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游记系列之－曲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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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点起床，七点早餐毕，在楼下坐出租车，王春陪我们到火车站，找到开往曲阜的长途汽车，她才回去了。

七点半发车，八点五十分到曲阜。

名扬中外的曲阜，有悠久的历史，古老的文明，灿烂的文化，它好像一座规模宏大的历史博物馆，也像是一座历史的画廊。曲阜是国务院首批命名的二十四个历史文化名城之一。闻名中外的孔庙、孔府、孔林，被联合国列为世界文化遗产。曲阜已成为中外人民心目中的“东方圣城”。

就是在这里，诞生了我国伟大的思想家、教育家、政治家孔子，他是儒家学派的创始人。孔子的儒家学说，被历代王朝所利用，从汉高祖刘邦的尊孔，到汉武帝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到清代的光绪皇帝，都在尊孔崇孔，曾有十一位皇帝亲自去孔庙祭祀孔子，所以孔庙经过历次的扩建与不断的修复，已与北京故宫、河北省承德避暑山庄并称为中国三大建筑群。

曲阜的名胜古迹不少。天下第一家的孔府，孔子的葬地孔林，孔子父母葬地梁公林，孔子故里，孔子出生地尼山。也有为弘扬《论语》的论语碑苑，解说孔子学说的六艺城，孔子研究院。这里还有孔子弟子的颜回庙，孟子故里，孟母林。鲁国故城遗址，这里的周公庙、九龙山、寿山、石门山、九仙山这些名山，给曲阜增光添彩。在曲阜，列为省级以上被保护的文物单位，就有一百多处，这更使曲阜受到世人的瞩目。

我们一到曲阜，首先去孔庙。现在的孔庙分别建于金、元、明、清和民国初期。孔庙占地面积约一百四十多亩，南北长达二里。四周围是高墙，并配以门坊、角楼。从外面望，黄瓦红墙，古木参天。孔庙内建筑布局为轴对称式的九进庭院，贯穿在一条南北中轴线上，同时向左右两翼均衡展开，主体建筑大成殿雄踞中央，周围建筑参差错落，庭院之中点缀以苍松翠柏。整个建筑，疏密有序，金碧辉煌，气势雄伟。这座庞大的建筑群，面积之广大，气魄之宏伟，时间之久远，保持之完整，被古建筑学专家称为世界建筑史上“唯一的孤例”。

一路走去，到处有学不完的历史知识，到处是有趣的典故。

进孔庙前，先要经过万仞宫墙。这是一道砖砌的城墙，也算是进孔庙的第一道门，上悬“万仞宫墙”四个大字，为乾隆御笔，出处源于子贡。鲁国大会诸侯时，有人提出子贡的学问博大精深，可与孔子相提并论。子贡听到，马上说，我怎敢与老师比，如果把一个人的学问比作一堵墙，我这道墙只有一仞高，老师的墙却有万仞之高。后世就用“万仞”形容孔子的学问高深渊博。

过万仞宫墙不远，就是金声玉振坊。金声玉振坊那金碧辉煌的雕梁画栋，上悬“万世师表”匾，这是进孔庙的起点。这牌坊也有来历：孟子赞扬“孔子集大成者”。而“金声”、“玉振”表示奏乐全过程，以击钟（金声）开始，以击盘（玉振）告终。孔子思想如同古乐曲，有始有终，完美无缺，集古圣先贤之大成。以此赞扬孔子对中华民族的巨大贡献。

过此牌坊，道路两旁是高大的柏桧，约走百米，就到圣时门。

门前是孔子塑像，塑像形神兼备，衣着华贵，长髯齐胸，面目方正，耳长鼻阔，生动传神地表现了圣人睿智、谦和、飘逸的风采。

游人走到这位历史巨人像前，无不肃然起敬。

往事越千年，历史的风尘掩盖不住孔子聪慧的目光。我透过他深沉明净的目光，努力想从中发现这位东方伟大思想家德昭宇宙的过去。两千多年来，他创立的儒家学说却赢得了从此以后所有人的心，而且广大知识分子个个顶礼膜拜，这不能不是一个奇迹。

