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婺源之行

婺源之行

婺源的油菜花开了，看花的人如蜜蜂赶趟儿般，从四面八方一群群涌到了婺源。我作为“专业小跟班”，有幸跟着三位大侠，完成一次快乐又充实的婺源之行。这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旅游，有如刘姥姥进大观园，见什么都新鲜。

迎宾·杜鹃

江西与福建相邻，路上风景并无太多差异。让我讶异的是漫山遍野怒放的杜鹃。红的粉的紫的，那么多品种那么多数量，开得如此奢侈如此恣肆，这才真切感受到为什么杜鹃又名“映山红”。

晓起·古屋

晓起，是我们最先到达的村子。这名字让人联想起旭日初升，我却只想到“大公鸡喔喔喔”。村中有一老屋“礼耕堂”，现已改造成餐厅，不知谁用毛笔在墙上留下大作：“老屋啊你实在老，白菜啊你肥得好。老汪啊你别乱跑，坐在家里招财进宝。”观者无不会心一笑。

漫步晓起，游人如织，却掩不住沉积千年的古朴宁静。徽州民居古老的倒影在清澈的水中微微荡漾，红叶飘落，无声流淌；临水菜花，摇曳风中。一幅素朴又新鲜的画面。沐着暖阳，老人们在断墙边闲聊。一位老人欣然领我们去他家喝茶。清甜的水质、醇香的农家茶，主客谈笑无间。无论是生长于斯的主人还是远道而来的客人，都念想着这古老的村子与青山绿水，祈盼它千万别被商业铜臭吞没了。信步，闲谈，看光影微移。微微笑，挥挥手，告别了老人告别了晓起，也告别了这段缘。飞鸟带路，继续前行。

江岭·黄花

傍晚到达江岭，夜宿农家。青菜、腌菜、土鸡、萝卜干、茶叶蛋、烙制的清明果，都是自产自销的农家菜，吃得舒心。饭后，夜色正浓。油菜花已融进夜色看不见了，晚风却送来菜花的清香与早春的蛙鸣。海拔千米的江岭，空气格外清新。浓黑的天幕缀着闪烁的星光，仿佛伸手可及。此情此景，俗境脱俗。

早起，看花去。这是此行的重头戏，也是婺源最精彩的画面。红日藏在山后，光线尚不明朗。身边的油菜花一朵朵张着粉嫩的小嘴笑着嚷着，漾出阳光般的灿烂。近处山腰上，绿树青藤簇拥着一丛悬垂的杜鹃，粉红的大朵儿挤挤挨挨如瀑布般流泻而下。一位大妈扎着玫红的头巾放牧，一大一小两只黑牛慢腾腾地踱着吃草。不一会儿，阳光破云而出，天地为之一亮。站在高处眺望，层层梯田连成花海，铺衍出极致绚烂的金黄。山坡、田地一线线一片片舞动着明艳的春之韵。清亮的小河宛延于黄色的花海，黛瓦白墙升起袅袅炊烟，梨花赛雪、桃花粉红点缀其间。青天远，苍山近，山花烂漫开；鸡声唱，鸟鸣涧，人在画图中。一时忘言！

不一会儿，太阳躲进云层，几声闷雷过后，突然撒下豆大的雨点。留连的人们四下逃散，嘻嘻哈哈飞也似地奔回农家。来得快去得也快，雨住，青山黄花绿树白屋被洗濯得更加明净，一场有趣的好雨。下山的路上，却见一群群摄影师扛着长枪短炮前赴后继赶上山来，漫山遍野的三角架和各式相机，用一位摄友的话说是“人比菜花多”。我们打了个时间差，胜利而返。车窗外闪过的画面仍是那么诱人，痴痴望着不愿眨一下眼睛，贪婪地将美景都摄入脑海中，至今难忘。

彩虹桥·小吃

还在回味着气势磅礴的金黄，又到了彩虹桥。看桥，看水，看一个大水车在“吱呀吱呀”悠悠转，清流从高处“哗啦啦”地流下，水花四溅。一群群小鱼在河中嬉戏，岸边妇人们忙碌着说笑着，乡音在河面飘散。

我们上前询问可有吃饭的去处，一位少妇答到：“我家就是开夜点的啊，山蕨野菜都有。”真巧，又走进一户农家。特意点了一道婺源名菜：中华荷包红鱼。我望文生义地认为是用荷叶包着煮的红色的鱼呢。特到厨房请教才知，是当地特产的一种金红色鲤鱼，腹大身圆形似荷包才叫“荷包红鱼”的。这菜的做法也远比想象的简单：姜片、黄酒、油、盐，少许白糖，再加水与红鱼直接清蒸做成汤，红鱼黄姜绿葱花，色泽鲜、肉细嫩、汤味美，还带着丝丝若有若无的甜，呀——味道好极了！炒水蕨，形似山蕨，更滑嫩却不太爽口。此后在婺源还吃过一道干蕨炒腊肉。不过，最好吃的还是咱们武夷山分水岭的山中蕨菜，碧绿油亮，又脆又嫩，极其鲜美。水蕨滑，干蕨香，山蕨脆，各具特色。

此次婺源行，二位女侠是手捧着导游书一道道特色菜点过去的，我可是大饱口福了。让我难忘的还有一家路口小摊点卖的拌粉，比我们这儿的粉更干些，一样的拌法，却加了豆子、豆干、霉菜干、腌菜干、腌萝卜、小鱼干、烤虾米，七八样小菜拌在一起，滋味美佳佳。只是，与闽北风味相比，觉得婺源菜偏咸偏油腻了些，有些菜还辣得我们唏嘘不已。倒是荷包红鱼来得清爽，还特想念江岭老太太煮的茶叶蛋。

