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庄是定格在古色古香的黑白照片里的。波浪形的边,或许还有些许尘味。那里有浅灰的天,悠悠的水,吱吱呀呀的乌篷船,河畔有翘起的屋檐勾住寒烟月色,挽住吴侬软语。 她是六朝浮华中的月牙泉,碧透清澈宛如一泓秋水,在浮朝华世中淡淡的百转千徊,轻轻巧巧的映着浅摇得团扇,典雅的旗袍和素白的柔荑,摇曳起半天柔和的波光,俏生生的扯起纤指间的罗帕掩起小巧的唇齿,漾出半窝秀色。修长的眉如远山的黛,安静的卧在眼眸上,撒下一网酣甜的睡意。如孩童般纯澄,又如慈母般温和。 那个属于萨哈拉大沙漠的精灵—三毛,来到周庄就哭了,两行清泪冲刷了异国的尘迹。她扑进周庄的怀里就像拥住了遗失的亲缘。周庄搂住这个离家的孩子叹出一片悠悠怜意。她用涓涓溪涧清洗了三毛的伤,用金黄的花叶揩去了三毛的泪,用浅灰的船橹摇出了幼时的歌谣。 周庄不曾有京都四合院的嘈杂惊着她,不曾有上海弄堂里的私语刺着她,不曾有东北粗犷的歌扰着她。周庄只是很轻很柔的铺下一幅幅宛艳夕阳、潋滟湖波放到三毛掌中,融入那一片纷乱的掌纹,回映在记忆的顶棚。 三毛很欣喜的,恍如虚空中都生出花来。她依依不舍的捧起这一片温暖,小心翼翼的扑进沙漠。漫天飞扬的黄沙掩去了她纤弱的背影。周庄立在她身后定定的望着,连掌中团扇落入溪涧之中都不曾觉察。她不记得自己如这样一般送走了多少孩子。但是,她轻轻地舒了口气,眼角漾开欣然的笑意,她想,他们都过得很好吧。 至少,他们心中都有一湾月牙泉,都是那周庄立在薄雾中浅笑的剪影。那是……梦里的周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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