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婺源游记（三）

婺源游记（三）

4月8日 理坑－清华－思口－清华

凌晨的鸡叫声无情地把我吵醒，不一会儿，隔壁院子便传来小孩子的琅琅书声。得赶紧抓住理坑的清晨！

我蹑手蹑脚地下楼，发现家里没啥动静，但大门竟然敞开着。洗漱完毕，我又想到跑去看看可爱的猪仔，发现它们瘫倒在地，丝毫没有起床的迹象，而隔壁笼里的鸡仔却已经急不可耐地冲着我上下扑飞，落得一地鸡毛了。

再次上楼，Claudia也已起来。待到大哥出现，我们便让他带我们去村里四处长长见识。

由于先前提到的八卦状布局，理坑居住区的外围是一条河，隔着河则是群山。走过弯弯曲曲的青石板路，也已搞不清拐了多少个弯，我们感受到的是走出迷宫般的豁然开朗。出现在眼前的是石桥、流水、洗衣的妇女、遍地的农田与高耸入天的青绿色屏障。河边三五成群的妇女组成了一幅最生动最和谐的农村生活画卷，最朴实纯洁的笑在山水间荡漾。

穿过山上樵夫小道，我们站在山脚的一点俯瞰整个理坑，沉睡般静谧的村子，依稀听到泉水叮咚，笑声放飞，鸟儿鸣鸣。藏于自然、融于自然，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深蕴，一种深山理坑独有的深蕴。

下山来，我们踏着古人的遗迹，怀着无限崇敬的心拜访这个儒学名村中的历代进士府邸。每到一处官邸，大哥便给我们做详尽的解释，由此我学到了许多徽派建筑中的构建原理，也深为古人的智慧所折服。

可能是周五的关系，村里一大早便来了许多写生的青年。看着他们把眼中的美景描绘得栩栩如生真是羡慕不已。古老的高墙小巷在水墨的映衬下更显沧桑，第一次体验到这样的结合是如此完美。

到婺源已经二天，今天终于能尝到最平常的早餐了。粥、雪菜肉丝、荷包蛋，无非这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东西，但口感却全然不同。清新中夹杂着菜油香，我尝到了农民的汗水、母鸡的体温，尝到了朴实无华，以诚相待。

要走了，我们让大哥带我们去河边与大姐道别。桥上这会儿热闹非凡，真好有个鸡贩子在做买卖，围了好多老乡。只见大姐从人墙中突围，提着二只鸡朝我们胜利地微笑。抱小孩的、洗衣洗菜的、赶去田里干农活儿的，熙熙攘攘，在这里桥成了大家沟通的场所，真正起到了bridge的作用。

道别自然免不了摄影留念，只是村里人的想法让我着实有些诧异。只有你答应把照片寄给他们，他们才同意让你拍。看来他们真的是很珍惜这种难得留影的机会。或许家家户户都买了彩电，但其他高档消费品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不可能的。彩电满足了他们原本单调的娱乐生活，已经成为一种精神寄托，但劳作、挣钱对他们来说是头等大事，一定得把辛苦挣来的钱花在刀刃上。可能我们寄去的照片将会是他们一生为数不多照片中的一张而得到格外的欣赏和保护。

欣赏过桥头热闹的场景我们便回云溪找那伙人了，正巧他们在吃早餐。见又有新鲜的，我便凑过去蹭了点儿。真可怜那院子和厅堂啊，被那伙人糟蹋得不成样子，东一个包袱西一条凳子的，狼藉一片。我们的到来更是让我不得不打心眼里同情它们。稀稀拉拉的，日光浴的日光浴，扒饭的扒饭，晃悠的晃悠，唠嗑的唠嗑，狗仔窜来窜去的，整个儿一武馆。没想到这群家伙还有留下犯罪证据的癖好，于是纷纷掏出相机留底，楞是把我和Claudia也牵扯进去，连那主人家的狗也劫数难逃，真是有冤也喊不出啊！

就这样，我们跟着那伙人浩浩荡荡上了贼车。带头的大胖外号Peter，是贼首，有左右护法二，人称女潇潇、男晓峰，其余卅——张姐、Newbees、茉莉香片分别是路上给招安的。没想到生不逢时，不过既然加入了，我也就放手大干，尽力享受做坏事的乐趣了。

因为地位最低下，我跟Claudia还有茉莉只能坐最后排，中间坐张姐及左右护法潇潇、晓峰。由于吨位在此处被极为看重，所以前排的位子自然是为Peter和Newbees这两位重量级人物预留啦。