看那孔子像左面“泰山岳中之孔子，孔子圣中之泰山”的巨幅对联，使我浮想联翩。

因为孔庙的主体建筑命名为“大成殿”，孔庙的第一道大门则命名为“圣时门”。孟子说“孔子，圣之时者也”。孔子是圣人中最适合于时代者，因而此门称之为“圣时门”。

走进圣时门，道路两旁，碑碣林立。第一眼看到的是“奎文阁”。这是孔庙藏书楼。其建筑集艺术之大成。“奎”是星名，《孝经》上有“奎主文章”之说，后人把奎（魁）星演化为文官之首。历代帝王把孔子比作天上的奎星，遂将孔庙藏书楼命名为奎文阁，以赞颂孔子。那独特的飞檐斗拱，犬牙交错的建筑，匠心独运，别具一格，从而有“勾心斗角”这一成语的出现。

记得小时候在家乡红崖观顶上玩，那里有一座魁星小庙。庙内魁星青面獠牙，环眼，一手执笔，一手提方斗，一脚向后扬起，一脚站在大龟上，给人凶神恶煞的印象。据说魁星才高八斗，皇考落榜，跳海自裁，被龟托起。原来魁星也有不得时的时候，何况世上凡人。去魁星庙，给人万事退一步、天宽地阔的必然启示。

过奎文阁便是孔庙的第六进庭院。在狭长的庭院里矗立着十三座碑亭，南八北五，排列两行，斗拱飞翘，檐牙高啄，黄瓦流金，鳞次栉比，很具气魄。这十三碑亭专为皇帝御制石碑而建，又叫“御碑亭”。碑文大都是历代皇帝对孔子追谥加封、拜庙亲祭和整修庙宇的记录。

我粗略浏览了一下碑文，内容均为溢美之辞。从书法艺术上看，真草隶篆，石石不同，风格笔法，各有千秋。而最堪称道的，是碑亭和石碑的设计，那巧夺天工的手艺，比碑文更珍贵。但是石碑下却是千万劳动者的血汗，如康熙立的“鲁孔夫子庙碑”，碑重三十五吨，碑座重六十五吨。这巨石来自北京西山，以当时条件，能将此碑运到曲阜，不能不使人感到惊叹。

十三碑亭北，有五门并列，居中的一座为大成门。“大成”当然是赞扬孔子达到集古圣先贤之大成的至高境界。此处，五门大开，将孔府分作三路；东为承圣门，内奉祀孔子上五代祖先；西为启圣门，内奉祀孔子父母；中路大成门，三门并立，中门上高悬“太和元气”，左金声门，右玉振门。中路主祭孔子夫妇。

这里到处是高龄柏桧，浓荫匝地，走在大道上，神清气爽。在柏桧林木中，有一石碑书“先师手植桧”，枝干已毁，根部旁高耸的桧树为再生桧，桧高十米多，粗可合抱，树冠亭亭如帷盖，青茏苍翠，有石栏围护。相传孔子植桧三棵，另二株已无存，独此桧死死生生，几经沧桑，能孑然独立。

我站在桧树前良久。我曾从史书记载中，了解到它生长的艰难。狂风，摇撼了数不清的年代；暴雨，冲击过记不清的岁月；霹雳，不知给它留下了多少伤痕；闪电，不知给它的躯体刻下了多少痛苦的记忆。生命力坚韧顽强的桧树终于熬过来了。经历沧桑风雨两千四百多年，实在不容易啊！这桧树的生命不就是孔子思想能够流传至今的象征吗？

中国只有孔子世家，得到历朝历代皇帝的护佑，才能代代繁衍至今，这是我国乃至世界惟一的人文景观。

进大成门，举目北望，但见苍碧的柏桧，朱红的廊柱，金色的屋顶，重叠错落，交相辉映，迎面一块海蓝色的竖匾分外醒目，正书金色“杏坛”二字，相传这是孔子讲学的地方。

孔子收弟子三千，贤者七十有二。他传道、授业、解惑的地方到底在何处，后世无人知道。不过，宋天禧二年（1018年），孔子四十五代孙在此修坛，周围遍植杏树。每当初春，红花摇曳，好一个讲学的去处。于是后人把杏坛、杏林称课耕之地。

