，忽然看见胖子的影子朝我走来。“怎么说不进来的，又进来了呢？”不等胖子开口解释，我先说了一句：“哦，这么久不见我出来，是不是怕我跑了不成？”
“呵呵”——胖子先是尴尬一笑，然后解释说：“嘿，哪里是呀。我是进来等你的，怕你出来以后找不着我的车，所以我先过来瞅瞅。没那意思！”
胖子说的“没那意思”，其实有点意思。因为他肚子里的那几根弯弯肠子，我还摸不清楚么？肯定他等了我几小时不出来，就盘算着我，会不会一早就开溜了，想把一天的车费钱赖掉？我不见了，他上哪找我去？胖子的心思，我把它说了出来，胖子听了，“嘿嘿”两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笑了。……瞧，这就是胖子。我想，胖子他能代表东北人是么？
说起胖子，让我想起在北京开往长春的火车上，我亲眼见着一幕场景。一个城里人装束的中年女人，双手扶着一个看去三岁大点的男孩。这男孩，正蹲在车厢洗脸台面上往洗脸池里撒尿。如果说男孩子撒尿也就撒了吧，可扶着男孩的中年女人，把撒完尿的男孩往地上一放，头也不回，转过身，跟着男孩的后面就一道走了。水不冲，也不说声不好意思，这母子俩真是珠联璧合。这时，我特意看看挨着洗脸台旁边的厕所门锁了没有？开着的，没人。可这个女人为什么不试着先拧一拧？推开看一看？如果说厕门锁了，有人，男孩尿急，那也算了，可怎么也不能把人抱上台面对着洗脸池里撒尿呀？况且车底旮旯分明还有一个小漏孔嘛！后来，当我走进车厢，特意往这个女人座位上朝她看了一眼，而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想，这就是东北女人的性格是吧？
离开伪满皇宫，胖子拉着我去寻找吃饭的地。当车子开到城市南广场，准备吃一顿地道的东北面食——饺子。我望见一家“东北饺子王”的楼层顶上，竖着一块巨幅广告，上面用语是：“上车饺子下车面。”什么意思？我不明白。问胖子，胖子也解释不清。我只好自己从文字上揣想。如果不从吃的角度上去考虑的话，那么这句话的气势，可以代表东北人的一种豪爽性格。但是，不是所有的豪爽东北人，都会做出在火车上那位东北女人——把公共场所的卫生用具，当作她自家里随便使用的尿池一样——是这样的是吗？
离开伪满皇宫前，我在营房商贩们的手上选购了一批上世纪三十年代的旧照片。虽说这些照片已经被翻拍了无数次，但对许多头一次认知长春这个城市发展历史的外人来说，仍然是有观赏和保存价值的。比如过去的儿玉公园，是今天的胜利公园；关东军司令官住舍，是今天的松苑宾馆；综合法衙大楼，是今天的461医院；过去日本贵人住的吉野区，是现在的宽城区（东部）等等。这些历史旧照片由于出自日本人之手拍的，就更加能说明它的真实性和考证所值！
我在收藏小贩的手上，还购买了一样东西——用日汉双语出版的《满洲国地图》，手掌般大小，彩色版面。据史介绍，东北1934年前，是4省，1934年后将4省划分为10省，其中将兴安一个省就提升为4个省，总计14省。可是到了1937年，14省又肢解成17省。日本人掌控下的伪满洲国执政，其意图就是要在将来把东北从中华民国的版图中，逐渐脱离出去，最后成为日本人的海外附庸国，或者完全成为日本国联邦省之一。因此，这份地图外国文字部分是用日文标的，一共绘制了14省三市城区图——因此这本掌中地图可以证实是1934~1937年之间制版的——纸质上品，纸张完好，品相八成新，有收藏价值。档主出价1500元，我费尽口水，绕尽唇舌，软磨硬逼，最后以——成交。应该说，这是我吉林此行的最大意外斩获了。所以，我请所有出行的朋友记住了：“乱时藏金，盛世收器。” 如果你到了一个地方之后，只要你肯到这个地方的旧物市场转转走走，往往一定会有出人意外的收益。胖子后来问我：“这皇宫里面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让你花这么长时间哩？”
