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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里沟游记(原创)
（一）缘起——
8月底的某个周六，因为是晚班，所以上午闲在家里。
突然老爹打电话，说明天单位有去八里沟旅游的团，还有几个空位，问我是
否愿意去。
事自然是好事，然而一则太突然，没有任何准备；二则对景点一无所知，只
知有山有水。（我自然是免费的，带人去估计也只是掏个门票钱）但是机会难得，
毕竟除非接的是散团或者包车的客户人数少于车座数——而这样情况通常不太容
易发生。
有好东西我通常是乐意和好友分享的，因此问明究竟有几个空位，是否能再
带几个人去。老爹让我先确定人数，再和相关人员商订。于是打了电话给几个在
郑州，且住在一起的大学同学。之后三人的情况是两个有安排来不了，另外一个
看到其他人不去，也打了推堂鼓。
呵呵，女生确实如此，似乎扎堆的习惯无关于年龄（虽然这仨MM都比我大）。
思量后，我的结果是：去！——有时就是这样，大街上遇到个钱包，你可以置之
不理的以为是圈套，也可以拣起来飞跑，而我，选择后者，且跑得不停事。
爬山是比较有经验的。第一次在大学时代去爬嵩山，下雨了，带着伞，被淋
的通透，爬到山顶进了庙宇，都想住一夜第二天再回来了，且一身湿衣服穿到家，
巨不爽；第二次跟老爹单位的车出游，爬关山，又下雨，这回准备充足，下了山，
一堆人被淋透，我却换上了一身干衣服，喝着淡盐水，吃着茶鸡蛋，其乐悠悠。
听说八里沟不如关山险峻，且专门看了天气预报，于是，晴天的装备自然是
比雨天少了许多。5点要起床，6点集合。
当晚我便准备好一切东西：1瓶盐水1瓶茶叶水，4个面包，一本金刚经——
“天下名山僧占多”，预备和某些特别想要的东西不期而遇的时候，总要有些对
白，才能不辜负缘分造就的相遇。
出发，门口小吃店。虽然已经5：40了，照旧吃了早餐再去。一则习惯使然，
二则对自己的速度有信心；三则，想和对方的守时程度打个小赌。
打的，飞奔。和司机小侃，透露出家里开车的人多，别拿小玩意让公里数乱
蹦，面斥不雅。
5：58分到达，中央电视台时间。而司机和车6：02还没到。虽然自己是经常
的逢赌必输，还是为自己的这次小胜利而欣喜。
6：30，车到了大部队集合的地方，7：00，终于人凑齐了，发车。
（二）缘生——
车行驶在大道上，不一会就看见了黄河。
1997年7月1日和5个同学奋力骑了将近2个小时自行车才获取的成果，现在居
然触手可得，一时间很觉得现代人浮躁有理。身旁是个和我阿姨差不多大的小老
太太，且都是郑州人，因此还比较多的相互聊两句。
我是个比较能够享受旅途的人，除非是因了要见特别重要的人或者有特别紧
急的事。一路上自然是看见路人也欣喜，看见牛羊更得意。大有土包子出城，看
什么都新鲜的感觉。10点差几分钟的时候，终于快到达目的地。
水库，无风镜自平，碧若长天；峡谷，万物自我出，玄牝之门。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眼前朴实无华，却又巍峨嶙峋的景色，自是让我感慨
天地之永恒不朽，人生之渺小苍茫，但一时间却想起了苏子的慷慨悲歌——渭水
东去，西有源头，彼当争雄，长戈优柔。
无论是万劫无移大地根也好，山前山后择山林也罢，景总是三百年花开无人
看，三百年果熟无人采的，“荡胸生层云，会当凌绝顶”都是人的感受。虽然景
物不以我们的感受而存在，但我们却真实的能通过他们的存在来感知自我的内心。
停车场下车，集体唱歌。通过一条一硬到底的马路，左边悬崖的是清一色
的旅游产品经营店，右边是一条长龙般一户一院的农家小院，餐饮加住宿。听说
这个景点是一拨北京人出资开发管理的，亲眼所见，大是觉得名副其实。
我是不怎么喜欢照相的，自然也没带相机。排队进了景区大门，三个导游把
游客分成两拨：一拨选择步行上山，然后到了半山腰的停车场坐车下来；一拨选
择坐车上去，先看瀑布，之后可坐车下，也可自己走下。
爬山么，自然是选择步行了。虽然我更期望带着自己的捷按特来，这么好的
山路，着实让人眼馋。沿着峡谷走，的确有一种让人一探源头的冲动与内驱力，
向来极痛恨步行的我，居然也走的飞快。山不陡峭，有一种群山连绵，撑起云天
的伟岸，时而一座孤峰突起，非但不显突兀，反有一种群山朝拜，王者傲视的气
概。我是个比较能入乡随俗的人，加上今天运气好，刚走几步就找到一跟外皮剥