我走上杏坛瞭望。古人说，孔子是“天纵之圣”，又说：“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孔子显扬了人性的光辉，破除了无知的黑暗。石碑上赞颂孔子说，有孔子之道则有天下，无孔子之道则无天下，贬孔子之道则失天下。孔子之道就像人们每天吃饭穿衣一样不可缺少。后世将孔子高扬得如同日月经天、江河行地。

是的，中国不能没有孔圣人。

孔子的儒家学说，以“仁”为核心，以“礼”为行为规范，以“中庸”为思想方法。他所提出的社会原则和社会理想包括丰富的多层次的内涵：既维护以君、臣、父、子为核心的宗法等级制度，又强调各等级之间应该互相承担的责任和义务，尤其倡导一种从天子到庶人、从治世到修身都应当具有的以“仁”“德”“忠”“恕”为中心的道德精神。他的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智能法则，博大精深，无与伦比。两千多年来，中华民族对孔子的儒家学说顶礼膜拜。孔子的学说，已成为做人的依据，行动的指针。儒家学说又是中国哲学的命脉，这个命脉通常称为“正统”，中国历朝历代的政治、经济、法规都有改变，就是文化思想的正统一直没有改变。

但是，在“文革”中，丑化儒学，矮化孔子，国民的道德又靠什么作为根本呢？一棒打死说过去是封建，一笔抹杀说西方是腐朽，这类愚民政策，随着古籍的重印，电视、电脑的流行而彻底破产了。敢说敢做的人会反省，经过一场又一场折腾，为什么还是读过四书五经的人多一份淳厚，在所谓“红旗下长大的人”反而更凉薄？

历史是一面镜子。伟大的孔子，不但是中国人民的骄傲，他已走向世界。孔子的学说，成为人类的瑰宝。1988年，一批诺贝尔奖获得者云集法国巴黎举行会议时，发表了一项宣言，指出：“如果人类要在二十一世纪生存下去，就必须向两千五百年前回首，去吸取孔子的智慧。”

孔子已是世界十大思想家之首。

从杏坛北望，在双层石栏的台基上，一座金黄色的大殿突兀凌空，双重飞檐中，海蓝色的竖匾上，木刻贴金的群龙紧紧围护着三个金色大字“大成殿”。

大成殿与北京故宫的太和殿、山东泰安岱庙的天贶殿，并称为中国三大殿。其辉煌壮观，我无法描述。仅大殿外围的二十八根石檐柱，高六米，每石柱八面，每面刻龙九条，每柱七十二条，龙周遍刻云朵，柱下端刻山石波涛。每根龙柱图案各具变化，无一雷同。那造型优美生动，雕刻玲珑剔透，刀法刚劲有力，龙姿栩栩如生，实为罕见的石刻艺术珍品。这里有个说法，七十二条龙代表七十二贤，孔子希望三千弟子都如七十二贤，像龙一样。“望子成龙”由此而来。

据说，乾隆皇帝来曲阜祭孔时，孔府的人唯恐这些龙柱超过皇宫使皇帝产生嫉妒，用红绫把这些龙柱包裹起来。乾隆见到这种情景，问为什么要这样做？陪他的人解释，这是为了表示对皇上的欢迎和尊敬。乾隆透过红绫看到了真相，但他并未追究。前朝康熙封孔子为“万世皇帝之师，千古人类之表”，他能再说什么呢？

大成殿内金碧辉煌。孔子塑像高335米，头戴十二旒冕，身穿十二章王服，手捧镇圭，显得高贵、威严，一副君王形象，这是被历代帝王神化了的孔子。在孔子两侧，有十六座塑像。四位圣哲像26米高，即颜回、子思、曾子、孟子。另外十二哲像2米高，除宋朝的朱熹，都是孔子的学生。

在漫长的岁月里，这些圣哲们端坐在神龛里，默默看着善男信女在虔诚朝拜，始终是那样的严肃，一点不动声色。

大殿里，香火十分旺盛。中国的儒家学派，从不以宗教相论，现在朝见者却焚香跪拜，表现得那么虔诚。

孔子是超时空的存在。古往今来，有两种人，一种人为现在而活，拼命享受，死而后已；一种人为理想而生，鞠躬尽瘁而后已。一个人不管他的官位多大，总要还原为人，不管他的寿命多长，总要变为鬼；而只有极少数人才有幸被百姓筛选，历史擢拔而为神。从唐太宗下诏，在全国为孔子立庙，享四时之祀，得到了永恒。

