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点十五从上海万人体育馆出发,行程一百分钟左右,就到周庄了。几日行旅匆匆,一路过来,天气由阴渐晴;此时已是秋意微寒,而阳光却温暖着。蓝的天,白的云,干净而漂亮,一如现在的心情。甫进庄,并不觉周庄有什么特别之处:只见齐整划一的黑白别墅群和平直的马路。寄好包,坐上人力三轮车,开始向周庄古镇出发了。 过周庄大桥 ,见茫茫的水面,几只游船游弋其中。桥下,商铺临水而建,酒旗飘摇。然而门面却似新近漆刷过,质朴悠远的风韵怕是寻不到的。想是尚未进庄的缘故。在旧车站下了车,往前略走至全功桥,右转,就见庄门了。第一站是全福塔。进去。也只是一塔而已,另有一屋,内置一书橱,以为是典藏,走进一看才知是租书的地方,多是言情凶杀一类,顿时兴致全无。甚无意思地步出塔门。前行。越见人多,但还好,没有想象中或是经历过的那么拥挤。走过“江南第一水乡——周庄”的刻碑,石桥,流水,柳岸顿入眼帘:水乡画卷便渐次在游人行前展开了。路越走越窄,人越来越多。画家陈逸飞的一幅画,让周庄走向了世界,也让世界走向了周庄——来自四面八方操着南腔北调的人们在同一个时刻相聚在这片不足0.4 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尔后又各自分开——这又是怎样的一种缘分? 在小小的庄子里,我们偶遇了好几位来自法国的游客,想要前去攀谈,却也因人潮拥挤而作罢。 周庄,古称贞丰里。北宋年间,周迪功郎(官名)在此辟田设庄,于宋元佑元年(1086年)舍田宅200 余亩捐于当地全福寺,乃有周庄之说。至清康熙初年正式定名为周庄镇。“镇为泽国,四面环水”,镇内小河纵横交错,呈井字状,临河形成街市。周庄的桥巧而坚,多而密。窄直的河道上横卧着24座石桥。近百余幢古宅背水面街,在见 证过战争、亲历过和平、目睹过浩劫后,依然完整地呈现在今人面前,个中滋味,或许也只有庄子自己知道了。虽然抹不去的是岁月的印痕,但无处不在的商业文明业已浸染了这片本该宁静安详的土地。几乎每家每户的底楼房间都已被开辟成为各种各样的店铺。这些,在我看来是如此的不合适宜,尤当我看到饭馆的墙上营业执照的大红印章高高挂的时候。或许是一种无奈吧。 文明本是不应该被开发的,一旦开发起来了,就回有各种各样的东西围拥过来;但文明又是不得不开发的,否则在新文明的眼皮下它只能渐渐地消失,直到遗失殆尽。毕竟,古老的文明不过都是过了时的文明,不合适宜的文明。所以,尽管从远古流下的水还在不舍昼夜地流着,淌着,尽管岸上的杨柳还在映水绿着,而流年却早已在暗中偷换。历史走到了现实。新的文明在不断包围着,扩张着,吞噬着那些已成历史的文明。在茫茫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上只剩几处如被洇湿的纸上残留着的干点般的、被称为古文明遗迹的方寸之地。对于曾经的风情,想要放弃却又不能甘心,想要厮守却又不能坚持,正如在一家铺子里见着的那幅二三十年代旧上海的月份牌:摩登女郎手扶单车处在田野之中,扮处子纯情却又要将胸襟开敞,万种风情不禁让人看了想入非非…… 然而,尽管是过了时的文明,但人们的内心却总似有着一种追求叛逆追求不合适宜的原始冲动,因而在这一点上它又是合乎适宜的,于是它在处处受着保护却又无比艰难地存在了下来——无限风光,却面目全非。 我不喜欢庄子里那么多的人:生怕那么多的脚步会踏碎她如水的身躯,那么多的躯体会挤碎它脆弱的灵魂……在沿河的叫卖声中,来到了全福讲寺。看到万福长桥如白虹卧于浩浩水面之上,风正一帆悬。 “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 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昔时渔父悠然江中的景象自然已不再寻见,船只是静静地停靠在桥边。景色到此倒不错,有扶柳风荷,阔水白帆,在眼,在心。又迷楼,张厅,沈厅等不一而足。近十二点时,进了一座插着“阿婆茶楼”角旗的阁楼,要一份“万三踢膀”,和一份雪菜豆腐汤。临窗而座,抬望可见阁下流水行船,绿柳依依。更妙的是原来与茶楼一巷之隔的另一座阁楼,到了第二层彼此窗子已是触手可及了。踢膀的味道还不错,但远没有来之前所听说的那样皮嫩如酥,可能不是正宗的万三酒楼的菜肴所致吧。香味是勿须多言的了,自从进了全福塔,早已闻得心醉如怡了。只是味道才是“尚可”而已,价格却不菲。四十元已经是最便宜的要价了。但是两斤重的蹄膀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太多了:两个人合力也才吃了不到一半。倒是那份雪菜豆腐汤,味清淡鲜美。豆腐尤为鲜嫩。想是水好的缘故。 在周庄时看到水鲜,让我不由想起了我们家乡的溪鲜。出城郊驱车半个小时左右,便可到那家溪鲜店,里边几乎所有的菜都是用鱼作原料的,味道奇鲜美。嗜辣之人如我,还可以享受到热辣辣酸溜溜的鱼鲜汤。在农庄小饭店的庭院里我做过观察:向前俯看,十几米处便是一条极其清亮的小溪。溪水流至此处时与溪石相击,水流湍急正是 产鱼的好地方。这里山清水秀人烟稀少,极目尽碧水青山,加上去的时候又是八月份,雷雨多,水和空气都特别的好,特怡人。加之老板娘的一手好厨艺,美味便是自然而然。店的规模不大,名声也不响,然而,在我每一次去的时候门口都泊着好多辆车,多是自己驱车前去。想要吃上一顿饭都得等上一段时间才行。 或许,生存在都市,生活在乡村会最好的选择了。离开周庄的时候我心底暗自这么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