在Peter指挥下，我们各就各位，车子开动了。本来还打算路上打个盹儿，刚把头靠到后靠上，突然被猛地弹了起来。还没回过神来，又是一击。哇！地震啦？这山路再怎么不好走也不至于这样吧。奶奶的，刚想破口大骂，还没待直起身来，脑袋又重重地撞了下车顶，发出咚的一下。赶忙检查一下，还好没有外伤，不知是否脑淤血。接下来的一路也都是这样。幸好我机灵，死死抓住前面潇潇的座位，像抱着根柱子似的，双脚用力撑着地板，不让身体有移动的空间。约莫40分钟的路程，我始终保持这样的姿势，等到了清华镇，肱二头肌已轮廓明显，腿部也开始出现轮廓清晰的肌肉群。

社会就是存在着这样的差距，在这种情况下，匪头倒是显得极为轻松，和着喇叭里放出的音乐哼哼小曲儿，时而跟大伙儿吹几句牛，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其他些土匪们也估计是经验丰富，表现相当自然，而小字辈们中也就数我紧张得太过明显，这次驱车在我幼小纯洁的心中留下严重阴影，Peter应当依法赔偿我精神损失费、医药费和赡养费。

坐在车里发现沿途风景比来时丑了很多，一是由于精神处于高度紧张，不可能放松下来欣赏；二是车太低，阻碍了视野，所以看出去的都是些断开的景致。开始感慨当初还好都是坐摩的，既没有这么颠簸，也可以完全处在开放的状态中，在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同时享受眼、耳、鼻的共同刺激。

清华见证了我们的离别，先是Peter，为了他的下一个目标，依然抛下我们向黄山挺进，听说他早已和那边的山贼联络上，准备抢个夫人回去压寨。再是左右护法潇潇和晓峰，被Peter派往三清山去开拓市场。于是剩下的只有张姐、Newbees、茉莉香片、Claudia和我了。而我们的任务是去附近的思口镇搜集埋藏在十一座石桥下的藏宝图。

为了方便行动，我们先找了家客栈卸下包袱，只随身携带些必要的家伙。在客栈门口，我们强抢了一辆金杯，以40大洋收买了司机让他带我们到王村，即第一张藏宝图所在地。

从清华到思口的一路上已为我党所控制，宽敞的柏油马路体现着社会主义的光芒。可是一进王村，路况明显呈180度。见前方目标出现，我们便跳下车，开始了艰辛的徒步历程。

村口风景不错，有一种未涉世事的美，杂中有序，乱中生井。村口有两三人，驻足观人写生。走近一看，原来是可爱的农民艺术家真在挥毫展现祖国秀美乡村。张姐到底资历深，套近乎顺带打听这一高深莫测之功夫被她用得驾轻就熟。三磨两耗竟然就确准了我们要找的第一座石拱桥——王村桥，原来就在我们脚下。哈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下一座桥叫江家桥。根据有河就有桥的道理，我们决定沿着河走。Newbees虽然有着八戒的形象，却极力要求充当猴儿哥的角色，乘着筋斗云探路去了，于是我们很顺利地找到了第二座桥。由于此桥兴建于1989年，完全是水泥堆砌而成，也就失去了观赏价值。

沿着田间小路往前走，河突然在一个转角处消失了。左岸出现几户人家，上前一看，写着“山水村”。巧遇一大嫂挑担回来方为我等指点迷津。从大路直插下去，前方人家比较集中。忽一狗仔从拐角冲出，吓张姐一屁滚尿流，于是四周狗吠冲天，杀气腾腾。此时，胡子我施展空间心法，封犬之怒气在先，数我军之威勇在后，保我方顺利突出重围。一阵惊魂过后，不远处隐约有一破庙显现，欣喜不已，正中写着——太尉庙，然太尉庙桥已然静卧其前。

五人体力透支，急需食物补充。馒头、鱼干、牛肉、水果，塞拉塞拉地统统上阵。同甘共苦、忆苦思甜严重巩固了战友间情感，培养了粒粒皆辛苦的高尚情操。

对岸是个大村落，我们思量着去那儿补给点食物。村里小卖部还挺不少，竟然还有冰棍儿卖，我们如获至宝，一人一根随变。Newbees的胃比较大，一根不足以满足，于是他又搞来个足球杯，没想到还没有勺挖，就只得等吃完冰棍儿用那木条条当勺了。边吃边走不一会儿又找到一座桥——遗德桥，已经第四座了。一班人马借来桥边杂货铺里的凳子接力休息。

又穿过了一片村落，往下去的风景极美。白白的萝卜花、金灿灿的油菜花田将民宅自然隔开。房屋背靠着大山，偶有一两户人家隔着山坡相望，尽占整个山头。走着走着，张姐忍不住笑出声来，回过神来才发现，咱四个走在前头的不经意间竟然步伐整齐一致，踏出了“一二一”阵势。

