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小五台北、东台游记

小五台北、东台游记
——献给所有执著于梦想的人们

（一）

一天只写了几十行代码，更多的时间则是对着屏幕发呆。下午五点早早从单位出来往回赶，公车里空荡荡的，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继续目光呆滞。一个急刹车，醒了过来，这才发现跟前站了一个老人，花白的头发，微胖的背影；起身，阿姨您坐着里吧；那人回过头来，彼此相对一怔，是一张还算年轻的脸。前面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脸嘟嘟的胖着，细细的眼睛，冲她喊着妈妈——看来自己把人家喊老了。

心里倏地一沉，早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已从姐姐变成了阿姨，当突然有那么一天，有人喊着阿姨给自己让座位时，会、会有什么样的心情？有人说天生丽质有多幸运，美人迟暮就有多伤感，不是美人，可我想我大概也会有一样的伤感，感伤那些我想留住但被时间无情改变了的东西。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站在时间大河的中央，对着似水的流年合手一掬，双手空空的我茫然无措……

（二）

当满满当当的小巴摇摇晃晃地驶上公路的时候，整座城市已是华灯初上。两旁的路灯层层叠叠，宛如人生路上那些关注着自己的眼睛，还没来的及看清楚想明白铭记住就一闪而过了，但总能让人感觉到桔黄色的温暖知道它曾照亮了一段路途。车上的人就近三三两两的交谈着，我不太爱说话，而且很渴，于是一路上就咕嘟咕嘟不停喝水。路灯渐渐稀少，车里也慢慢安静下来，有的人在睡觉，有的人在窃窃私语，赵丽蓉的小品从扬声器里传出来，我则瞪着不大的眼睛透过车窗看风景。当车子绕行在盘山公路上的时候，周围已经是夜色沉沉了。

月亮在青白的天幕后面做着登台前的最后准备，锣鼓家什已经敲起来了。远远近近的山覆盖着郁郁苍苍的树木好比坐满了观众的席，黑黝黝的；微风吹过，枝头摇晃着似是人在交头接耳地私语，过后是开场前鸦雀无声的静穆。迎面有货车带着风声开过来，远远地响着喇叭呼啸着，这边也嘟嘟地回应，仿佛是一应一答的对唱。向山下俯瞰下去，盘山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像打着灯笼的萤火虫，在峰回路转之间忽明忽灭。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雾，三、四米之外的一切景象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里。有三夫的车靠在路边，说路太滑不敢走了，看起来已经停了一会儿了。领队和大家商量了一阵，决定再向前走走找开阔一些的地方等着雾散。透过车前面的灯光可以看见飘浮着的水气，司机师傅谨慎地打着方向盘，车子沿着路旁的白线慢慢前行。车子左拐右拐我的心也随着上上下下，想着昨天填的保险单24小时候后就该生效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不知不觉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再举头时，已是月挂中天。

车子已经快速地行驶在一片平原上，山在远处隐隐约约，近处的高压线清晰可见。素净的天，明黄的月，纤瘦的杨树，高高低低的庄稼，万籁俱寂。车里的人们又活跃起来，说笑着，嗓音里带着清晨一觉醒来时温暖的沙哑。往常，这时的我应该还躺在床上拿着遥控器来来回回一遍遍地翻捡着别人家虚虚实实的故事，但今天，我却置身在着里了。

车子于凌晨两点多钟在一片犬吠声中开进了赤崖堡。两百多公里外的那个城市应该在灯火通明中睡熟了，这样的夜，你在梦里惦念着谁？

（三）

早上7点钟从赤崖堡出发，穿过一片铺满乱石的河床，向北台方向前进。领队说北台在山的那边呢，看不见首也看不见尾。迎面的两座山峰呈V字形，山峰交汇处有溪水叮咚穿过，顺着左手边山峰的背阴面开始曲曲折折地上升，透过浓密的灌木丛的顶端可以看见对面山峰上纤尘不染的杨树在阳光下油油地发着亮。再往上走，也许是因为山势更开，阳光充裕一些，开始有各种各样的阔叶树种。这段上升几乎是整个行程中最辛苦的一段，三个钟头后，我们到达2200多米高的山脊。