历史是因人兴趣而异的。在一些人眼里不值一顾的时候，我把它则当作亲历历史的体验，让我感受历史的曾经。尽管历史陈迹在它的某些方面做了复制、调整，但它仍然以事实般屹立在今人与后人面前，启示和教育人们。这就是历史的永存魅力！
走出皇宫，胖子拉着我在长春市几条主次干道上转悠了大半天，对长春市貌有了一个大概认知。其实，只要是城市，城市的格局和作用功能应当大致是一样的。但就南北两个地域的城市风格相比，还是会有些许差别。比如街道，北方比南方平坦、宽阔；楼房方方正正，低层比高层多，院落比巷陌多；但商业网点和小食小贩相对集中，不似南方随处可寻；公园么，不及南方的经营有活力，没有创意，没有多少浪漫情调，只是占地面积大，适合白日写生、阅读、思考和歇息。总之，北方城市的氛围不及南方（尤其广州、深圳、珠三角一带城市），没有紧张压迫感，只适宜慢节奏的生活步调。所以我不打算在长春市花很大的力气和过多的时间与金钱去消耗。
因此，我有选择的去到几个我曾经想象的地方去观光，看一看，了解和认知印象。比如当我来到一汽集团大门外时，远看到它的前庭，就宛如一座盛世花坛。通往大门的车行道和步行道，两道差落分开，俨然通往圣地一般。在领袖题词的一块竖碑后面，左右对应的是一对堡楼，犹如欧洲中世纪城堡城。如果不是与马路对面刚刚落建成的一款巨大的一汽标徽工程遥相呼应，经胖子手指一说，此地就是长汽集团领地的话，那么，陌生人到此，准会把一汽办公的地方当作是长春的一座古老城堡或西洋公园——真有意思！
可是，当我来到慕名已久的长春电影制片厂，站立厂址大门的那会，我观察端详着它的门面时，心头不由升起一股失落感和窘迫感。为什么？因为我小时候看的许多译制的外国优秀影片，尤其是苏联影片，例如《列宁在一九一八》，《莫斯科不相信眼泪》等等，就是从长影厂的大门内源源出品而来的。如今，大门外观陈旧，建筑式样落伍，大门的路面是东底西高，凹洼处积水；走入大门两边的路基石台阶，蹋陷，错落不整；两旁栽种的松树，比碗口粗，少说有四五十年的树龄。由此推计，长影厂的门面也应有四五十年了，可大门的外观却让人感觉数十年未有大变。可以想象长影厂的工作机能到了何等地步？不然，松树可以作证！再细看看，大门内进路旁的一行松树，是密集而苍苍郁郁，给人肃穆感，喻示着它曾经骄傲的历史；而路旁的另一则，用一排约60米长的“热烈庆祝长影60年华诞和中国电影百年”的广告喷绘，遮盖着喷绘背面疏落的、零散的、参差不齐的树形，给人又一种凋零之感，喻示着它在今天的处境和未来的不可知性。这也许，就是今天整个电影实业的缩影和真情写照是吧？
虽然，后来听说长影厂要搬到城郊的一个开发区去。在那里，新建的门面或许会要光鲜一点，时尚一些，但是，我不敢肯定曾经一度的辉煌让长春人民骄傲，让中国电影界骄傲，让全国影众为之瞩目的新长影厂，它还能再度上演历史的辉煌是么？——难！为什么？——因为体制和经济实力还达不到！
长影如此，我所居住的城市——广州珠江电影厂，其状况好也不到哪里去，外观更落泊，厂址内的布况，一望更令人感到凄凉。——哎！……
离开长影厂，我们的车驶入人民大街。这条街，曾经以共产国际领袖及前苏联党总书记名字命名的——“斯大林大街”。这条大街，也曾经一度令长春市人民在全国人民面前炫目。现在，也只有这条街和与它相邻的解放路，路面是平坦的、宽畅的、好走的。两边的商业网面，透露出城市的活力和商机。纵观其它路面，不是坑洼，就是积水，要么破裂残修。长春的市容，无法让我将“北国春城”这个美丽诱人的名称和它的内在优秀联系起来，也和我刚下火车因月台的高度感受，开始质疑起长春市内的其他建筑是否进步与时尚，感觉恰恰吻合。虽然这里的人是开放的，着装是时尚的，但仍旧有掺杂着“土”的感觉，在城建的许多方面，它更加让人感到“落伍”了！……