阳光暴晒，我军暴走，又先后攻克了高砚桥和洪家桥。

忽然一阵大风吹来，耳边簌簌作响。远处一片黛绿中透出一丝灰白——桥！我们兴奋地冲上前去。宴公桥——我们一路过来发现的最美一座桥。桥身布满了藤条，桥的上方也已完全被大树的茂密枝条覆盖，荫凉得不透一点阳光。左边石亭中躺着一醉醺醺的单身汉，估计刚下工酒足饭饱了一番，他八成看上了伟岸的Newbees，拉着他唠嗑。我们四人则坐在桥上吹风，让随风飘浮的花瓣打落到脸上，享受难得的芬芳和轻抚。

Newbees真不愧是大哥大，为了弄到下一座桥的方位，毅然牺牲自己，使出逼不得已的美人计，将那醉汉搞定，令在场mm们钦佩不已。

从宴公桥出来的一路风景一般，加上大家力气都花得差不多了，感觉那段路好长好长，桥也始终没见踪影。走着走着，我们到了一村委会，发现十米开外有座石桥被尘土覆盖，长相不敢恭维。问路附近杂货铺的老大爷得知此桥正是我们要找的第八座——人民亭桥，但再问及之后三座桥，老人却直摇头说好远，我们一推算竟然还有个把小时，这样天都黑了，别指望出去了，在山里喂野猪得了。况且河水到了人民亭桥开始出现岔路，我们也没有确凿的把握三座桥都是沿着同一条水路。

正在大家准备放弃的时候，茉莉突然想到村委会！他们一定知道桥的位置。我们兴冲冲跑去里面，发现那些公仆们正撩着裤管斗争昂扬地打牌。这一趟算是没有白跑，原来三座桥就在河的东源，约莫30分钟就能找齐。听到这话，我们的小宇宙开始重新燃烧，希望的曙光就在眼前！

东源的河水更适合用溪流来代替，河道宽才一米左右，最宽的地方也不超过二米。由于紧挨着山壁，农田和村子大都在河的右边，只是在中间有一段地方左右都有人家。水的走向挺单纯，也使得我们很方便找到了之后的水口桥和下门桥。终于最后一座——永福桥出现在我们面前！可能是上帝特意的安排，永福桥边牧羊人在放羊。我们爬到通向最后一座石桥的台阶上，感慨万千，回味着之前的种种，牧羊人坐在岩石上打毛线，小羊就在我们身边悠闲地啃着青草，好像有人与我们同庆胜利。

任务完成了，可是我们的路才走了一半，接下去考验我们的是返回。路上遇一农民大哥开着摩的经过，张姐让他帮我们去村委会带信，派车从东源出来送我们回清华，可惜车站那边电话接不通。我们只得撤一步算一步，从长计议。途中，正巧有一杂货铺门口停着辆堆满货物的三轮电动“小毛驴”，自己装货用的，讨价还价再三，终于答应80个大洋把我们送回清华，于是开始卸货。

趁着司机大哥卸货的当儿，我们开始补充体力。一个苹果三人分的情况我还是头一回遇上，真的感觉特别甜。忽见一老妇扛一麻袋刚挖的笋从田间走过，我还没反应过来呢，张姐立马追了上去。我们就一路跟到了老妇家，跟她要了两颗硕大的笋，问她多少米？老妇思量了半天，又推诿了半天，不好意思地说：“那就三块钱吧！”张姐掏出口袋里全部的硬币——3块5毛，全给了她，然后我们便已最快的速度逃离老妇家，嘴都乐歪了。太便宜了！

那边的小毛驴搞好了，我们坐上去。貌似车上的是一袋化肥，反正坐得挺舒服的，尽管山路不好走，但坐在化肥上一点都不感觉颠。这个时段不好，正巧碰上村里孩子放学，零零散散好多个，着实让我们担心了一把。可能是不太看见外乡人，也可能是Claudia这个老外的关系，孩子们几乎看到我们都会驻足凝望，有的竟然还追着我们的小毛驴跑，太可爱了。Newbees在这种时候贪色本性暴露无遗，小妹妹一个也逃不过他的色眼，还在一边自鸣得意地评论道：“这小女孩长得不错～”大灰狼！怎一个色字了得！

前方一小山坡，小毛驴威力不够猛，开了三四回都没开上去，竟然载着我们活生生往下溜，这可把我急得一身冷汗呀。要死好歹也找辆梅塞德斯、宝马什么的，葬身小毛驴也太咽不下这口气了吧！这想到这儿，车咕噜一下上去了，有惊无险，松口气。

一路上看着来时的风景突然有一种成就感，越发觉得这些景色在不太的太阳高度角下有着不同的美，而近暮的景色愈显柔和。

车至王村附近，有一村妇挥手搭车，司机大哥停了车让她上来，而后又在前方某处放她下去，顿感心中一阵暖意。尽管相互不认识，帮忙却毫不吝啬，这是如今的城里人很难做到的了。

