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7月6日 星期四 多云 上海——北京 德国之行终于要开始了,定在7月8日上午飞法兰克富,今天才6日。提早到了北京,并不是特别有情绪,只是放假前的工作繁忙到令我烦躁不堪,似乎是在逃避什么,早早地离开了上海。 那天在办公室,和同事杨帅哥开玩笑说:巨大的压力让我有自杀的欲望。 杨帅哥笑,他还年轻,比我小了近10岁,他是不理解这种压力给予一个成年人的恐慌情绪的。 今日中午时分,拖着沉重的行李,逃离上海。明知两个月后还是要回来,还是要承受这里的所有一切,且因着这两个月的逃避而越加累积了需要承受的东西,但还是匆忙地走了。这段时日的上海,是如此炎热,高温把我焦灼的情绪烤炙得几近干枯,假想着离开上海便可以离开这种逼人至深的炎热。可是走前,还是陷入了隐约的忧郁。W说,你这是出国抑郁症。记得生下儿子后,似乎有过一段产后忧郁症,遇任何事有委屈到想哭的感觉,一切都是不满意的,哪怕可爱的儿子躺在身边呢喃着,露出甜蜜的睡相。 没有一次出行不带书,可这次就是不带。对W说,我忘了带书了。出门前还说要带一本最乏味的书,可以消磨在德国的枯燥日子。可还是没带。细想,是潜意识里不想带,而不是真的忘记。于是便可以在飞机上睡足一小时半,直到走出首都机场,直到出租车在长安街上缓慢行驶,看到了庞大的广场上灰色的建筑,还有红色的天安门上“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的字样,才真的确信,我已经离开上海了,并且这一次出行,将要在四十五天后才回来。 到达宣武门的越秀大饭店,住进预订好的房间,学着课本上说的样子给行李员小费,感激的小伙子面带微笑,每天以职业的微笑赚取生活的资本,他亦是劳累的。尽管经常外出,但从未给过小费。只记得一次,在沈阳的电视塔顶端,旋转餐厅里。和初次见面的刘博士吃饭,他喝白酒,多了,把本是挺刮平整的白色衬衣卷起来,露出黝黑的肚皮。然后就着小酒杯,咪一口白酒,抬起头,一字一句地对我说:我妈要死了,我妈,她要死了。 刘博士是好朋友的男友,因为我去沈阳而受托接待我。他请我在沈阳最高的建筑上吃饭,北方城市在我的视线下呈现一片破落与沧桑。喝多了便问,沈阳有没有给小费的习惯,刘博士说没有,他刚从日本留学回来,日本人也许和中国人一样,有些抠门。 那时刻,便不知是什么样的一种冲动让我忽然扬手招来服务员女孩,然后,我掏出一张钞票给她,我说,这是小费。女孩显然从未接受过小费,慌乱地摇头后退。可我还是把钞票执拗地塞给了她。那是一张多少面额的钞票?我忘了。那时节,正是2002年7月炎夏的一个午后。 刘博士的母亲终于在半年后应了她儿子的预言死了,她得的是癌症。又是半年后,刘博士成了上海大学的教授,可是,好友却和他分手了。 那是我生命中第一次给服务员小费。那一年,我又与二十五岁前一样,成了单身女人。今天,是第二次。 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了,我在等《青年文学》的编辑赵大河老师。他从遥远的通州赶来,是因为我发信息给他,说要见他一面。2004年的时候,我把我的中篇小说《独行天下》给了他,两个月没有消息,我便又给了上海的《小说界》,《小说界》立即采用。又过了一个月,赵大河老师来电,说要用这篇《独行天下》,并且要给我做封面作家介绍。可是《独行天下》已经进了《小说界》。今年3月,赵大河老师又给我EMAIL,问我是不是可以写一个小说给《青年文学》,我答应了,很快在两个星期内写了一个三万字的中篇小说。一次通过,五月,《砂糖或毒品》刊登了,并且转载《中篇小说选刊》。赵老师还写了一个评论,可我从未见过他,只在电话里听过他的声音。纯正的京味普通话,好听的男声。一会儿,他就要到了,我们会吃一顿愉快的晚餐,希望如此。 手机短信不断,都是亲朋好友的问候,后天开始,这个手机就不能用了。忽然有一种孤单的感觉,想掉两滴眼泪,心里有酸酸的东西在滋长。 北京也热,只是房间里有空调,我独自坐在电脑前打字,上海已经离我很远。是什么东西阻隔了我的快乐?W说,这是出国忧郁症。 也许,真的是有这种病的,不知道心理医生有没有发现。 阅读全文(744) ┆ 回复(5) ┆返回 露西宝贝 的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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