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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别大理，与妻乘金龙大巴翻山越岭向金沙江上游、滇藏要冲的古城丽江进发。苍山十九峰险峻壮阔，洱海两百里烟波浩淼，白族歌舞三道茶，悉随山岚流云渐而远逝。山路崎岖陡峭，险象横生；高原艳阳炽烈，灼伤肌肤。人的心情却因迫切的期待而狂躁，一时难以按捺。正前方水洗般湛蓝的天空下，一座雪山宛如晶莹剔透的玉龙，安详静谧而卧，散射出神秘而迷人的银色。司机悄声告诉我，那就是玉龙雪山。
玉龙山位于中国西部终年不化的雪山群最南端，是横断山脉南端最著名的山地。纳西语称“吾噜”，意为银龙、银石。山体南北向排列，长35公里，宽12公里，上列12峰比肩耸立。山体高差悬殊，立体气候突出，属现代海洋性冰川。南端主峰扇子陡海拔5596米，至今未被人类征服。峰顶是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雪线以下依次是深绿色茂密的针叶林带、青绿色的阔叶林带和嫩绿色的丰美牧场，依高差和气候呈垂直分布，层次分明，触目即景。红豆杉、杜鹃花为玉龙特产。玉龙山距丽江城18公里，在城内任何一个角落都能一睹玉龙风采。
我们只能乘长958米的索道爬高264米直抵海拔3205米的云杉坪。在海拔2941米的索道下部站，不少游人租穿羽绒大衣。导游王海鹏介绍，山高气寒，有备无患。我们自忖，曾经西伯利亚寒流，何在乎这零下几度？王导又告诫我们，高海拔地区空气稀薄。曾有一焦作游客，心脏动手术不久，急性发作，抢救不及，死在他的怀里，成为轰动国内旅游界一次事件。不知是王导恪守职业道德无一疏漏，抑或故意营造悬念，这后一说法着实令我怦然心悸。我有二十年心脏病史，庸医误诊，差点儿了结我卿卿小命。这一“心病”使我对青藏雪域高原视为畏途。六年前头一回坐“过山车”，发车前心脏狂跳不止，几欲出膛，仍傲然迎接挑战，大有视死如归的意味。天旋地转之后，感觉不过尔尔，很有些轻蔑那点刺激。有限地挑战缺氧和高原反应，我想应不成问题。首先心理上不能发憷，人类最大的敌人莫过于他自己。事实上，我们既未磕牙筛体，也无呼吸困难。激动与兴奋已使我们忘却一切可能出现的艰难困苦。
我原对藏传佛教不能理喻。那种虔诚与膜拜，诡秘而神奇。直面玉龙雪山，恍若隔世。那终年积雪覆盖下的是神秘的山魂。她泰然自若地领受着肆虐的阳光与风雨，她舒展的身躯通体弥漫着悲壮的宗教气氛。她宁静如画，荒寂而自由。她强大、宽阔的磁性魅力充满了佛陀精神，那是人类灵魂的家园。我仿佛一刹间领悟了，藏、蒙等民族区域的民歌何以那样纯净、酣畅，激越而悠远？那金属般的声线高亢中浸透着孤独和苍凉。
“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混沌浩渺中是茫茫天籁和旷古神韵，如峰峦一般起伏，像天空一样高深，似阳光那么明丽。我似乎一瞬间也读懂了张大千的巨制山水，那种冷峻、瑰丽、博大、雄浑等辞藻所不足以包容的磅礴大气。既显露了雄性的阳刚，又展现了雌性的阴柔。哦，玉龙雪山，我心仪已久的圣地。妳沧桑的皓首倒映在脚下清澈碧绿的黑、白两水中。这水滋润了一代又一代古羌人的后裔，孕育了同样古老而神奇、自唐开元以来吸纳了中原文化和藏、白等民族文化的东巴文化。那入选世界文化遗产“八卦阵”般的大研古城，具有鲜明民族特色的建筑与服饰，滇茶，藏药，铜器，洞经，古乐，歌舞，以及神秘而优美的图腾与象形文字，无一不与玉龙雪山相呼应，浑成一体。当你呼吸的时候，那空气既清新又古老。仿佛宇宙被抽成真空，那是一种纯净祥和的寂静，陶冶身心，净化灵魂。像祈祷中的少女，虔诚中透着羞涩；像天人合一的宗教，庄严肃穆，却师承自然。那是极富深奥和传奇色彩的秘境，那是具有原始野性的诗意和土著式的浪漫古风。古往今来，不知是锦绣山水涵养了人情和风土，抑或是民俗与文化赋予景致以气质和内涵。
当今社会物质文明高度发达，人的精神却被掏空了。芸芸众生正在丧失那些诚实、节俭、恬静的美德，滚滚红尘已沦陷于虚伪、贪婪、喧嚣的泥淖。而自然景色中，雪山、冰川、峡谷、森林、草甸、湖泊以及纯净的空气荟萃，是美、明朗、安然、闲逸、悠远、知足、宁静、和谐等一切人类美好理想的归宿。我捎回十多块刻有象形文字的高山杜鹃木艺术挂盘。它粗犷而神秘，浓缩了玉龙雪山与东巴文化的精华。难以想象，何时踏上世界屋脊的净土，遥望蓝天下金碧辉煌的布达拉宫，我会不会因震撼与恐惧而下意识地屈膝匍匐和顶礼膜拜？
（2000年12月1日于返昆明途中) [摘记] 纳西族拥有27.8万人口。其文化可分作三块：一是仿汉文化。距纳西文化最远，但融合了许多纳西传统，为其雅文化。肇发于唐，包括纳西文人创作的汉文诗词歌赋和汉族移民传入的工艺技能、风俗习惯和教育体制等。二是东巴文化。植根于本民族生活土壤，直接脱胎于巫术信仰。包括东巴象形文字以及用它书写的1400卷东巴经和东巴音乐、东巴舞蹈、东巴绘画、东巴文学、东巴仪式、东巴工艺等。三是俗文化。纳西文化存在的基础，包括生产方式、生活形态、风俗习惯以及口头语言文学和民间歌舞。三者互相渗透互为补充，有机地存在于纳西族社会中。其传承方式为世袭传承或者断代旁系传承。
东巴经可谓东巴文化百科全书，包括史诗、神话、传说、艺术、天文、医学等。纳西族有《黑白战争》、《哈斯战争》和《鲁般鲁饶》三部英雄史诗。纳西神话是我国最大的神话宝库，可与古希腊、罗马神话相媲美。纳西医学也很发达，其先祖自甘肃、青海南下长途征战，形成一套完整的内外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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