的很干净，显是被丢弃好几天的树枝，于是拣起来做手杖，拽根野草叼在嘴里，
将导游发的写有旅行社名称的帽子别在皮带上，因太阳大，解下预防山风的外套，
作成孙猴子的虎皮裙，挑着自己的塑料带子行囊，便大步流星的沿谷西行。
导游是个卖嘴的小子，除了在车上嗷嗷几声外，到了景区整一木头人。闷声
不响地跟在后面走，没景点介绍，没点查游客，没照顾安全，什么都没，在我看
来，无异一个光天化日满地乱蹦的僵尸。僵尸归僵尸，毕竟这个地方是他之前来
过的，又因了自己不授拘的个性，于是问他，景区是否会迷路，岔路如何走。僵
尸答到，这个景区是完全开发的，不会出现迷路的情况，只要处处看着指示牌，
一直向前走，终于会在大瀑布前汇合的。！怪不得你是个僵尸！本座了解了这
些，还怕你个西瓜啊！于是，本来甚为张扬的我，更加张扬起来，一杖，一包，
一鞋，一帽，绿潺潺的谷水，苍莽莽的山林。
说实在的，不喜欢“八里沟”这个名字，感觉暴殄天物。若叫“八里谷”到
觉得更为妥帖。虽是有山有水，却没有五岳群峰那种夺天地造化，蕴大地灵秀的
神异奇巧，也没有天池静湖的那种深远静谧，凝心洗尘的决然超脱，但是，谷便
是谷，他是山的裂痕中淌出一股溪水的赤诚相见，滋生万物；雾，飘渺虚无的让
你感觉身在其中，却又无可把握，真实地让山林石谷就在你的眼前若隐若现，给
你一种混沌玄冥，天地未开的造化之中的过程感。细细地，你能听见谷的气息，
似乎一缕一缕的穿过你的身体，你是存在的，他也是存在的，你们交汇着，他却
引导着你，进入他的身体。
碎石点点，延溪而布，似乎是天然的路标，时而一巨岩横埂，让所有人不得
不绕路而行，时而皆小如米粒，便布溪底，让你感觉“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
生一场醉”般的没什么是绝对，是永恒，是不朽。一路上，游人很多，似乎是加
了人气缘故，渐渐地，谷底雾气缓缓散开，一切皆一一清晰可辩——于山里人，
这里的一切也许是“深山藏宝不知奇”，于我而言却是真真切切的“放开金锁走
蛟龙”般地放荡于这里的一切，于是连平日素来极厌恶的步行，而且是蜿蜒崎岖
的步行，也变的大乐一般畅快淋漓了。
一直向前走，加之和本队人马不熟悉，更因了与僵尸导游的缘故，所以自己
一人在峡谷内、在游人中穿行，丝毫无惧无忧，时而停下看景，时而小坐打尖。
众人之中独乐其心，是一种难以言语的欢乐。曾经和人讨论过孤独和寂寞的区别，
最后达成的一致点在于：孤独是在旷野里，除了你还是你；寂寞是在闹中里，除
了我还是我。呵呵。“忙闲皆是自由身”，说的就是这种随意穿梭于身心之中、
之外的自由、惬意吧？
峰回路转——每当看到奇石、奇景，也许是排众而出，也许是横埂林野，也
许是嶙峋怪异，也许没有任何也许，总之，任何我感觉到有缘的东西，只要我能
触及到的，一定会用手抚着他，念一个大智、大悲、明王的三咒和一。虽然你自
是你，我自是我，我却想因了这个据说是三界通用的“音密”，能和大家做一个
“你好！我来了！很高兴遇见你！”的交流。
据说，八里沟有四处名景点，而我唯一记得的是自己的快乐，欢娱，自由自
在，天地无可拘束，以及凉亭内，地摊前，给父母求得的平安符——虽然我相信
平安通常是自己努力的结果。
终于，到了大瀑布，中途不乏忘情地大嚼面包，大喝泉水，甚至在溪水中泡
泡发疼的双脚，享受那一份凉气灌顶的清爽，以及和身边的树叶说说话，和水里
的鱼群打个招呼。“一草一木皆关情”，心中有生命，无处不是生命，我觉得我
能感受到山的呼吸，我在他的呼吸之中，他在我的呼吸之外。
（三）缘衍——
会师！终于看到了另一队的导游，和他打招呼，不理。！什么鸟人，谁还
巴结你不成！只见他咚咚咚地向山上跑，边跑边问我：“你上不上天梯？”“上！
”我毫不犹豫地答到。虽然一路行来，遇到岔路口和拿不定方向的时候，总是询
问景区的工作人员和其他社团的导游，但毕竟这会得到了一点僵尸的关于景点名
称的助力。
前路果然陡峭，仔细看看差不多都有70度，全是延山开凿的阶梯，爬起来自
然大是费力，而之前走的好几公里，都赶不上这么一小段体能消耗大。但是，我
依然没有丝毫要放弃的念头，无非是调整自己的呼吸与步伐，每30台歇一下，不
一会，已是“身在白云几千层”了。看着山下的点点人群，已经听不到他们的喧
闹，原来只有登高的时候，你才能发觉自己种群的渺小，虽则渺小，我却能通过
努力站在崇高的肩膀上，仰天长啸。