圣迹殿是孔庙的第九进庭院，满院绿树披道。殿内以石刻连环画形式记载了孔子一生事迹。这绿荫的清凉和古碑的幽远教人想起遥远的过去，这里确实体现了如大书画家米芾篆书“大哉孔子赞”。

在一面照壁前，有一石碑，上有填红隶书“鲁壁”二字。据说，秦始皇焚书坑儒的时候，孔子九代孙将《论语》、《书》、《礼》、《孝经》等偷藏入墙壁，西汉景帝时被发现，躲过了秦火，这些经典才保存下来。鲁壁为纪念此事而修。后代读书人对鲁壁藏书总是津津乐道。

司马迁、郦道元、李白、杜甫、苏轼、司马光这些文化大家，都来这里，留下了诗文。

我在鲁壁前驻足拍照后，走出孔庙。

孔庙大门前，两旁是出售工艺品的小摊贩，这里卖泰山石图章兼刻字的手艺人不少，我买了两方，一方刻名章，一方刻藏书章。

孔府紧临孔庙。孔府即“衍圣公府”，这是孔子的嫡子长孙世袭衍圣公的衙署。孔府大门上方高悬着蓝底金字“圣府”匾额，门两旁明柱上，悬挂着一对蓝底金字对联：

与国咸休安富尊荣公府第

同天并老文章道德圣人家

这副对联出自清人文章圣手纪晓岚。尽管文美字佳，但仍掩饰不住“文章”、“道德”之后的公府衙门气魄。这里发人深思的是“安富尊荣”的“富”字少了上面一点。“文章道德”的“章”字一竖通到上面。据说，富字去掉一点，是说富贵无头，永远富贵；章字一竖出头，叫做文章通天。欲说明孔子及其学说与天地并存，与日月同光。

走进大门，条石铺路，一株百年古槐，遮天蔽日，几丛修竹，沙沙楚楚，仅此，就给人以幽深之感。

孔府这天下第一家，有一条严格的规定，就是不允许孔氏世代家族的任何人为奴。在遍及全国的孔氏族人中，怎能没有贫富之分呢？因此，凡是到孔府做仆人的孔姓人家，一定要改姓换名，才能被雇用。

穿过第一进狭长的庭院，便是孔府二门。门上立竖匾为“圣人之门”。门两旁有“道贯古今，德配天地”巨匾。进门是孔府大堂。金碧辉煌的大堂并未引起我的兴趣，倒是大堂通二堂廊上的两条古拙的长红漆凳，使我立足许久。据说这是有名的“阁老凳”。孔子的六十四代孙孔尚贤娶明朝大臣严嵩的孙女为妻。后来严嵩被弹劾贬为布衣。严嵩跑到孙女孔家，想请孔府衍圣公向皇上求情。可是孔府的下人不让他入内，只让他坐在过廊的长板凳上。此时的严嵩正是“站在矮檐下，焉敢不低头”，只好忍气吞声地坐在冷板凳上静候。对于横行一世、飞扬跋扈的严嵩来说，坐这冷板凳如坐针毡。他一会儿坐在东边的板凳上，一会儿又坐在西边的板凳上，真是坐立不安，难堪之状可想而知。

这两条长板凳经严嵩一坐，身价倍增，被孔府不断整修，经常油漆。沧海桑田，几百年过去了，长板凳依然完好无损。现在陈列在原地，成了游人议论嘲笑严嵩的话题。

在孔庙、孔府林立的碑石中，有一块标新立异的“白话碑”，立在孔府二门内。此碑原原本本地记载了明太祖朱元璋和当时的衍圣公孔克坚的一段对话。导游把经过讲得活灵活现，兹记述如下：

