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南京以东,寂寞以西

Day 3 2006.11.04 Saturday

一大早从旅舍check-out后，坐车前往阅江楼。

阅江楼是一座建立在长江边狮子峰上的七层建筑，雄伟古朴，与岳阳楼、藤王阁、黄鹤楼并列为中国四大名楼。登临楼上，近可看大江浩荡西来东去，远可观南京全貌，是南京名景之一。因为是周末，游客极多，但十一点左右，游客便逐渐下山，这时空山寂静的感觉尤其好。站在阅江楼最高层，俯瞰长江，确实是气象万千。山上极安静，只有挂在檐角的小铜铃在风中叮当作响。

从阅江楼下来后，乘公交车往长江大桥，直接坐到北桥头堡，然后慢慢走回南桥头堡。靠在桥栏上看着长江，此时正是中午，阳光明亮，照在江面上有如万道银蛇飞舞，宽阔的江上浮着点点轻舟，不禁让人心胸为之一爽。

拍照留念后，决定前往在南京的最后一站——燕子矶。换乘了两路公交车后，终于到达了位于城北观音门外的燕子矶。这燕子矶乃是江边的一座矶石，三面临江，陡峭险峻，据说从江面乘舟看过来形如一只燕子，因其地势险要，总扼大江，自古以来，文人墨客们便喜欢在这里登临抒怀。乾隆皇帝更是来过四次。登到峰顶上，遥望江北，觉得不错，确实值得登临。

从燕子矶出来后，想了想，南京好像也玩的差不多了，而假期还有两天半，不如沿着南京以东，去镇江，如果有时间的话再去扬州看看。于是发兵镇江去也。

其实南京这个城市，离我想象的还是有很大的差距。整个城市的建筑、道路、绿化和六朝古都、经济强省江苏的省会这些身份不太相衬，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城市极容易让人产生亲近的感觉，令人不忍离去，或者离去时心里会期望将来还会回来。

从南京去镇江大概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到达镇江时已经是下午五点了。这个小城市，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极美，极干净，街道宽阔，往来人物皆俊雅无匹，令人倾倒。

沿着车站走出来，先去看了“赛珍珠”的故居。然后沿着中山路慢慢走下去，美女极多，一路上饱餐秀色。到走的累了，就在离北固山比较近的地方，找了一个旅馆住下，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去爬我向往已久的北固山。

登记住宿的时候，老板很奇怪的问我，你怎么一个人住？可能是因为住的地方离江苏大学比较近，当时又是周末，学生情侣出来开房住宿的比较多的缘故，他才这么问的。果然，左右的房间里全是学生情侣，唉，这世界……

镇江，古称京口，自三国孙权时期便是一重要的军事要塞。我最喜欢的词人辛弃疾便有多首名词是因为登临京口 北固亭有感而作。而北固山的甘露古寺据说便是三国时刘备在子龙的护驾下甘露寺相亲抱得娇妻归的地方。

洗漱后睡下，忽忽之间便来到了北固山上。在北固楼上极目远眺，耳听波浪滚滚惊涛拍岸，眼见江天瘳廓水天一色，顿时一股豪气充塞胸臆之间。忽然间听到靴声橐橐，转身只见一个大汉正从楼梯口走上来，这人身材甚是高大，腰间悬着一柄短剑，约摸四十来岁年纪，剑眉薄唇，双鬓微白，颇有风霜之色，但眼神如电，顾盼生威，只是眉宇之间微有郁郁之意。我在心底暗暗喝了一声采：好一条大汉！好一个慷慨悲歌的燕赵之士！

这大汉上楼后来回踱步，我偷眼看了他一会儿，只见他满脸俱是愤懑之色，便若一个困于牢笼的猛兽，偶然间伸手拍了拍栏杆却又神采飞扬，但旋即又恢复了郁郁寡欢的神色，神色变换之际显得极为悲怆，间或长叹一声，更是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失落和郁闷。我不禁觉得好奇，正思量间，忽听刀剑出鞘之声有若龙呤虎啸悠久不绝，原是那大汉抽出了腰间佩带的短剑，那剑极是锋利，剑身锃亮，便如一泓秋水。……“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不由得心里一动，咳了一下，准备出言相询，那大汉忽然朝我看来，眼神如电，我惊了一下，便说不出话来。

那大汉微微的笑了笑，开口道：小兄弟是不是想问我是谁？

我应道：正是，刚才看兄台举止，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敢问……

那大汉打断道：我正是辛稼秆。

我又惊又喜，辛大哥，我……我是你的粉丝阿。

辛弃疾潇洒的拱了拱手，并不直接答话，却面向江边说道：小兄弟，你看这大江东去，千年不息，百年时光，如流水涛涛，亦是如此阿……男儿何不能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候？……李贺的这首诗写的好阿……。说着又是叹了一口气，不甚寂寥之意。

我默默的望着江面，听着这一席话，刹那间只觉得思如走马，心有所动，说道：辛大哥，我忽得一词，你是词中大家，请批评指正——

（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

何处望神州 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念完之后，我满怀期望的看着辛弃疾。他点了点头，说：很好。这阙词虽有悲凉之意但遮不住的却是一种博大的见识和胸怀天下的气魄，可见小兄弟虽然命途多桀但心胸坦荡风光霁月，因此用词造句虽然生涩，但整阙词滔滔然便有万里云空大江东去之势。

我情不自禁的抓住他的手臂：辛大哥，你……你真是我的知音阿。

辛弃疾点点头，话锋一转，又道：但小兄弟的词中缺少金戈之音，你看那江北一大片美好江山，却陷入夷狄之手，我大宋有多少好男儿，哪个不想奋起抗敌，收复失地，我也得一词，小兄弟且听我念来——

（永遇乐 京口北固亭怀古）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我跟着读了一遍，只觉得词中豪情天纵，气势如虹，对辛弃疾更是崇拜到五体投地，忍不住伸手重重的拍了一下阑杆：爽！…… 忽然间大腿一阵疼痛，原来是做梦，那往阑杆上的重重一拍便是拍在自己的腿上。

* 梦中对辛弃疾两首词的解读不甚准确，但这是梦，无须深究。引用李贺的诗，却是我自己对辛弃疾内心的一种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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