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阳朔之行

阳朔之行
作者：楼上听歌

一、广东人的后花园

都说“桂林山水甲天下”，可是，眼下却有越来越多的人跑到桂林附近的小县城阳朔去玩，其中不少人索性在此地长住下来，乐不思家了。

我听说阳朔好玩，那是妹妹的推介，她说，上次她遇到一个广州的小老板，竟说他每逢心情不好、生意上有停滞的时候他都会来阳朔住上一两个星期，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只是对着阳朔的风景，对着酒吧迷离的灯光。

那他简直是把阳朔当作私家疗养院了吧？我听到妹妹那一段话的时候忍不住笑了，那不成了在网上，在电视上，在传说里提到过的另一个丽江古镇了？

阳朔，也能有这么大的魅力，让人留连忘返么？

对阳朔的第一印象，是集中在新西街的仿古建筑上了，它们色彩朴素，黑瓦白墙，窗棂门户都漆成深沉的酒红色，飞檐廊角的样式也不繁复，没有太多的雕栏画栋，并不让你惊艳。然而奇怪的是，无论是酒吧也好，DISC舞厅也好，饭馆也好，特色小店也好，它们的装修缀饰都极和谐地融汇在这些古建筑里，一点不觉出现代的喧嚣触目与格格不入。

见过太多不伦不类的仿古建筑，它们没有混杂半点现代的元素，却因为色彩太艳，手工过于显眼的拙劣，一入眼就让人觉得那是今人失败的仿古之作。如今面对阳朔这种奇异的谐和，心中的认同感，不禁大大加增。

我们到阳朔的时候，是清晨六点半左右，迎着下车的乘客过来的，是一群当地的农家导游，其中两个带我们七转八转，竟在并不长远的新西街、老西街转悠了近半个多小时。终于找到合适的旅社放下行李。

事实上，这最后落脚的这家桂花旅社，也要下午才有房间空出来。因为这天是星期六，旅社基本上都客满，加上妹妹的要求也苛刻，要空调独立洗手间这都容易，还要有免费的洗衣机可供洗衣服——老实说，我个人外出旅行数次，但还是第一次听说旅社可以提供洗衣机，而且还要免费。

这里的旅社很有趣，大多是私人的楼房改建而成，基本上都配上了空调和彩电，如果尚有空房，客店就在当眼处挂上“有房”的牌子，若是客满，客店在大白天也常会紧闭大门。客店的老板们也不担心生意不上门，即使客店开在深巷小街，也自会有相熟的导游把客人领到他门口，所以，他们总是很自在地在一楼的客厅里摇着把扇子，喝茶看电视。有时候看着他们悠闲自在的样子，自己也不由得放慢了语言行动的节奏，好配合这小镇的闲散和轻松。

我们租用了两架自行车，迎着清新的阳光开始了我们的旅程。一路上，许多游客都是骑着自行车，悠闲自在，或一人一车，或两人一车，或一家三口同骑一车，在马路的树阴底下穿行，每个人都露出一种极其放松惬意的笑容，仿佛是周末同家人一起到离家不远的郊野处游玩一般心情舒畅。从阳朔县城到大榕树、月亮山景区，一直听得见随风飘送而来的笑语，多属粤音。

我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阳朔人戏称此地为“广东人后花园”了。

二、平易亲切的小城

月亮山之所以得名，是因为并不高耸的山上有一处中空的岩石，形成一个圆满的环。这也不算奇处，偏在这石环之后另有一块高岩，当你在正对着月亮山的马路上行走的时候，你就能看见背面的岩石一点一点的遮挡住前面的圆。这样，便巧妙地形成了上弦月到满月再到下弦月的奇异景象。当然，我们是在大白天，阳光灿烂底下看月亮山，自然显得太过缺乏诗意和月色迷离的朦胧美。听当地人说，人们喜欢在十五满月的时候来看月亮山。当月亮从山那边升起，正巧落在那个圆环里，然后，你沿着对面的马路看月亮山，真月与岩石形成的双月奇景，尽收眼底，那才有趣呢。

大榕树景区里，主要是一棵上年纪的老榕树，气根下垂，已经长出了一些小树，像是要逐渐成林的气候了。广东新会有一处更著名的榕树景区，就是巴金笔下的小鸟天堂，它也是由一棵榕树分枝从明代到现在，长成了占地面积四十平方米的茂密的榕树林，每当日出和日落的时候，成群的鸟鹭飞升栖落，配上朝霞夕照，甚是壮观。此处的榕树景观相较而言，显得有些单薄了。不过，人们为它加入了一些神异色彩，说它能佑人趋吉避凶，更能让有情人长相厮守，于是前来烧香朝拜的人便络绎不绝了。

