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在路上

山西第六日游记——晋祠
五月的晋祠
刘绍英
昨夜那贴着大红剪纸的窗棂，飘出耳熟的江南小调，咿咿呀呀，软糯得在脑际一直挥之不去。我知道，我想家了。

秀发蒙着昨日的尘埃，神情恍惚地从明清的石板小巷转出，平遥城就远了，平遥城外就现代多了。

再从车里钻出的时候，梦里的江南就到了身边，我就又走进了五月的梦里。

五月的阳光温情地斜照，鸟儿就有了想法，有了想法的鸟儿就开始在头顶上吟唱，在身旁还是唐朝的大树上吟唱，在远古的亭台楼榭的翘檐上吟唱。声声都是唐诗，句句都是宋词，把古典的五月唱醒，把现代的五月唱醉。

五月的流水正是恋爱的时节，从那难老泉里走出的，分明是一个青春四射，刚劲有力少年，萧萧而来。围绕雕梁画栋，水母楼的鱼美人飘飘裙袂，如约而至，缠缠绵绵，又鸟娜而去。顺石级下到水边，那镜里的女子，你是否生在明朝，长在当代？

唐淑虞来了。唐淑虞手里捏根长箫，在明艳阳光里翩翩走来。眉宇依然那么紧蹙，把昨日的忙碌收敛起来吧，淑虞，让身心闲适些再闲适些，你兴修的水利，已经灌溉和滋润了千百年，岁月都被你浸湿泡软。今夜，你只须把你手里的长箫吹响，把在西周的爱恋与忧愁，丢进有月有风的林里。

银杏，你是什么时间来的，你不只自己来，还邀来周柏，隋槐。是怕淑虞寂寞？还是坚持一种姿态？几千年的华盖，让你更丰满，更丰姿迷人，几千年的沧桑，只为这一个五月的等待？

悬翁不响，悬翁沉默了几千年。看淑虞远去了，看一代代人远去了，看流水一路在脚底吟唱，看银杏柏树槐树怎样枯了枝叶，又绿了衣衫，悬翁怡然地坐看每一个晨昏。悬翁用他的博大，用他的坚韧，固守着悠悠而至的每一个五月，岁月老了，悬翁不老。

留一屏折扇，引来无数风雅骚人，无论是雕梁，抑或是画栋，平平仄仄都是抒胸臆，展情怀，唱古又论今。那个叫王琼的读书人，你是否知道，你的卧寝，作了明清的学堂和考场。无论是昨日的诗文，还是今天的妙作，都成了五月的情节五月的意境。

湘西妹子在我五月的想象里，拍一下我的肩，说一句：该走罗。我回过神方明白，这可不是我梦里的江南，这是五月的晋祠。五月的晋祠不属于我，如同我不属于五月的晋祠。

上了车，熟悉的江南小调响起，我又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