从思口到清华的公路上有一风景极佳处，叫作长滩。时逢夕阳西下，波光鳞鳞，有好多摄影爱好者在此架起长镜，我们自然也不能错过啦。于是在路旁停车欣赏美景。因太阳落点还不是最好，张姐执意要留下来等日落，我们便先回客栈该干嘛干嘛。

等大家都洗完澡准备下楼吃饭时，突然停电了。幸好我带了手电，Newbees的头灯也终于派上了用场。我怀疑是他为了体现头灯的价值，故意搞坏了清华的供电哈哈！

停电也阻止不了我们反饥饿的意志！我们毅然冲进了客栈对面的小饭店，当然，不能忘了我们贱买来的笋！黑灯瞎火地点了六菜一汤，要了瓶啤酒，几瓶饮料，点上根蜡烛，我们吃开了。不知为什么胃口特别好，抑或是体力消耗大了，抑或是从没享受过烛光晚餐。半小时后桌上犹如黄蜂扫过，除了部分味道不佳者被遗弃外，平时在食堂才打一两饭的我也竟然吃掉了将近半斤。

回到房里，我开始寻思着明天的行程，但始终没有一个满意的安排，最后还是决定上午就会县城，坐下午的长途汽车回上海。那就意味着我们马上就要和张姐他们分别了。

4月9日 清华－紫阳－文公山－紫阳－上海

一大早，我和Claudia去包子铺里买了足够多的馒头包子预备在路上吃的，然后跟张姐他们匆匆告别。茉莉香片和Newbees向我们赠送了他们“腐败俱乐部”FBC的徽章，让我有种被英国女皇授予爵士头衔的荣幸之情。天空阴阴的，好似为我们的离别伤感。真的有些不舍。

挥手拦下去婺源县城紫阳的车，我们就要离开了，抓紧时间在车上再多看一眼这个美丽的地方。车上我发了消息给先前的摩的司机保良哥，他正巧在汽车北站，于是帮我们查了时刻表，说是会等我们。

我们很顺利地买到了当天下午6点30的票，可才10点不到，这么多时间怎么打发呢？一群的哥哄上来给我们出主意，最终我们决定让保良哥带我们去比较近的文公山。

西线的景致实在比较普通，全然没有了“采菊东篱下”的自由畅快，相对比较偏重规划，以经济为导向，出现了较为集中的化肥作坊、苗圃、果园、茶园、水库。色调以墨绿色为主，缺少了油菜花明快而富有朝气的黄亮，感觉灰色了很多。

文公山就一座寂寞的山，很少有游人光顾，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看的景点，就有朱熹亲自栽种的24棵千年古杉王，摆成八卦阵式，其中玄妙我是不得而知。刚刚还在跟保良哥讲前一天吃笋的事，突然发现山里到处是窜出地面的春笋。保良哥赶紧帮我们去山里挖。由于没有现成的工具，就只能用脚踢，一踢就下来一棵，还真是挺嫩的。然后我们就裹在外衣里偷下了山。嘿嘿，还真作了回山贼呢！

回到县城已经二点多，我们都饿了，的哥便带我们去吃炒粉，其实就是炒米粉啦。自从到婺源每顿就没离开过大鱼大肉，如今在县城里反而吃到小吃，挺稀罕的。饭罢，去了滨江公园和植物园。在植物园山顶的亭子里俯瞰整个县城，小小的城镇被层层叠叠的群山环绕，望不到边际。聊天打发时间，五点准备回北站了，谁知一场大雨把我们困在了植物园里面。只得在门口的小屋边躲雨边看老伯们打80分。县城里的人特别容易打交道，素不相识也好像老朋友似的，交谈完全没有障碍。

雨越下越大，我们只得冒雨前进了，幸好的哥有件多的雨衣，才保得我上身不湿。

就这样默默地在雨中分手，保良哥的淳朴是我在婺源得到的最珍贵的礼物，我会一直记着他，也真诚地祝愿那些像他一样可爱的村里人在不久后的将来，依然保持那分独有的可爱，不要被社会的大染缸浸没。

长途车对我和Claudia来说又是一件新鲜事儿，而碰上又漏雨又漏风的长途车也算我们运气好。明明只有6，7点，可一上卧铺就不由自主开始睡，一直睡到上海。不知途中经过了些什么地方，但屯溪和杭州那灯火辉煌的夜却是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途径屯溪时已9点，隐约可见黑森森的黄山包裹着四周，山间时而仙气笼罩，白云幽幽，让我肃然起敬。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了！等着吧！

2005年4月26日

文：胡子

图：胡子张姐 Newbees&茉莉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