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里昂之行（3）

里昂之行（3）

会前准备

我给瑟尔维娅去信说，我已经基本办好了手续，我们在里昂见。我开始写发言稿。写好后请罗德纯处长过目。他的英语很好，我和他常常一起准备英文报告，幻灯片也准备好了。我打电话给苏志，知道他已经替我取回了签证。我给里昂主办人伊莉莎白发了电报，以便她为我预定房间。

学校外事处给我一张证明以便到卫生部后领取30美元零用和私人兑换50美元。30美元零用是国家规定，凡是经批准出国人员，国家发给每人30天零用，不管出国多久均以30天计，按每天零用一美元。我这30元零用实际上不是学校发的，是从我自己筹措的12000元人民币中支付的。

外事局芝麻官吃人

我发现一个64开的记事本，记录了我10月21日到卫生部外事局办事和去法国几天的经历。所以以下日期准确无误。我21日启程前往北京，乘坐早上5点的最早班飞机，8点到达卫生部外事局。仍然是金银龙给我开了领取人民币买机票和换取外汇的证明，叫我去找方会计。在财会室门口，迎面一个男人手持一封介绍信，抬头是中国医科大学，他伸手向我索取我握着的介绍信。我想，他也是来办事的，于是我说，“这与你无关，不必看了吧！”不料他恼羞成怒，气冲冲地说，“我可以打电话到中国银行不给你外汇”！我听了很奇怪。旁边一人耳语，你撞上了外事局办公室主任。我知道大祸临头了，忍气吞声不得已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主任。他对财会处人员说，“不给她生活费！就是不给她！”。折腾了很久，将近10点半了，仍然不得解决。

我只好打电话给外事局国际处舒国清处长，请舒处长去解决。我走出财会处，心想，只有下午去买机票了。买机票的人民币是我寄到外事局的，现在需要用还得看外事局官员的脸色，真是怪哉！

10月21日下午我终于从方会计处取得到我自己筹措的人民币。立即到东四民航售票处，4时许购得从北京经巴黎到里昂的来回机票，共计人民币5362元。其中北京到巴黎票价5202元，巴黎到里昂票价160元。因为法国国内航程当作联运，票价便宜，如果分段购票要多付250元人民币。当时人民币和法郎的比值大约是4：1。我回到卫生部方会计已经回家了，去兑换外汇只有等明天了。当晚我在卫生部招待所住了一夜，那是设在地下室的几个大房间。正遇上一位归国人员，她说，她出国前有人告诉她，一定要带礼物回来送财会人员，不然很难通过结账这一关。 我心想，看来我个人支配的80美元已经有用场了。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10月22日上午，首先到外事局接受出国人员培训。给我一本出国人员手册。叫我自学，一会儿官员当面交代重大纪律。手册上写了出国礼仪，基本纪律注意事项，以及紧急情况时如何和大使馆取得联系等。其中包括：不能在公共场合高声喧哗，不能随地吐痰，走路要有走像，坐要有坐象，衣冠要整洁，钮扣要扣好，帽子要戴正，皮鞋要擦亮。住在旅馆，门上牌子要翻动，自己在房内要翻到“不要打扰”，出去了翻到 另一面“可以打扫”。被褥下不要放东西，不要随便外出， 注意礼貌，主人先向客人握手。女人先向男人握手。拖鞋穿和穿睡衣不能在走廊上走。不能随便去敲别人的门。不能随便给亲友打电话。吃饭要有吃象，嘴巴不可发出声音，不许喝酒至醉。要和服务人员搞好关系，以小礼品代替小费等等。总之随时随地想到自己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

舒处长亲自着重做了如下指示：在会议上如果有台湾代表要马上宣布退出会场；不许和台湾，南非和以色列人接触。不能和外人谈及国事，不能泄漏国家机密。如有违反，轻则遣送回国，重则回国后严惩。除此之外舒处长一再叮咛：1。按时走按时回。只许去里昂，不许去巴黎。2。只许经巴黎回北京，不许经法兰克富。3。如果发现没有遵照上述要求，回国后不予结账，并要通报学校，严加惩处。4。一切开支都要凭发票收据才能结算报销。