胖子问我：“八大部”你还去不？我想了想：“八大部旧址现在都在哪？作什么用了？”
“现都成了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公安、医院和学校的使用场所。大部分我们车子经过的时候可以看到，靠路边。你要下去不？”
“算了，不去了。皇宫都看过了，这些地方路边既然能看得着，就不下去了，反正进去了也看不到什么内容是吗？”
“嗯，好——嘞！”
往下胖子怎么想的，我不管他，反正我的想法是，楼在人未在，“旧桃已经换新符”。去了，看了，也只是外表。更何况政府机关所在，不可能随便让人进去的。另一个嘛，替司机省了时间省了油，我不去，他岂有不高兴的呢？今天我这个南方来的主，让他逮着了一条肥鱼。瞧他在我肯定地回答之后，那一声“好——嘞”的拖音，就可以猜出他有多开心呀！……
六月十八日 星期六 吉林——延吉
昨晚休息不好，仍然起早。
宾馆里的早餐是免费的，但味觉不好。东北口味我吃了多次，还是说不上喜欢。一是咸，味重；二是煮过了，不说是炒菜，而是煮菜或者说是闷菜。所以吃到肚里的东西只能管饱，没有回味。因此我对东北菜不再抱多大尝鲜的希望。
长春的天气，虽然是在酷夏季节，但近两天雨水偏多，所以早上和夜里有些温差。雨水来时，急迫，大，且伴有雷声。好在雨霁过后，一会儿天晴，所以外出行走不妨大碍。
今天启程前往延吉，中途经过吉林市。
“吉林”——满语“吉林乌拉”的简称，意为“沿江而建”。吉林，是吉林省第二大城市。东北三江平原的“三江”，指的是：黑龙江，松花江，乌苏里江。而松花江发源于吉林省境内，所以以“松”字开头的地名或城镇名可以信手拈来许多。比如：松原市，松原镇，松江河，松江河镇，松江，松花江河……等等。而不在松花江上游的吉林市，其意也即“沿着松花江”而建。因此，以“吉林”冠省名之外，又添加了一个“吉林市”冠城市之名。
吉林省地形，在东三省中与其它两省差异明显，东南高，西北低，中部以大黑山为界，分东部山地和中西部平原。所以我此行前往延吉和长白山天池，便是东部山地的明显特征。
吉林省地貌主要有四种：火山地貌，侵蚀剂地貌，冲积地貌，冲积平原地貌。长白山地区自东南部绵延起伏，一直延伸至朝鲜半岛北部，一般海拔在千米以上，而植被范围在800~1800米，是中国植被较好的林区之一。后来我在行程中，观测到的情形果真如是。
为这次采风，我包了一部小车。司机是胖子介绍的同行，三十来岁，个小，偏瘦，不喜交谈，喜烟。所以我在副驾驶座上，一直被薰得一身烟味。
长春至吉林120公里。到了吉林市，我们在穿城而过的江边堤岸上环绕、逗风，停留大约两小时。当我一走近江堤，脑子里第一反应脱口而出的就是：“哎呀，这就是松花江是吧？”说完，我心里腾地涌起和东北人当年唱着“松花江上”的歌词时，有着的那种眷恋和一样的深情。
眼前的松花江，河水不是碧波涟涟，恰好在洪汛期间，它浑浊而汹急。河床很宽，看得出，满水的时候，江面视野开阔，浊浪滚滚，一片汪洋东去。站立这里，如果唱着“松花江上”一点不逊在黄河边上，唱着黄河谣的背景声势。还有，当年九·一八之后，东北人民从这里被迫弃井离乡，歌词中写的那段凄凉、哀婉、深情，让人们感触到何等悲伤与怀念。
不过我知道，写这首歌词的人不是东北人，他叫张寒晖（1902~1946），老家是河北定县人。在抗战的背景下，许多唱着这首歌子的东北老乡，都一直深信作词者一定是来自东北，来自松花江边上的。不然，怎么会写出这段有身临其境的话语呢？
