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离我很近,也离我很远。中国人都有泰山情结,不说人生意义的标准是重于泰山还是轻于鸿毛,生活里,老丈人被叫作泰山,就是我们的历史里,有多少帝王登临封禅,多少文人墨客游历赏玩,留下多少佳话名句,融入到我们的智慧我们的心灵,在每个人的心中留下一座各不相同的泰山。仰羡已久的泰山,我却从没有机会亲近过。 2007年一个暑热的周末傍晚,我终于下定决心,下班之后带上不算轻的行囊,还有私家模特,登上了去济南的和谐号列车。车披着落日的余辉离开了北京,很快就淹没在夜色之中。 泰山迎接我们的是一场不大不小的雨。让我想起了李健吾那篇经典的《雨中登泰山》。这次,我们是否也要在雨中登泰山了呢?车站外,除了雷锋同志巨大的塑像,还有众多热情邀请我们坐车上山的泰山人。广场倒是空空落落的,只有绵绵细雨轻抚过地面,空气里送来丝丝凉风,不觉心旷而神怡了。小模特举起新买来的七色伞,在偌大的广场上显得特别醒目。购好了回程的车票,准备了足够的水、食物和用具,就离开车站往山上走了。 走过岱宗庙,访过面对袅袅烟气和层层同心锁的关老爷,欣赏过仍然翠绿苍劲的汉柏第一,过一天门,来到了孔子登临处。牌坊前,立着“第一山”的石碑。山非最高,但文化最厚重,是否应该这样理解呢?出发前,我就同小模特说过,到这里来是登山。她也早就放出话来,一定会比我爬得更快。至此,走了这一段,面对“第一山“的石碑,还有天阶牌坊,她却不乐意了,说我骗了她:这哪里是山嘛,不过几个台阶罢了!好说歹说,才让她相信,这里确实是山,是要爬的。兴许,她对那个“孔子登临处”有新的认识呢,以为孔老夫子实在是老了,狂言登泰山而小天下,却只到了这个根本不算山的地方。 过红门,穿山过隘,中午时分,我们来到了大名鼎鼎的经石峪。曾经豪气万丈的小模特已经疲态百出,坐在“源头活水”亭里,昏昏欲睡。不远的地方,一群游客,铺着地垫,扎着帐篷,享受着山风和树荫。那片巨大的石经,还是鲜红的样子,默默地展示着自己的壮美,只是没有清洌的泉水流过,少了许多的诗意。那“高山流水”的摩崖石刻底下倒还衬着潺潺不息的流水。泉水激石,其声越,真有“梵呗清音”之感。是这清凉的流水,重新激起了小模特的兴致,将她从疲态中唤醒。 在泰山之母庙里,寻找自己的生肖之神,将硬币打在铁莲花上叮当作响,都给了我们很多的快乐。只是,庙边的连理枝,已经耐不住岁月的摧残,枯了朽了。不知经过此处,正在发誓要“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恋人们,有什么触动灵魂的感想呢?是不是也像我这样想,朽了也还在一起,何其浪漫啊! 让我想不到的是在这高山里,到处还有人在耕种劳作,处处还能闻到狗吠鸡鸣。从小就连活鸡活鸭都难得一见的城市里生长的小模特,欲逗公鸡玩,却被公鸡追逐,让人忍俊不禁。 过柏林,歇马处,看到了那棵倒在路上的大树了,它是否就是泰山枯荣的见证呢?就在它的上面,一个茶亭里,坐在用原木打造不加雕琢的凳子上,看着中间用巨大的原木做的“桌子”,同行好友还认真地数起那一圏圏细密的年轮来,不是因为那树的粗大让人震撼,而是它讲述的泰山的岁月与风雨让人感慨。从那里出来,不久就到了壺天阁,上有“登此山一半已过,造极顶千重尚多”的对联,给已显疲惫的人们以宽慰与希望。从此往上,山势渐紧,小模特这时却精神百倍,登回马岭,过药王殿,穿步天桥,直冲中天门而去。作为鼓励,每到一个高处,她就让我问她:“有困难没有?”然后大声回答:“没有”,接着往更高的台阶走去。往往在我气喘不定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在更高一个台阶上向我招手了。我与随行登山的好友开玩笑:“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好友愕然!我解释,创造困难,可以让自己获得克服困难的成就感,从而增加动力啊!大笑。以致后来在好友写的文章里,差点就把这句话写上去了。