迈过了芝麻官的障碍

由于舒处长出面周旋，我的出国生活费终于解决了。我出国时间从10月23日凌晨算起到10月30日，一共八天。生活费以七天发给。因为飞机上吃住行不花钱扣除一天。七天生活费包括交通住宿和伙食，一共3500法郎，我想，出国八天给我七天生活费，比办公室主任一天都不给强多了，我心满意足了。我的小记事本上记录了生活标准：。每天伙食费170法郎，住宿费250法郎，公杂费（含交通费，电话费）80法郎，合计500法郎。

10月22日这个临行前的上午从8点到11点，忙于接受培训，交代纪律和等待解决生活费用等，等我去计财处时，方会计正准备去吃午饭，她叫我下午两点后去办兑换外汇的手续。

方会计是上海人。她问我，“你从四川出国？”意思四川那么落后。我告诉她，“我不仅今年出国。明年还要出国。今后年年都要出国。”我没有提虚劲，因为交流中心年会年年开，只要我不怕神经细胞死完，年年都可以把时间耗尽去。我这么一说，她感到我可能有点来头。态度变得友好点。我说，“我的工作连崔部长都知道，他把我的工作送到中共中央办公厅主任王震那里去了。王震也很重视。”我也没有提虚劲，关于这段故事在有关地方叙述。

方会计越听越觉得这个人有点来头，友好地问我，“你会外文吗？”我说“会几门”。“你以前出过国吗？”“那当然！不仅出过国，还在国外连续住了整整7年呢！”我没有细说是在那个国家，以免她听到“苏修”两个字歧视我。她说，“我上午没有给你办主要是怕时间匆促，办不好。”我心里想，只要你愿意折腾，起飞前办好我也奉陪。她说，“外事局决定给你3500法郎生活费，法郎和美元比价为1：0。3798。折合美金共426。30元。国家发的零用钱30美元和私人允许兑换的50美元，要用246。74元人民币兑换，按美元和人民币的比价1：3。0892算。这笔钱你回国后再还给我，我为你先垫付。”我说，“我可以马上把这246。74元人民币给你。”她说，“不必客气！我先垫付。所以总共你需要到中国银行兑换506。30元。”她口口声声“我先垫付”，是她把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筹措的12000圆人民币控制在手，我要用还得看她的脸色。

她把到中国银行兑换美元的单子递给我，我没有看就放入手提包。她说，“你带美元现金。到了法国再换成法郎。祝你旅途顺利，平安归来。”那时已经快四点了。 我要赶到前门中国银行六点关门前办好。 我告辞了。

差点被拉下水

星期六下午的车辆特别拥挤，我好不容易在卫生部后门外乘上去前门的8路公共汽车。在前门一站下车后要走很长一段路才到中国银行。它在人大会堂一侧往西往里走。我把兑换单据递给一位女士，她接过去看了一下，问我，“你要兑换两笔美元吗？”我说，“我兑换一笔，共约506美元。”她说，“你只需要一张兑换单。你给我的是两张。”一边说一边还给我一张空白单据。我一时回不过神来，吓了一跳。连忙把接过来的空白单据划了叉叉，表示作废， 小心地放入手提包里。

我领到美元后，中国银行即将关门了。我走在天安门广场上，赶到神魂幌惚。也许这几十天精神过度紧张，现在一下子松弛下来有点不习惯。我拖着极度疲乏的双腿，走到了中山公园一站，搭乘8路公共汽车，回到了卫生部地下室招待所，连饭也不想吃，整个房间发散着晦气，我和衣躺倒在潮湿冰冷的木板床上养神。

将近晚上7点，我必须动身去东四搭乘交通车去机场，我连忙起身，把行李收拾好。先到卫生部后海宿舍去找苏志，大约要走5分钟。我原决定把作废的空白兑换单交给他保管，以免旅途中丢失。见到他后我又决定请他下周一上班后替我马上退还给方会计。我琢磨她为什么给我两张兑换单？绝不是她疏忽。她可能想拉我下水，然后，做为把柄迫使我和她分赃。我感到这个人不简单。所以在中国银行我赶快把它作废了，更怕丢失了，会使我跳下黄河也洗不清。苏志很聪明，他知道这里面有蹊跷。他在部里工作，以不得罪人为上策，他没有退还给方会计，等我回国后，他还给了我，由我亲自退还给方会计。

这是一个大陆中国知识分子为了出系国际会议，为了506元美金经受了将近两个月折磨的真实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