今天的松花江上，阳光灿烂，两岸翠柳环绕，宽畅的江堤行人通道，砌起了一溜长长的花坛。艳丽的花色，堆砌在花坛中央。在一个巨大的花坛中，簇拥着一座高达6米的红色雕塑。我看不明白这是什么标识，只是猜想：是吉林市花的花瓣？还是正在江面上举办进行的“全省帆划大赛”的赛徽？在江岸堤栏上，矗立起的球型的白色路灯，沿十里江堤一字排成，给浑浊的松花江面上，相映带来时尚而又美丽的排场。
松花江河床，是以“凹”字型淌过吉林市城区的。在流经城区的江面上，我数着有四座跨江大桥。每座桥，相邻距离不远。有两座是新建的，其中一座是拉丝桥。这座桥，外观远远看去，鹤立、俊朗，跨立在江面上，给人以划时代的感觉。
桥多不碍事。在一个三十六万人口的中等城市，流经十来余里的江面却能建造起四座大桥。反观我们广州——一个极其发达的大都会大商业城市——珠江河面上，目前仅仅七座。相比之下，我们广州的珠江桥是不是修建少了些？桥和城市GDP的比例，是不是有点不协调？
我读到一位去中欧国家考察回国的市长官员讲话，他说，几十万人口的布达佩斯在多瑙河面上，有大大小小的桥只十几座。那么横跨长江两岸的中心城市，我们的桥只有三座，一座是解放前建的，一座是解放后不久建的，再有一座是改革开放初期建的。新中国解放了整整六十余年，我们城市的建设进步也仅仅不过如此嘛！
这位市长官员的话，听了让人感觉有些不是滋味。所以我想，我们广州珠江的水面上，是不是也应当再建造几座桥，跨立起来，这样才真正符合广州这个商业大都会大城市的外观形象与实际需要呢？
松花湖，是吉林市的生命湖。从资料上读到，松花湖是叠坝地形构造成的。就有如我们知道的“千岛湖”，是新安江水库构造成的；“高峡出平湖”，是长江三峡大坝构造成的。因此松花湖由丰满水库构造成。这些水库的作用，一来蓄水，二来发电，三来排洪。既功利于人民，同时又造就了人工景观，成为游人观赏、消闲极好去处的独特风景点。
松花湖，距吉林城区26公里远。导游指南介绍的“吉林雾松”，指的就是在松花湖一带。可惜我来的不是冬季，看不到“雾松”，当然也无法亲眼目睹形成“雾松”的独特地形地貌的松花湖。资料告诉我，松花湖的独一无二的自然条件，当与桂林山水，云南石林，长江三峡一并构成中国四大奇观。所以，我走到了“雾松”的家门口，却因为时间紧迫关系，令我无法再走近前一步。这——成了我吉林此行的一次永远遗憾！
东北的土地，真是极其肥沃和广袤。当火车出关的第一天早晨，我透过车窗看到窗外的情形，就已经让我注意到了。现在，我乘车正行驶在这块肥沃与广袤的土地上面。一路上，从窗口灌入的乡风，让我透身心爽。
国道302两边，尽是开阔的绵延丘陵地带。在草地上种植长势良好的玉米秧苗杆和西红柿苗叶，各自连成一大片一大片，绿油油的，一片泛青。有的地，正插种水稻秧苗，平静的水田面上，倒映着夕阳的余辉，泛起晚霞与墨蓝色天幕的倒影，由远及近，由近及远，宛如一幅幅水粉彩画，十分清淡、优雅，没有一点人工刻痕。这就是大自然提供给我们游人的杰作，构成了和谐与自然，美丽和生动。
还有从远处，望着山地上铺盖着的一大片一大片白色铝膜，我后来走近前看，才知道是当地乡民用来制作恒温育秧的一种薄膜，宛如一大段一大段白练，随山地起伏，翩翩起舞。有的薄膜颜色是深蓝色的，看去，又如同山地中的一洼湖水，碧蓝碧蓝，犹如港湾一般平静。车子驶过敦化，进入安图县地界之内，前面平缓的地势开始迭宕起来。土地凹凸连接，分层有致，我怎么看，怎么都能幻画出东北女人的丰乳肥臀，款款翘型的摸样：丰满、柔软、健康，蕴孕着极大极强的生命力和诱惑力！这难道就是东北土地给我的影子？
