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南华寺去来

平日里，天还未亮，在寺里便可听得梵音伴着烛光唱，而晚风初起后，到山门处，又能见僧樵踏着夕阳归，日间仍有过往的长途客车捎来香客进寺朝拜，可说是佛门净境，红尘不到了。未料十年浩劫时，禅宗六祖慧能的真身被红卫兵抬到韶关城里作“破四旧”游街。据说因怀疑真身里藏有黄金做的心，他们还对真身的内腔作了检查，结果当然是失望的。在此时期中，大殿两侧的五百罗汉也大都断头缺腿，从山门到五香亭这一段路，筑起了两排墙报栏，宣传破旧立新。晨钟暮鼓分别被电台的《新闻与报纸摘要节目》、《各地人民广播电台联播节目》所代替，这些广播是从悬挂在树上的高音喇叭中传出来的……10年过去了，南华寺仿佛经历了一个轮回，人们拆除宣传栏，重塑五百罗汉，慧能真身复出大殿，一切都恢复了以往的模样。要说真有不同的，是二月初八南华诞时来朝拜的香客都变得衣着光鲜而且成团成队，也不断有电影、电视剧组来此拍摄武打片。一千五百年历史的南华寺终于来了一个华丽转身，千年古刹蜕化为亮丽的旅游景点。

虽说交通十分不便，我仍到南华寺游玩了七、八次，回想起来，其中与众不同的有三次。第一次（也是首次游南华寺），时年16岁，便居然敢在傍晚天擦黑时才和寺里的负责人道别，在弯弯曲曲的山区公路上走几个小时，快近半夜时才回到住处。第二次是在南华诞恢复盛况后的第二年，二月初七的深夜与一位朋友乘火车到清风亭（一个小站），下车后随即翻山越岭，在野兽叫声的陪伴下向着被灯光照亮的天边奔去，于五更时分把自己汇入到“烧头柱香”的人流中。第三次则有点浪漫色彩，与两位朋友共同“出版”了一本有关南华寺的诗集，自个在五香亭摆卖，当天仅卖走两本，其余的托小摊贩“寄售”，后来朋友去查看，诗集全卖光了，但钱却未能要回来。最后一次游南华寺是离开曲江南迁前，一家人在那里拍照留念。

多次到南华寺，曾与寺中不少人“套近乎”，当中有一位是寺院的“负责人”（是俗家的），有几位是打扫山门、大院、看守卓锡泉和劳作归来的僧人，甚至在大雄宝殿前，与两位就着石阶下象棋的和尚边侃棋边论道。这看来有点传奇的经历，让自己不单知道了南华寺的一些秘史，也获得了不少知识与人生哲理。虽然此后曾游览过近30座寺庙，但我却始终对南华寺最崇拜，并往往把其他寺庙与之作比较，因为我是最先在南华寺里得到的“启蒙”——尽管直到如今，我还未烧过一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