说到底，被人类一点一点侵蚀的大自然，总还是会抓住任何一个机会来向人类显示它那不可思议的力量，人类向自然贪婪地索取着，破坏着，但是，另一方面，却又不可避免地被它那奇异的生命力折服。所以，以树为神，以山为神，以所有大自然那些不可解释的灵异现象为神，却又是必然。这是多么矛盾而功利的人类啊。

接下来是坐在简易的竹筏上，沿着漓江最大的支流——遇龙河随流而下。沿岸一路是形态各异的山岩，记不清那些个骆驼过江，乌龟望月，青蛙跳江的众多名目了，只记得这些名字都极通俗，显然是当地人家一直这么随口叫出来的。江边时时可见青绿的毛竹，或成林，或几丛，紧挨着江水，倒影在水中，更添了江水的碧色。

一直受小学时那篇关于漓江的课文的困扰，至今仍然记得文中这样写道：漓江的水真清啊，清得可以看见水里的沙石；漓江的水真静啊，静得让你感觉不到它在流动……

但今天，阳朔人告诉我：桂林山水甲天下，阳朔山水甲桂林。在近两个小时的流程里，我的所见全是一色的青山碧水绿竹，只在冲下堤坝的时候竹筏溅起的水花时不时地让我们感觉到有些变化。即便这里的山水，真算得上是最好的，但是像这样子沿江看上两个小时，而变化几乎为零，那么对我来说，还真觉得有些太平淡了。

阳朔人另一个极力宣传的景点是“世外桃源”，据说是发现当地有一两个村庄深入山谷中，自给自足，与外界联系十分有限，便有好事者附会陶渊明的《桃花源记》造了这么一个“桃源”景区。事实上，这里除了入“桃源”前坐船入洞有些许相似之处，其余细节上的漏洞，无论游船上的导游小姐怎么圆也圆不满。最可笑的是，他们竟在桃源处安排一群皮肤黝黑的“原始人”部落在游船所经过的地方歌舞吆喝个不停。当时同船的一名女游客叫道：这些原始人跟你们这个景点有什么关系？你们养着他们是吧？把一船的人都笑倒了，把那个导游小姐尴尬得顾左右而言它了。

奔走了一个白天，我并未觉得阳朔有让人流连忘返的能耐，我开始怀疑它的魅力是不是被人们夸大了。

晚饭时候在渐渐热闹起来的西街游走时，我发现这里饭馆、酒吧、咖啡馆林立，只怕要一家一家的品尝过里面的特色出品，一个多月也不够吧？前文说过，西街其实是仿古建筑，但是，我居然见到了这里融入了西方多样的饮食文化，更带给阳朔一种热闹繁华，但却又井然有序的特质。

在穿行在街内，人越来越多，许多饭馆和酒吧的桌椅都摆到了并不宽敞的街道内，还撑起了一顶又一顶的大伞，街的中心留出一条仅能容一人行走的通道。桌椅虽多，可是每家店的都有自己的特色，不易混杂。名色的桌椅、坐在椅子上的食客和行走其中的人潮杂在一起，拥挤，却不觉得混乱，真是奇异。那些摊位上的首饰、绣品，乍一看，和国内其它旅游景点的卖品都很相似，可是一家家地细看过去，却发现每家的卖品都会有所区别，式样在这条街里，并非随处相同。大概是人们对“特色”一词都理解得分外透彻了。站在西街上，想起曾去过的西安、敦煌、乌鲁木齐、喀什、九塞沟、成都这些地方，我觉得拿起所谓的当地旅游纪念品，几乎都似曾相识，此地的也一样，并不见得就是真正的当地特色，但是，为什么只有阳朔这里的西街如此地轰轰烈烈地吸引了那么多游人？

要比别的，水，它比不上九塞沟的神异灵动，多姿多彩；山，它比不上天山那样绵延不断，锦绣深藏，变化万千；要说名气，它怎么也比不上敦煌名震中外；要说异域风情，它也拦不住西域丝绸之路的驼铃声响；要说历史文化，它更比不上西安成都沉淀深厚。可是，阳朔这个小镇，有层次，有让你觉得矛盾，却又和谐统一的地方。它没有以势压人的资本，但它却有平易近人，让你远看觉得熟悉，走近却觉陌生的独特气质。

阳朔吸引人，大概不在风景的天下独秀，也不在于西街美食各异，而在于这种极易亲近，极易协调，极易融合的氛围吧。来到阳朔，你可以雅，可以俗，可以静，可以动，你游走在西街，你行车在阳朔马路山边，你漂流在遇龙河上，你都是阳朔风景，不失和谐，不觉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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