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第一次上庐山（六）

第一次上庐山（六）

4月19日星期四（小雨）

天蒙蒙亮时醒来，外面仍然下着小雨，我们都感到全身酸痛，浑身无力，今天是不适合走远路了。几天来一直是不停地在走，体力消耗过度，就是铁打的汉子也吃不消。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到车站把下山的票买好，票价九角钱一张，时间是下午一点半，有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查看游览图，发现有一条小路比较理想；可以通到五老峰，但不一定要到五老峰，沿途边走边玩，时间差不多时就往回来。总之，来庐山的目的就是玩，凡有没有玩到的地方都尽量去转转。

穿过牯岭遂道，选择了一条比较顺眼的小路开始爬山。刚到山顶，雨下大了，山上没有房屋，只有树和草，连个躲藏之处都没有，于是屁滚尿流地又滚下了山。跑到一个空军疗养院的操场上时，雨又停了，这老天爷简直是在跟我们开玩笑。操场上有很多空军专门的训练器材和设备，大多只是在电影里才见过，对我们来说很新鲜。选择了一个大圆圈形状的东西，钻了进去，学着电影里解放军训练的模样，手脚伸开，摆成个大字形状。刚摆好姿势，主任冷不防地将“圈圈”一推，我顿时头下脚上摔了个嘴啃泥，当时摔得我火冒三丈，爬起来冲着他只嚷嚷。他俩都笑弯了腰，说我没用！争着要先上去玩,结果每人都摔了一次“狗吃屎”，这才不得不承认：“看事容易做事难”。正好过来了两位小战士，我们请他俩示范，当然是挥洒自如，接连表演了好几项器材，都为他们拍了照。玩得正高兴，又下雨了，而且下得很大，随他俩到附近的一个浴室避雨。他俩是这个疗养院的战士，当兵两年多了，一直呆在山上，从来没听说过“封山”的事。只是在极少数重要“首长”上、下山时，公路会暂时“封锁”一、两个小时，不让其他车辆在上下山的公路上行驶，至于山上面的路和旅游活动是不会被“封”的，旅馆、饭馆、商店、景点一切照常。那么，上山的小路更不用担心被封锁了。

折腾了一上午，哪都没去成，剩下来一点时间又在街上瞎转了一圈，然后简单吃了个午饭。下午一点半，汽车准时从牯岭出发，一路上都是“S”形的急拐弯，公路边到处都是三角形的“！”警示牌，直被转得头晕目眩，难怪毛主席的《七律·登庐山》这样形容“一山飞峙大江边，跃上葱茏四百旋”了。有没有四百个弯，没有数，下次一定要记得数一数，但我用心记了一下时间：从出发到山脚，整整一个小时，接着又走了三十分钟就到了市内那个破汽车站。

下车后没等着公共汽车，怀疑是等错了地方，眼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就是没有汽车来。赶紧抄近道插进老街，等急急忙忙跑到船码头，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四点钟的上水大轮离开了码头。下一班船还要等五个小时，晚上九点钟左右有一趟南京至汉口的小班船，这样也不错，明天早晨到家天也大亮了，免得下半夜下船，在船码头坐半晚上。

买了船票后当然是去逛街，趁此机会到“烟水亭”（也叫“点将台”）去参观拍照，原来“烟水亭”里是个茶社，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在那里喝茶、嗑瓜子，好象还有唱戏演奏什么的，因时间太紧，也没顾上仔细去琢磨。从岸上到湖中的“烟水亭”有一座九曲桥，比上海豫园的那座要宽大许多，是个拍照的好景点，虽然是阴雨天，光线较暗，我们还是拍了不少相片。又是到了“万家灯火”时，才到老街一个很热闹的饭馆去吃晚饭，这是我第一次在九江市内上馆子，感觉特差劲、特糟糕，与山上不能比，就是与我们市也不能比，甚至比不上湖北省一个小县城的饭馆。

从南京来的小客轮下了很多旅客，我们可以说是冲上船的，很快就在位于船底的五等舱占领了两条长凳 。每到一个新环境，我习惯了要侦察一番，趁着开船前稍稍安定一点的功夫，出来打探一下情况。一楼甲板上人满为患，上到二楼甲板，已是最高一层了，照例前半部是船员舱，后半部是客舱。客舱前半全是四等舱，黑灯瞎火，旅客都睡觉了。走到最尾一间时，发现是一个五等舱，推门一看，差点没乐出声来：一间十几平米的舱室，被几条长靠背椅分成两个空间，并且各自有一个门通行，而此时舱里竞只有一个乘客——一名中年农家汉子。不容考虑，三步并着两步下到底舱，背起包拉着他俩就走，搞得他俩包括舱里其他的人都莫名其妙，还以为我们是上错了船。上了二楼甲板，看看没人，这才哈哈笑出了声，告诉我的发现。到了这间舱房，他俩也楞了，一个人都没有,天哪！这简直就是为我们准备的。想想底舱和一层的甲板,人都挤成了一锅粥;而仅仅是一层之隔的我们却是如此的宽敞,上帝真不公平！那个中年汉子不知从哪也找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看得出，此前并不相识；男的五十来岁，挑着一付担子；女的十六七岁，空着手，一看就知是头次出远门的那种，却生生的怕见人。中年汉子看到我们时明显地一楞，笑脸立马变成了苦瓜脸，这种不自然的神情非常宁人怀疑他的这番举动。不管那么多，一家一半平分舱室，长靠背椅就是自然围墙，互不相干。

这时的我们，全身才彻底地放松了下来，旅行结束了，明天一早就到家了，又该回到现实的生活中去了——清晨六点钟起床：“抢”茅坑、“抢”开水、“抢”早点、“三抢”，动作快的还可能会“抢”到肉包子，动作慢的可能连馒头稀饭都吃不到；七点钟上班干活，十一点半钟下班，赶紧去食堂排队，三百多号人的职工食堂，开着三个打饭的窗口，排在前二十位的有希望打到“荤”菜，排在最后的几位往往素菜都会没有，只能用咸菜或腐乳下饭；下午干活时间是一点到五点，晚饭程序同中餐一样；晚上七点至九点是开会时间，每周一、三、五业务学习，二、四、六政治学习（要不时下怎么会流行一句话：国民党的“税”多，共产党的“会”多），即使是晚上加班干活，也必须要参加完政治学习后再接着干。作习时间是按农场贫下中农职工的生活规律制定的，他们拖儿带女、有家有口的，下班回家要自己做饭，单身职工才同我们知青一起吃食堂。星期天一个月难得休息一回，我们那位一天到晚总是皮笑肉不笑的党小组长，有事没事都要安排“义务”加班，这是政治任务……想到这些，情绪一落千丈，仿佛悼进了冰窖里，说什么也睡不着了，伴着轰轰的机器声和舱外的波涛声，追忆这几天的经历，补充完了这篇写成断断续续的日记。

“回头看看他俩，屁是屁、酣是酣的睡得正香”。

（因技术原因，当时相关的黑白相片暂无法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