洪武元年（1368年），朱元璋在南京称帝，下诏给孔子五十五代孙孔克坚要他到南京朝拜。孔克坚认为自己是至圣之后，又是当时的衍圣公，对造反称帝的朱元璋十分鄙视，根本没放在眼里，便假托有病，派儿子去南京朝见。朱元璋为此勃然大怒，随即又下诏给孔克坚，诏旨措辞强硬。孔克坚看后，大惊失色，便匆忙奔赴南京。

洪武元年11月14日，朱元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接见了孔克坚。朱元璋虽出身放牛娃，此时毕竟是皇帝，担负着一言以兴邦、一言以丧邦的重任，加上多年来南征北战的实践，饱经了社会的炎凉与风霜，于是表现出虚怀若谷、宽宏大量的气度。他谦和地说：

“老秀才，近前来，你多少年纪了?”

孔克坚跨前一步，闪出班列，毕恭毕敬地答道：

“臣五十三岁了。”

朱元璋接着又说：

“我看你是有福快活的人，不委你勾当。你常常写书与你的孩儿，我看资质也温厚，是成家的人。你祖宗留下三纲五常、垂宪万世的好法度，你家里不读书是不守你祖宗法度，如何中！你老也常写书教训者，休怠惰了，于我朝代里你家里再出一个好人呵不好？”

孔克坚听完这番言真意切的话很受感动，倒身下拜，再三谢恩。

朱元璋也激动万分，一次赐给孔府三十多万亩祀田，并给孔克坚封官晋爵，将“衍圣公”擢升为一品文官，还下诏扩大了孔庙、孔府、孔林的规模，提高了等级。

为报答皇恩，孔克坚回家后就在二门内立了这块“白话碑”，将朱元璋的话一字不漏地刻在这块石碑上。

我读着这不文不白、又文理欠通的碑文，看到了历史的真实。

在孔府档案室里，珍藏着从明代嘉靖元年（1522年）到1948年共计四百多年的文书档案。介绍说，这是我国保存年代最久、最完整的家族档案，共有九千多卷，其中《孔氏世家谱》是全世界历史最久最完整的世家谱。

在孔府珍宝馆里，展出了大批古代文物。元代大书画家赵孟頫的《三圣图》，中间坐着孔子，左为颜回，右为曾参。三人的衣纹竟然是一部《论语》组成的。《论语》总共16509字，完全不重复的字就有1357个。这种别开生面的创新，让人惊叹。

在偏殿挂着“六代含饴”匾，据说乾隆的女儿嫁到孔府，一次乾隆祭祀孔庙，进孔府见六代人在一起和睦相处，即送此匾表示祝贺。普通百姓，能够五世同堂，十分罕见。而孔府大宅内，竟然六世同堂，可见人丁之旺。

在孔府七十七代孙孔德成的卧室桌上，有一瓶，一镜，寓意生活能永远平（瓶）静（镜）。但是，“末代圣人”的生活最后并不平静，他还是弃孔府出逃台湾，去过那流亡生活。

孔府后面的花园，经过历朝历代不断的扩充，占地五十多亩。这里有山、水、林、曲桥、花坞、水榭、喷泉，还有水中石岛、乘凉的花亭、敬花神的石坛、赏月的凉台、焚香读书的坛屋……应有尽有。特别是一株近四百年的“五柏抱槐”，一树五枝，中生一株槐树，长得奇伟姣秀。

在孔府里匆匆走过，好像趟过中国文化的河流。我在五柏抱槐树下拍照后，走出了孔府。

从曲阜县城北门通往孔林的大道，有二里多路，称作神道。神道两旁是青苍的两行松柏，直通孔林大门。孔氏家族里的人死了，不管远隔重洋，还是万水千山，都可以埋葬在老祖宗的墓葬地孔林里。送葬时，顺着这条神道一直进入孔林。

孔林也叫至圣林，自鲁哀公十六年（前479年）孔子逝世葬于此地，已延续了两千四百多年，有墓冢十万多座，占地三千亩。孔林内松柏苍郁，古木参天，有乔木四万二千多株，远远望去，像是一片森林公园。