李坑·浮华

稍事休整，直奔李坑。这儿的特色是小桥流水人家。徽派建筑，江南风光。这儿的风光值得一看，却又有些遗憾。挂着红灯笼的游船，屋外高挑的锦幡，熙熙攘攘的游人，处处显着商业气息。我在这儿还自投罗网上了一小当：据说这有全国仅有的男观音像，在小巷子里转了几道弯，才发现一间两三平米见方的低矮小屋，灰黄的墙壁，处处灰尘，一个老太太守着一尊看不清面目的小小佛像，笑眯眯地指着功德箱祝大家把福气与好运带回去。看来这小小观音像给她带来了财运倒是确定无疑的。阿弥陀佛好菩萨。

恰逢南京电视台“‘美在金陵’百名佳丽婺源行”摄制组光临李坑。佳丽们浓妆重彩，身着华丽的旗袍，手执纸伞，扭腰摆臀迈着模特步缓缓走在田埂上，真是景美人美风光旖旎。可不知为何，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一回首，几位农夫村妇布衣旧衫扶犁背筐在田间劳作，看起来是那么和谐。他们才是这片田野真正的主人。

理坑·历史

下午，天气骤变，突降大雨。我们一路颠簸前往理坑——一个偏远难行、正在开发中的小山村。它位于江西、安徽的交界处，真希望肋生双翼，看看山那边的黄山、西递与宏村，大风大雨又何妨？

这里的建筑形式与其它村落无异，只是更加的古拙与陈旧。雨声嘀嗒，穿行在狭窄曲折的石板路上，看先贤遗迹与斑驳的老墙。据说这村子依八卦形式而建，外人到此会迷路。我们请了一个小姑娘当导游。小姑娘很敬业，努力地用普通话声情并茂地为我们解说。她挺有灵气，高考时上了大专线，但为了弟弟只好辍学。我们都为她感到惋惜，她却说她算幸运的了，村里很少有女孩能念完高中的。除了安慰与鼓励，我们还能说什么呢？

理坑在历史上却是理学名庄、仕宦名村，“理坑”之名或许由此而来吧。据说当时村人好读成风，这个不起眼的小村庄，先后出过进士16人，文人学士92人，有 5部78卷著作被列入《四库全书》。在大夫第，我们看到皇帝颁给先贤的圣旨，被雕刻在石头上永存着荣耀。可是，现在呢？

当我们在祠堂里看圣旨与雕梁时，一位老人悄然出现。他背着婴儿，拿着一本旅游书，显然很想推销，却犹豫地看着客人始终没说出口。游人根本没注意到他，我当时正举着相机一心等候飞鸟的影子。匆匆离开时，才猛然想起这佝偻的身影。他是谁？婴儿的父母呢？背后有什么故事？不知道。直后悔，为什么没向他买一本呢？

出村来，回望理坑，天空仍旧阴霾。这的确不是出行的好天气，来理坑却正合适。荣耀与辛酸，辉煌与沧桑，祖先的业绩掩盖不了现实的创伤。理坑，象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在踯蹰前行。

抬头望，鸟儿们仍在雨中纵情飞翔。大雨将理坑濯洗得分外明净，雨丝飘落在流水中漾开涟漪。待雨住风停，阳光会给风雨洗礼后的理坑添上一抹亮色吗？

博物馆·文化

要告别婺源了，留连的心情无法阻止匆匆的脚步。忙里偷闲，去看了近处的婺源民间民俗博物馆。它位于一家宾馆的楼上，博物馆与足浴连锁店的牌匾赫然并列，真是灰色幽默。博物馆有三间展厅，古朴雅致，有些藏品连县博物馆都没有呢。难得的是，这是一家私人博物馆，全凭主人一己之力支撑着。15元一张的门票，从经济效益来说显然是入不敷出，服务员却还认真地说：“您把这门票收藏好，如果下次再来，就可免票了。按婺源民俗，我还得给您敬茶呢。”这个民间博物馆让我感叹，婺源，不仅有美丽的自然风光，更有深厚的文化底蕴，一群有识之士在默默奉献着——这，才是婺源真正的珍宝。

铅山·鹅湖书院

离开婺源，一路畅行。在铅山，转进鹅湖书院。它是宋时全国四大书院之一，因朱熹与陆九渊、辛弃疾与陈亮的两次鹅湖之辩而著名。一进门就感到一种逼人的幽静与肃穆，让人心静又浮想连翩。堂内看到两副楹联，记忆犹新：

“一时执论多异同；千载斯文几废存。”

“鱼跃鸢飞，斯道由来活泼泼；锦明水止，此心本是常惺惺。”

诚哉斯言。遥想先贤言辞激切、长歌互答，畅怀舒啸、何等快意。而今陈设如旧，却是人去椅空，仅剩一层轻尘。

庭院里一棵高大的古槐，静静地立了八百年。看书院兴了、废了，朝代立了、亡了，浮云聚了、散了，游客来了、去了。

回家

在路上，无论是风和日丽还是风雨如磐，阳光的心情自有舒心的笑容。斜倚窗旁，任风儿将长发吹成一蓬乱草，任心儿与浮云共翱翔。放飞自己，自由自在。

回家呢？家，总是与温暖联系在一起的。车子一过省界，亲切感油然而生。这是生长于斯的故乡，是行走再远、飞翔再高都牵挂的地方，是离开了才能感受到那份关爱与眷恋的地方。

离家，新奇的目光充满期待。回家，愉悦的心情轻松畅快。

在路上的感觉，真好！回家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