东北的土地，我过去听人说是黑乎乎的，带粘性，黑得可以冒油，我有点不信。现在我看到了。翻耕出来的土地，不仅黑乎乎的，黑得可以见“油”——其实是粘稠，而且几百里上千里的连成一大片。我们驱车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内都极少看见田头地间有人和牲畜在耕作和晃动的影子。土地之大，开阔之广，肥沃之深，不能不说是东北乡民最感骄傲的事情。难怪土地资源贫脊的小日本，一直觊觎盘算着我们东北三省；难怪人多地贫的关内西口人民，宁可背井，也要冒死闯关东，奔着东北土地，这一切，都说明东北土地的肥沃和诱人的生命力！
东北呀——我那可爱的家乡，何时才能回到你的怀抱里？……
六月十九日 星期日 延吉
烹制狗肉，是朝鲜民族的一大特技；而分食狗肉，则是来到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府——延吉的一道游客必食客餐。
我有两年不吃狗肉了。为什么？因为家里曾经喂养了一条宠物狗。可是在我未来东北之前，有人告诉我，如果要去东北延吉的话，务必一定要去尝尝那里的朝鲜族人烹制的狗肉，那种烹制方法，制作出来的狗肉，肯定会让你美味死了！
从长春到吉林，从吉林到延吉，全长573公里，我们早上10:00出发，加上路途午餐，当赶到州府延吉安顿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7:30分了。
肚子非常饿，所以走在“狗街”路上，闻着路边餐馆一个个飘出来的狗肉香味，没有吃到嘴里，就已经垂涎几尺了。
也许饥饿的缘故，也许抗拒不了狗肉的烹香。我和瘦司机饥不择食，但也选择了一家门庭若市，里面透过窗口炫亮出来的灯光，我决定破戒吃个痛快！
我叫上盐焗狗肉、红焖狗肉、手撕狗肉、冷盘狗肉、辣仔狗肉、朝鲜冷面和外加一瓶冻啤。两个人，五盘菜，加冷面和啤酒，吃得完么？点菜的二掌柜告诉我：“先生，您要的是不是忒多了？我们给的份量很足，你们就两人，吃得完不？” 我已经饿过头了，再闻到邻桌一阵阵飘过来的狗肉香，我似乎丧失了理智，只管吃，痛快。于是我说：“老板，你就上吧，吃不完再说！”
一口冻啤下来，心里凉快了许多。很快冷盘狗肉先端了上来，挟一块塞进嘴里，——哇，好滑啊，既鲜又嫩，蘸着配汁，味道就更加清口了。跟着又端上红焖狗肉，虽说六月天，可坐在空调房里，在凉凉的气温下，挟着热气腾腾的红焖狗肉，放一块到嘴里，尝着既不腻味，又不燥热，红烧狗肉皮连着肉，有弹性又滑，很有嚼劲。辣仔狗肉哩，味就不似我们湖南人的辣，也不是四川人的麻，吃一团到嘴里，胃肠立刻受到刺激而食欲大增。还有朝鲜冷面，酸酸甜甜，冰冰凉凉，由口腔滑入胃肠里，感到特别放松和舒服。酒喝了，肉吃了，端上来的狗肉每份有一斤份量，大半被我们卷残了。我一个人估计吃了两斤，这也就是二十分钟不用的时间。另外，还有两道狗肉未端上来。“先生，您吃得忒急了。没上的菜如果你们吃不了，我们可以退的。”
“哦——有这等好事？”我打了个饱咯，一边夸奖二掌拒的经商侍人诚实态度。
“我们朝鲜族人做生意嘛，讲实际，客人实在吃不了的，我们不强逼。只要没弄脏，我们可以退。不要紧！”
我回应二掌柜的诚实为人，叫退了盐焗狗肉，而已经端上来的手撕狗肉我仍然打包要了。
“阿卡西，金沙米达——朝语：小姐，谢谢！”我现学现用马上向二掌柜表示。二掌柜应声回答我：“娟前斯里嘎（不用谢）！”
“哦——安娘依（再见）！”
“安娘依！”——
走出狗肉“一狗多吃”馆，行走到“狗街”牌坊门柱底下，当我回首再一次张望这条长街的夜里经营市况一片霓虹闪烁，灯光抢眼，宵夜客来来往往的情形时，我估计这街有半里路长。店铺由明到暗，由暗到明，数十家狗肉店，个个都有看家本领。延吉的狗肉啊，烹制得果真名不虚传，朝鲜族人烹制狗食的技艺，的确堪称天下无二。