孔林大门前有一座两层飞檐，多层斗拱的木制牌坊，上有“万古长春”匾额，走进去，使游人对孔子油然而生敬仰。

孔林的墓葬呈东西长方形，孔子墓居中偏南，后世子孙依次而葬。战国时期的墓葬多在孔子墓周围，汉代墓葬在孔子西北和东北一带，唐、宋、金时期的墓葬在孔子墓北面和西面，元、明时期的墓葬多在林内西部和偏西北地段，清康熙以后的墓葬，均在清代增扩的林地内，位于林内东部、西部和北部。中部空闲地段也有少数明、清墓葬。嫡长子孙墓葬，大多都有墓碑和墓表，明代中期以后的衍圣公墓葬，均有石仪、享殿，少数还立有石门、石坊等建筑物。官居尚书职位以上的族孙墓葬，也立有石人、石兽等石仪。在周长十一里多的孔林内，有石仪八十五对，墓碑四千多通，这是我国最庞大的墓葬地。

孔林的中心就是孔子墓，墓周围是红色垣墙，周长一里多。墓前有巨碑篆刻“大成至圣文宣王墓”。孔子的儿子孔鲤无所建树，但孙子孔伋，即著《中庸》的子思，却发展了孔子的儒家学说。孔子祖孙三代葬在这孔林内单独的小院中，三冢墓呈“品”字形，孔子、孔鲤墓在后，孔子墓在右，孔鲤墓在左，孔伋墓在孔子、孔鲤墓的正前方。这种墓葬形式被称为“携子抱孙”，即孔子领着儿子孔鲤和孙子孔伋。墓前均有石碑。

我望着孔子墓四周围的松柏，读着石碑。我想，孔子的生命是这翡翠树。上天赋予他的生命是有限的，正如白驹过隙一样，不会拖延，也像闪电一样，不会留驻。但是，又好像一切都没有逝去，死亡在这里没有绝对的权威，它不但不能阻断时间的流逝，反而塑造了永恒。

偌大的孔林里，树木多得惊人。在孔林里走一走，处处是石人、石羊、石马、石仪与断碑。碑碣累累，石兽成群，墓冢点点，这给人一种历史的苍凉感。

我到过黄帝陵、秦始皇陵、武则天陵，也在关中去过汉、唐陵，以及明十三陵和清陵。皇帝为自己修造寝宫，工程浩大，耗资颇巨，又苦心经营，甚为壮观，但都不像孔林，把一个家族的葬地集中一处，跨时二千多年，实属罕见。

孔子墓西的三间房是子贡庐墓处。据说孔子死后，众弟子守墓三年，相诀而去。子贡在外经商，未曾尽孝，归来独守墓六年。守墓生活很艰苦，住草房，吃素饭，不能洗刷，也不能回家探望亲朋。后人一直把子贡树为尊师的楷模，为纪念此事，建屋三间，立碑一通，题为“子贡庐墓处”。

最后，我们来到孔尚任墓前。这里有一巨碑，上刻“奉直大夫户部广东清吏司员外郎东塘先生之墓”。这位清代著名剧作家，《桃花扇》的作者，原来是孔子的后代。

从孔林回到曲阜，时间尚早，我们又去孔子六艺城，看了利用现代科技手段对孔子六艺“礼、乐、射、御、数、书”的演艺。耗费巨额资金，利用庞大的建筑格局，搞了一些雕虫小技，以招揽生意，纯是旅游热的“杰作”。孔子故里园展示的，无不如此。一张门票要价六十元。在曲阜参观，门票让旅游者感到，曲阜人靠孔子生存着。一天参观四处，门票近二百元。如果要在那里吃饭、乘车、住宿？曲阜因孔庙、孔府、孔林而升格为市，全市经济围绕孔子做文章，从各处的广告上看，曲阜似乎只有旅游业和酿酒业。曲阜真能抓住时机，靠孔圣人为他们扶贫。真是圣山圣水靠圣人！

六点半，坐车返回泰安。沿路，到处是一丛丛亭亭玉立的白杨树，一片片桃树林，油画一样静静地站在湛蓝的天空之下。如再早半月，桃花一定灿若云霞。

看那车窗外如水的斜阳，明澈而宁静，悠然而慈祥，总给人说不出的愉悦，总让人深深希望，一定会有一个美丽的黄昏。

游记系列之二"泰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