从这个山脊到达北台沿途需要曲曲折折的穿过几个山脊、数个横切和几次小幅度的上升下降。山上的昼夜温差较大，在山下时到处还是一片片葱翠的绿色，但山上的阔野林、草甸子已经开始变黄了。草很茂盛，零星地点缀着一些或淡紫或嫩黄的野花，和墨绿的松树、金黄的白桦掺杂在一起，像迷彩的画布，而点点的白石就成了画布上温顺的羊群。山谷里云雾氤氲，浮云对着大地梳妆，太阳在背后偷偷给它留个剪影。影随风动，心随景动。总有巨大的山石很突兀地坐在草甸子上，像缓缓拉开的城门，在城门的后面，是看不到尽头的树林和更深的城池，让人直想长对翅膀飞越过去看个究竟。

从北台到东台几乎一直是在山脊或者接近山脊的地方做横切、翻越。初秋的草松松软软的，穿着慢跑鞋的我谨小慎微地沿着一个个脚坑贴着山壁往前挪，生怕一不留神成了千古恨。脑袋里总闪过一个画面，大漠孤烟里的驼队，好像一直要走到夕阳里。蝗虫在叶尖上跳舞，我们则在高山之巅上像走平衡木。整个队伍拉的很开，身后的伙伴只剩了豆大的黑影。领队说已经有人到了，在那里在那里，远远看去，像高压线上的燕子。

从来没见过那样的海。东台的云像沸腾了的海。山与山相互环抱着，远处的山峰在云海中探出半个头来像海面上的岛。在云海的对面是如画的夕阳，夕阳在海天相接处镶上了七彩的蕾丝花边。白色的海、青黑色的山、如血的夕阳，海天一色，美妙绝伦。

从东台准备下降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沿着山势深一脚浅一脚地下降，脚落在草上，嗤嗤做响。不一会儿，天就完全暗下来了。抬头仰望，满天的繁星，月亮在山的那边伸出了触角，微微发着亮。身后或昏黄或明亮的头灯一字排开，即便算不上银河落九天，也该是天使到人间吧。到达营地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扎营、埋锅、造饭。月亮跳了出来，营地上顿时豁然开朗起来，这才发现在营地的左边俯卧好多头牛。大家都累了，饭毕，相继进帐休息。营地旁的溪水蹑手蹑脚地流淌而过，静静地，生怕惊扰了来人的好梦，长沟流月去无声……

（四）

夜里听到牛绕着帐篷啃食杂草，还放肆地在旁边放了两次水。早上从帐篷里爬出来，环顾四周，牛儿已经在山脊上悠闲地散步了。吃过早饭，开始沿着东沟下撤。沟的两边是高耸的山，山上点缀着白桦。水边是枝繁叶茂的阔叶林，阔叶林的下面是灌木，灌木的下面是鲜艳的花、碧绿的草以及长了绿苔的青石，再下面就是松软的枯枝乱叶。周围峰峦叠障，山势很是壮观，险要处岩石从半山腰处断裂开倾泻下来，似乎还可以听见昨日轰然倒塌的声音。山借水势水借山势山环水水绕山一路而去，不久就看到了远处的村庄和梯田。

我们的车子在蒙蒙细雨中离开了赤崖堡，大山在我们的身后一步步退去，车子经过老乡家的果园、玉米地、大豆田、以及大片大片的向日葵。这种神奇的植物像严命以待的将士，齐齐地向着一个方向张望，无论高矮，无论强弱。我想它们也像人，有着热切的向往和梦想；就像所有爱着山的人、所有执著于自己梦想的人，愿意用整个生命的力量翻山越岭去探看。

葵花永远向着太阳，无论升起还是落下；我的心永远向着你，无论年轻还是衰老……

hourplus 2002.08.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