延吉——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应当是，“狗街”“一狗多吃”店里的狗肉餐是吧！……
六月二十日 星期六 父亲节 长白山天池
早晨起来，收到第一条信息是儿子从北京发过来的：“祝父亲节快乐！” 而妻子的祝愿，在上一晚就已经表达过了。
在这个世界上，是不是一定什么都要对等的呢？比如：有母亲节，就要有父亲节；有“三·八妇女节”，那么是不是也应该有“三·九男人节”才能平衡呢？……
用完早餐，8:30分离开韩国人开的酒店，目的站是前往长白山天池。这是我吉林采风行的一个重要地点。
所谓“天池”，就是高山湖泊。新疆有个“天池”我去过了，那是由天山的独特脉系走向形成的。而长白山“天池”，则是由长白山火山口喷发形成的。
长白天池，横卧在中朝两国边境之间，在中国一侧称它：“长白天池”，又称“关东第一圣山”；在朝鲜一侧，朝鲜人民称它是“万寿山”（又叫“白头山”）。
“圣山”海拔1700米以上，最高峰2690米，湖口面积16.24平方公里，湖水最深度312.米，为三江（鸭绿江、松花江、图们江）之源，是我国三大活火山群之一，还是满清人祖的发祥之地——距四平东南30Km的叶赫满族古城，是皇太极生母的出生地，也是慈禧太后的祖籍地。可惜没时间去那里考证，而成为永远遗憾。圣山的最新一次爆发记录在1702年，距今303年。目前正处在休眠期。如果按照一种复苏预测，500年一次，那么长白火山口将会在2202年再来一次。如果要等它来的那一天，我呀，是听不着也见不着了。那蔚为壮观的场面，只能让后人描叙去好啦！
车子行驶在前往长白山的201国道上，又转而县镇一级的公路上。当我们人在丘陵平地上行走时，温度适宜，天空是风和日丽的，而一过二道白河，转入山界地带，天空便低云薄雾起来，车窗玻璃上沾满了雾气和水珠。
路面不断提高。由于海拔位上升，车子的离合有些不灵，速度老是提升不起来。瘦子也是第一次来长白，所以他这样解释汽车机械的操作感觉。
车子似乎一直盘山而行。山路两旁的植物，全是翠绿翠绿的。我从一入关就看见的铁路两边的钻天杨，在山区这里，又让我们重复相见了。还有不曾见过的小叶柳、美人松、板栗树、山竹、白桦林、快杨等等，凡绿色植被让我感到眼前涌起了一片绿色海洋，连心肺的呼吸，似乎都因为绿色而变得更加有动力了。在长白天池地区，有些植物是外界地不能生长的，只能在海拔2000公尺以上，如岳桦林；1800公尺以上的暗针叶林；1100公尺以上的红松阔叶混交林，这些林木，都是稀有和罕见的珍贵植物。
当小车稳稳熄停在“长白山自然保护区景点”正门广场位置时，我的吉林采风行，有了一个分号点，心情霍然开释起来。然而，没有几许，便陷入到游客们通常都会遇到的一个苦恼现实：“怎么进门？”原来，用当地人的话讲，进去以后，要在15公里处进行一次“捣腾。”什么是“捣腾？” 就是说，一般情况下，外地车辆和司机是不允许自驾车上山的。必须由当地人或管理部门配置好的车或指定司机替换你。虽然同样要购买人和车辆通行票，但票值水份忒大，价格有弹性。因此我们的车子一到，立刻围上来七八个报价的小伙子，他们包车包门票包司机包来回，你猜多少？——一张口，开价400元/人。还煞费心机地告诉你，进去以后，要含这个费那个费，这个门那个门，有这个景点没那个景点，等等。反正让你觉得他的这400元值！还说了一大堆危言耸听的话，让你听了不由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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