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1/8 D5 -- 昨晚睡前,我爬到客栈露台上赏景,繁星满天,便知今日必是晴天。都说贵州是“天无三日晴”,我此行运气倒好,一路都是清晨有雾,近午放晴,晚饭时分飘过点乌云,但总是风吹即散,实在要多谢老天。 我们起得晚了,顾不上吃早饭就往山上爬,想着真饿了再说。西江的房屋比宰荡不知好出多少,即大又结实,很多都用水泥或石头砌了墙底,屋内也敞亮的多。各家都房檐下都挂着玉米或是辣椒,黄得满足,红得喜气。房子都是沿山建的,小路大约是因为旅游的缘故,都铺着鹅卵石,因夜里雾重,显得格外清润。房前屋后多值花木,以玉簪和芙蓉为主,一者艳丽、一者清丽,相映成趣。一路行来,虽没有西塘的精细雅致,也不如京郊川底下的粗豪朴拙,但是自有一种恬然自得。如果说江南古镇是才子,北地石堡是侠客,那么西江就是初归新妇,已经褪去少女的青涩和骄傲,染上了温暖的烟火气;又还没有变成宝玉口中的“鱼眼珠”,留存着一点本真。 西江苗寨的地理位置相当好,背山面水,即有倚靠、又得灵动,爬上对面山坡可以欣赏大寨全景。我们上去的时候,雾气也渐散了,阳光下的西江泛着金灿灿的光。密密麻麻的房顶高低错落,簇拥在蓝天之下,只有芦笙场上伫立的图腾柱从中探出个头来。山是绿的,寨前的田地也是绿的,就像是给寨子缝上了一圈滚边;而流水一绕,便是在身前添了半幅丝绦。衬上脚下的几层稻田、眼前的数丛玉簪,要我说,如果西江是一幅油画,那肯定够格进罗浮宫。 我们在山上一边观景一边顺便吃了早饭,还是鸡汤面。其实我比较想吃鸡粥,这是苗家的家常美味。昨晚长桌宴上我吃过,熬得很绒,也鲜,可惜当时已经有些凉了。 吃过饭下山,沿河边往风雨桥走。桥应该是不久前翻修的,虽然保持了传统式样,但是过于簇新以至跟周围有些不搭调。不过当我倚坐在桥栏边,吹着暖融融的风,看水面漾出细碎的金色波纹,有小孩坐在大轮胎里浮浮沉沉;闭了眼,能听到周围远远近近的欢呼声和笑声,闻到风里的草木香,我还是爱上了这里。我想西江是适合住下来慢慢感觉的,可以沐着阳光或是微雨四处乱晃,爬上周围的山看风景;累了就躺草地上睡一觉;也可以在商店里游窜,把那些漂亮的银饰啦衣裙啦都统统试遍;有小小的酒吧,可以上网、聊天、发呆;也有小小的露天,可以坐在上面喝酒、看星。 来之前我看游记和攻略的时候,很多人都说西江已经太商业化了,并不值得来。真奇怪,“商业化”什么时候也成了一种好坏的评价标准呢?我倒要感谢西江的“商业化”呢,如果不是这样,那我们今天所见的就会是一群农民穿着灰扑扑的衣服在田间劳作;小路崎岖,满布猪、牛、马、鸡、狗……的各式排泄物;没有旅舍,只能找村支书借宿;除了赶上逢年过节,看不到表演、听不了苗歌和芦笙、更不用指望参加长达数里的“长桌宴”。我当然也喜欢宰荡的原始质朴,可是更明白,与之相伴的是,他们出行更艰难、生活更艰辛。迟早有一天,宰荡也会像西江一样“商业化”,那我在感到惆怅的同时,也会有更多的欣喜。喜欢追寻“原生态”的人,中国那么大,只要肯往交通不便、生活落后的地方钻,总会找到想要的东西;可是当你目标中的地方开始“商业化”,请不要自私地、站着说话不腰痛地指责它追求更舒适的生活。这简直像嫖客跑到妓院去对精心打扮、笑脸相迎的姑娘说:“你这样不对,怎么能这么职业呢?你应该素面朝天、拒不修饰、爱搭不理呀!”简直一场笑话。 西江步行街上也像其他“商业化”小镇一般开满了售卖旅游品的店铺,扎染、银器和刺绣是现在所有跟民族地区的“特产”,不过我还是像以前每次一样买了东西。我知道那个好称不会烂的葫芦就像我在镜泊湖买的一样,寿命不过十数日;我也知道那些耳环、项链都不是什么苗银,上面的黑色不是岁月的证据而是故意糊的泥;我也知道那些绣包多半是从义乌批发的,可又怎么样呢?我不是傻子,但是,我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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