走了不久，看到了一个团的人，年纪都是40左右的男男女女，三三两两的在
一起，都在喘气。我每略过一个，都会聊两句，相互打打气，而之后遇见一位明
显脸色蜡黄、气息不继的，忙问是否心脏不好。答案被肯定后，我便关切地叮嘱
要身体为重，莫得强求，对方到也领情知趣，准备休息一下往山下走。我继续上，
不一会便到了一堆人中间，大家相互打着气向上爬，没多久就到了半山腰——一
个售票站。据说顶层有滑道可直通瀑布下的停车场，门票每人10元，僵尸不但在
场，而且还一个劲的撺掇，说大家都去的话，就由他带领着一起回山下的停车场。
去你妈的大西瓜！你有提成我不晓得？又不是刚来的愣头青，谁个稀罕你带。这
个到是其次，况且10块的索道费也的确不贵，可是，第一，售票处设在半山腰，
无非是看准了大家费力爬上来，没力气下去了，如此横人一刀着实可恶；再者，
本人对索道一向不甚放心，且向来有名人教育我们——“爬得高，摔得疼！”最
重要的是，我这么辛辛苦苦地爬上来，莫非就是为了一下子跌下去么？虽然有
生有死，有起有落，莫非生就是为了死，起就是为了落？而且还心甘情愿地，自
得其乐地选择爬得最高，然后一跃而下么？
呵呵，我不知道，但是，我却不愿意做这样的傻瓜，而且便宜别人跳楼、
发死人财的导游，尽管他一脸期望的看着我。“我下去！”，于是，我原路返回。
“忽然撞着来时路，始觉平生被眼瞒”，这个时候，我选择的是能进能退的自如，
而不是一往无前的所谓“必须”。 我为我的选择而高兴，我为我能选择而高兴。
下了山，瀑布在前。如白龙跃涧，腾空而起。“渭水东去，西有源头，彼当
争雄，长戈优柔！”一时间，豪气大发，拿出瓶子快步上前，在人工造成的水帘
洞内快步前行，“欲穷其林”。一个不留神，脑袋和洞顶来了个亲密接触，撞的
我眼冒金星，小鸟乱飞，我却暮然大笑起来，引得路人一阵观望。吃了亏，学乖
了，我一边疾驰，一边右手按头，找寻可以接泉水的地方。终于，几根钟乳柱之
间，天赐佳位，让我痛痛快快地洗了把脸，接满了水，如牛狂饮。水虽硬，却是
甘甜。陆翁有云：“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做岭南人”，说的就是这种唯大英
雄真本色的自然洒脱吧？一人，一马，白皑皑的大地，苍茫茫的天涯，要得就是
这种酣畅淋漓，自然洒脱的我自求我道的境界吧，虽万人指，我仍旧一往无前！
出了洞，颠狂而行，有点象周星弛的台相：双手无筋颤抖状，伸着舌头象条
狗，真是大洒脱！大癫狂！感觉一切就是自己，自己就是一切的“物我齐同”！
缓缓而下，一路歌唱，我选择步行而来，步行而下，看到路旁山楂红了，打
几颗，水喝完了，沿阶而下，溪中汲取，内急了，找个树丛就地方便，出来看看
四下无人，一通大笑任我狂。似乎我不是客人，而是这里的主人。
那篇“不会机谋巧算，没宠辱，恬淡延生。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
的《满庭芳》已经不能满足我此刻的需要了，此时的我，更符合“从何而来，同
生世上，齐乐而歌，行遍大道，千里万里，总找不到，不如与我，相逢一笑；芒
鞋斗笠千年走，万古长空一朝游，踏歌而行者，物我两忘间，嘿嘿，自在逍遥”
人家是仰天大笑出门去，我则是仰天大笑下山来，一路自在，行止全凭兴致
——因了从僵尸处探得人不集合齐是不会发车走的，且自己尚算有谱之人。只是
路旁，一来拾到竹竿一根，剥光后，替代了原来的木棒，大是合用，二是看到路
边一对20岁左右的恋人，因了女孩的一句话，男的爬上了树，还嘟囔着：爬树！
爬树！为老婆摘果子！刹时大是感动。
（四）缘散——
3：00，第一个回到车上，和司机攀谈。队员陆续回来，各自有说有笑，各
自大包小包。唯我一身孑然，一棒一瓶一帽，去得沉重，回的简单。
车起动，回家。司机放歌，居然听到了一首《天下有情人》，大是感慨命运
造物的排列组合的神奇。而第一次出行，我是看了《自娱自乐》的，那部让我先
笑后哭的片子。
昨日，我还在徘徊犹豫，要不要在没准备好的情况下今日独行，而正是昨日
的选择让我今日大乐而归。我选择，我承受，我种因，我得果。
我执笔，以因缘为素材，写出属于自己的排列组合。
相逢一笑，我自求我道。
2005年9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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