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日升昌游记

日升昌票号诞生于道光三年（1823年）。它的前身是西裕成颜料铺。日升昌位于平遥繁华街市的西大街路南。铺面由东、西、中三个部分组成。东、西两个铺面及院落尚未开发，现在所能观赏的是其主体部分——中铺面房及院落。店铺属砖木阁楼式结构，双坡大屋顶，给人以厚重、庄严的感觉。宽阔的五间门面，数级青石台阶，齐整稳固。黑色而沉重的铺门，清晨徐徐开启，露出铺面，似见伙友含笑迎接存取汇兑银两的客人；傍晚门扇紧闭，固苦金汤，似门神肃立。中门上方悬挂着字体端庄秀丽的“日升昌记”金字牌匾。牌匾原为“日升昌”三字，相传为嘉庆末年状元陈沆书写。湖北才子陈沆上京赶考，苦于囊中羞涩，多亏日升昌前身的西裕成汉口分号兼营汇兑，垫支盘缠汇往京都，才解了燃眉之急，有了仕途腾达。到西裕成颜料铺改为专营存款、放款、汇兑的日升昌票号时，雷履泰大掌柜请陈状元书写号匾，自然是有求必应。铺名好，欣欣向荣，蒸蒸日上；字体好，又出自新科状元手笔，真使日升昌风光了一阵。

上了青石台阶，穿铺面中间而过，进入了日升昌票号里面。过道左右两侧都是柜房。左侧办理存款、取款汇兑等业务手续；右侧收支实物银两。在右柜房柜台上躺放的天秤，使人不禁想起日升昌当年斗进斗出，吞吐万贯，一派繁忙的业务景象。到里间柜房，引人注目的是一座地下窑式金库。金库深六七尺，库内整齐排列银锭，银光闪闪，熠熠生辉。一位名叫赵良栋的末期票号伙友说：“今日所见金库不过是当时每日银两暂存暂取的小库，当年存放银两的大库，早年已经填平埋实，如能揭开，那才会大开眼界。”遗憾的是，大金库至今没有得到开发。
从柜房出来，便进入里院。已经拆除多年的二街门楼，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中铺面院，也由原来的三进院，变成现在的二进院。据说，原来建造的门楼，为金鸡独立式，门楼上“我学鹦”、“栖鹂处”双面门楹，则是时任大掌柜的雷履泰，以春秋战国时齐国三代名相晏婴和吴越时期辅佐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最终打败吴国的范蠡（相传后经商致富）为榜样心境的真实写照。
进入前院，三间位的东、西厢房分列两边。东房原为日升昌账房，就是现在的财务科吧。这里陈列的旧式账页、账簿，一应以毛笔书写。齐整划一、优美工整的字迹，无不令人赞叹。一笔道光二十年（1840年）日升昌列支雷宅赠匾仪银的记载，把人带回当年雷总经理70寿诞，财东赠送“拔乎其萃”金匾的热闹场景中，引起人们无穷的遐想。

西房原为日升昌信房。这里陈列了总分号间往来的信稿40余册。信稿时间跨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四个朝代，内容包罗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几个门类。山西票号研究专家黄鉴晖先生，经深入研究这批珍贵资料，总结出了当时全国银两汇兑汇率的一般规律，为深入研究清代经济状况做出了突破性贡献。试想在当时交通不太发达、通讯不太便捷的时代，日升昌伙友靠信函往来，统一调度，协调指挥，密切联系，是一件多么不易的事情啊！在这些发黄变色的信稿中，不乏珍贵史料。如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八国联军攻占天津、北京后，在京津两地的暴行，信稿中就多次予以揭露。同年，慈禧、光绪两宫仓皇逃往西安，日升昌等票号担起国家银行职能，连续汇兑和解缴现银，供帝室及随行官员使用。信稿对此也一一记载。
前院正南边是连接前后两院的中厅，中厅宏伟高大，由书法家徐文达先生复制的“紫垣枢极”金匾挂于中厅外中央上方。书画家李有华先生所书的“轻重权衡千金日利，中西汇兑一纸风行”楹联，分挂中厅明柱两边。中厅为日升昌当时的业务大厅，是接待业务客户、商定行情的专门场所，室内陈设讲究、豪华。相传，从事营业业务的票号伙友，都是票号伙友中的精华人才，要求反应敏捷，头脑灵活，熟悉行市，善于交际，口齿伶俐，是选拔分号经理的后备军。票号高层管理人才，多从营业伙友中产生。
从中厅后门出去，就来到了大名鼎鼎的票号创始人、晋商泰斗雷履泰当年居住的卧室。这间不足9平方米的居室，尽管有高档木料精心制作的家具、用具，但如此矮小的房屋，何以能住下一位才能出众、智力超群，统领分布全国数十个分号，年存、放款上千万两，汇兑款项近亿两的商界高才和领袖人物呢？但事实毫无疑问地证明，正是在这间陋室，雷履泰导演了一幕幕金融活报剧，揭开了中国金融史的新篇章。
和雷履泰居室相对的房间，是另一位票号人物二掌柜毛鸿翙当年办公的地方。当年他曾鼎力相助自己的同乡。后来两位掌柜发生矛盾，毛鸿翙愤然离号，重新创立票业，依靠介休财东“侯百万”侯培余相继改营、改组了蔚泰厚等五家票号，将票号业推向了新的阶段。

走出中厅后门道，便到了后院。后院以两位掌柜房间为正。东西各设有三间位厢房，对面建有南厅。正房前檐上方，挂有“丽日凝辉”的一块金字牌匾，左右明柱上挂有“日丽中天万宝精华同耀彩。升临福地八方辐辏独居奇”瓦对一副。对联言简意赅，首字嵌入字号名称，又写出当时繁荣景象，只可惜不知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东厢房原为伙房。两把巨型红铜茶壶，带着补钉，静静地蹲在那里；木制醋罐、酱油罐稍有缝隙，但不失大户商号用品的雍容华贵。木格、苇席顶棚，布满油腻痕迹，可见百余年前民居装潢的实用特色。屋外南墙石质挑檐旁，有烟道直通屋顶，显出主人较强的防火安全意识。
西厢房作为客房，室内陈设较好。早期为伙友往来分号时的暂居场所，间或也有外地客人小住。民国初年，日升昌衰败时，又成为外地前来讨债客人的下榻处。
南厅四间位房，较为宽阔，为当年东掌伙友逢年过节聚餐的场所。现已成为中国票号史陈列室。展品从票号初创、发展、鼎盛、危机、衰败各个历史阶段，展示了票业的曲折历程。是笑、是泪、是欢乐、是悲哀，尽在其中。有经验、有教训，以期昭示后人。
从南厅东侧小门而出，来到了日升昌后大门。石板地上车痕依然清晰可见，仿佛看见当年一辆装潢考究的铁轮轿车从此而过。回头往北方望去，在日升昌后院东房后墙和东边蔚泰厚后院高墙之间，现出一块蓝天。高墙深宅大院昔日辉煌不再显现，但挡不住的光明却永远留在人间。我想日升昌所代表的那种创新精神是古陶人的灵魂所在。也将是古陶人再创辉煌的精神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