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五台山，云上的日子

回来以后，把晨钟暮鼓帮我拍的一个背影设成了桌面，手执登山杖，脚下是海拔3058米的华北屋脊，面前，是阳光下云雾中的大五台群山。

喜欢这感觉：那一刻，心静如水。

整个五月份，我效率低下，在论文和考试面前挣扎。一天晚上，跑步后休息是偶尔听COCO带着哀怨地说起阿尔卑斯新计划歧视本科生，本科在读的不带，目的地是五台山和云岗，马上怦然心动，知道自己想去看看。是不是佛教圣山面前我会感到平和？视线与云岗佛像相触的一刻，也许会有醍醐贯顶的澄明心境？

没怎么犹豫，山西之行就定了下来。拉拉对计划解释得很简单：去五台山拜拜佛，旅游性质。从心里也一直没重视这次出行——毕竟我的主要任务是论文和准备口语课结课的presentation。

没看攻略，没准备地图，没收拾东西——拉拉是个值得信任的领队，而我，只想奢侈地浪费掉一个悠闲的周末。出发前一天，翻开阿尔卑斯的论坛，突然看到紧急通知！难道活动取消了？打开才知道：原来是传说中的雨神琉璃突然加入，提醒大家带好雨具。心里不禁想笑，总算领教了拉拉的搞笑，说得跟真事儿似的。

不过雨神还真不是浪得虚名，车到北京，还没见琉璃现身，雨就下个不停，大家开着玩笑说应该带她去库布其，笑。

北京到五台山一路卧铺，睡得挺舒服。凌晨3点下车，包起一辆面包直奔五台山。

夜幕下车爬升再爬升，路牌被甩在身后，夜也被甩在身后了。

我一直是个无神论的人，见山要爬，见佛不拜。比之大多数高僧，更相信鲁智深、济癫才是真正的悟道者，形式的严谨，也许会带来内心的羁绊——我恐怕受不了出家的清苦，更难以忍受礼节的繁冗。觉得佛教之所以信徒众多，在于他精神上修炼的纯粹，但是很遗憾，我们总归是肉眼凡胎，不能领会佛的点化。萨陲那太子发现老虎将死，舍身饲虎，可老虎竟然无力捕食，于是他跳崖而死，血留到老虎嘴边供老虎取食。圣经中其实说得很有些相似之处，要把对自身、家人、朋友的爱推而广之。在人们期待一位在嘹亮的军号中建立“天国”的军事领袖时，他们却看到的是穿着短袍、凉鞋，告诉他们“天国”就是要“爱邻如己”的耶酥。他将“天国”的概念全然颠覆，基督强调要爱我们的敌人，被打了左脸还要将右脸送出，而且必须宽恕七十个七次。我们不禁追问自己善、恶的真正区别。想不清楚的事情，不愿多想，还是前进。

大概4点多，车停了，夜里影影绰绰，除我们之外还有绿野的队伍在集结，风大，冷。

套上冲锋衣，我们向五台山东台顶进发。

雾大，走了很久。之字型的路向台顶伸延再伸延，不见尽头。

突然，视野左边隐隐约约有建筑浮出来，像电影中的冰海沉船。还在怀疑是不是错觉，一阵风吹过，一座寺院倏地矗立在面前。东台，转眼真实起来。

就像掀开了面纱，东台顶在云海中浮起，对着云雾昂着头，右边，是突然出现的五台群山，惊叹！除此以外，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对望海寺印象不深，但是记得它那个小小的厕所没有窗扇的窗，框住雾中的群山。真希望拥有这么一扇窗——小小一扇，却给你一窗子的梦想。

又下到东台下面一个据说是文殊菩萨讲过经的洞探过后，十几个人对着寺里的素斋几乎是一扫而光。

出发，目标北台，海拔3058米的华北屋脊。

开始的一段在雾中，长长的路没什么爬升。被雾裹住，像走进神话。

路过一家小寺院后，眼前是一条宽阔的路，据说是一位信女捐3000万修的，路很漂亮，偶尔有车子呼啸而过，不知道乘车朝台的人是否还有当年那份艰难背后的虔诚。

路平整，脚步也轻快起来。

云在我左，山在我右。左面的云浪拍打着山脊又溅起来，觉得像沿着海岸行进，阳光不强，时常被云擦过脸，感觉凉爽舒服。

路平却远，我们不时切过之字行的路，山坡是是大块的草垫，走起来很舒服。快到北台顶了，把云雾全抛在了脚下，阳光灿烂，觉得脚下的山脊好象巨大的船，在云海里破浪而行。突然就决定停下来，在草坡上撇个“大”字，毫无理由，但是痛快淋漓。这么躺着多舒服，一千年一万年。

直到三个喇嘛经过才起来聊聊——我们来朝台是为梦想，他们是为信仰，感觉很亲切，合影。

很喜欢走阳光下的路，有时会觉得融化在阳光中。很想拥有一顶滑翔伞：沿着翠绿的草坡飞去，应该可以很容易飞到视线所及的中台。跟鸟比肩会是怎样的幸福？

而华北屋脊已近在眼前了，在石牌坊稍做休息，收拾起一颗朝圣的心继续云端漫步，路虽不算近，体力还算充足，却总是不知不觉被拉在队伍偏后位置，专注脚下的路却不愿忽略身边那么动人的风景。基本上是前面大头和猫，后面琉璃和老王。喜欢看大头和猫牵手的背影——梦境总是要有相爱的人牵手走过，才显得真实；也喜欢看琉璃欢呼和蹦跳，这个古怪精灵的女孩子在哪里都是快乐的——如果能一直那样为天地欢呼，是不是永远也不会畏惧衰老？老王比较沉默，默默地走在后面，看着我们这一票人的疯狂和山的风起云涌。

离北台更近了，我专心走了段路，赶到了大头、猫、曼联他们的前面，登上了华北屋脊，以前我到过最高的地方也只是在长白山到达大约2600米，平坦的北台顶上，没有想象中到达新高度的兴奋，但觉得心胸都开阔起来。面对群山，语言已经多余，只想这样站一会儿，把它印在心里，作为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