就在这样的笑声、相互激励声中,经过3个多小时的跋涉,我们登上了中天门。小模特指着自己:“我上来了!”满脸的自豪。回首望去,一天门已经远远地被甩在了山下。从一天门的海拔300米,到这里的847米,算来我们已经登上了500多米的高程。作为4岁的她而言,确实是应该感到自豪了。 由于时间的关系,我们再没有3个多小时可以用来爬那“紧十八、慢十八、不紧不慢还十八”的十八盘了。于是我们选择了通过缆车来实现我们登顶的愿望。随着缆车穿行在蓝天与绿色的山上,我们居高临下浏览了泰山奇秀的群峰。不久我们就到了南天门边。云起处,缥缈如青纱,时而包裹着那碧霞祠,时而又将它还给阳光,升腾的云雾漫向天街,天街若隐若现,充满神秘。透过云气,看那蜿蜒的十八盘、对松山、中天门,飘然在我们的脚下。正在出神之际,一阵冷风吹过,汗湿的衣服透心得凉,赶紧穿上了事先准备好的外套,往几步之外的天街走去。 站在天街牌坊下,让人想起杜牧的诗篇:“银烛秋光冷画屏, 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 坐看牵牛织女星。”而不是韩愈那“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的咏春绝句。尽管此天街非杜牧的天阶,但适逢立秋之时,再过几天就是七巧之日,似乎有很多的应景之情都会聚在了杜牧的诗篇里。小模特高兴啊,直在天街牌坊下起舞。 走过天街,看远处,碧霞祠上,日观峰顶,风云变幻,时而蓝天一碧,时而白云朵朵,时而雾气逼人。脚下,云气漫过,如踏青云,如临仙界,此时的心中,却并无多想,如泰山泉水一般的清净。也许,人到了天界,就应该是这样的心安神宁了吧。 天街边上的凤凰顶,本有许多文人墨客的题咏,现又加了许多并不应景的题词,不知应算添彩,还是给泰山又多了败笔呢! 坐在碧霞祠门前的斜坡上,看着面前空空的、了无生气的“乐舞楼”,穿过下面的门洞,正好看到的是对面“万代瞻仰”几个大字,心里涌起的是无名的惆怅。但小模特却无时不快乐,串来串去,在碧霞祠门前张开双手,作迎宾状,到泰山之神前,深鞠一躬,让人不明白她什么时候变得那样深沉了。祠里的正殿用的是黑瓦,而东西两配殿,用的却是代表最高级别的黄琉璃瓦,最高级别的建筑比低一级别的建筑要低,正殿与配殿伸出来的飘角,象是代表不同等级的手握在一起,多少让人有点不解,因为这与中国历来的文化符号实在是不太一致。 从西神门出来,看那天街,就在脚下,太阳斜照在天街上,人流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湍急,显得有点散漫,又是一种不同的感受。斜斜的日光照在南天门上,是黄黄的暖色,很温馨。穿过它,向十八盘走去,下面上行的挑山工,正一步步,是一步一步地挪动着脚步,不急,不躁,沉稳地,大约他们知道,用不着数,也不必急,在太阳下山前,这有数的台阶一定会在脚下。相反,那些前来爬山的人们,却急火火地,又是无奈地爬着,喘着粗气的,四肢着地的,以自己认为最好的方式克服着高程给自己带来的困难,走向大家一致的心中的目标——泰山极顶。已经游过天街的我们,这个时候,心情尽管放松,轻快地往下走着,欣赏着迎面而来的升天坊、迎客松、对松山,由于疲劳,往下走其实也并不轻松,可以感觉到好友的腿仿佛在瑟瑟抖动了。为此,我们时不时地停下来,回首那渐行渐远的南天门,渐行渐现其壮丽巍峨的泰山极顶。这时候的天上,飘过的,只是缕缕淡淡的白云,衬着暖暖的斜阳,给人以晚归的如意。走过五大夫松、鬼门关,很快回到了中天门,当夕阳变得象个火红的大圆盘,将它最后的一抹亮色留在大地的时候,我们踏上了归去的列车,辞别了泰山,又在每个人的心头,带走了一座自己的泰山。 [attachment=4790] [attachment=47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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