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太子庵 深秋太子庵 季 淼 慧 一 这是一静谧的午后,我和诗人阿健立在廊前,默默地看着飘忽的雨点从屋檐的土瓦上滑落下来,击打在庭院长满青苔的石板地面上,悄无声息。 庭院原本应该是个天井,因了某个主人的雅趣,在两侧筑了花坛,花坛的形状为“凹”字形,中间便有了较大的空间放置石桌、石凳。石桌上刻着棋盘,想必经常有人在这里对弈,手边一杯天目云雾茶正清香袅袅,背后的花坛中彩蝶正舞姿翩翩,棋子击落一个个琐碎的日子。 而此刻庭院里空无一人,石桌、石凳、花坛里郁郁葱葱生长着的花木都在秋雨中、在我们的目光中缄默。 院门敞开着,朱红色的木门是小院的面孔,那一对铜环是一双洞察春秋的眸子吗? 高高的门槛外是肃然而立的大树,一排又一排,仿佛是无边无际的海洋。 我在这个秋雨纷飞的日子穿过喧嚣的尘事,走进天目山的腹地。 二 太子庵位于禅源寺后面,出门过几个台阶就可以隐约地看见一角飞檐。选择这个位置,可以看出昭明太子萧统当时的心态,昭明遁迹天目是因受一名太监的诬陷而暂离朝政,并非消极避世,天目山对于他来说是调理身心之地,这一点和骆宾王隐身天目山麓的妙乐寺是全然不同的。 有晨钟暮鼓相伴,不至于这段读书生涯过于冷清,睿智的思想也可以在梵音中悟出许多书卷之外的哲理。 雨已经停了,我独自在小小的院子里遛达,穿过滴雨的走廊,穿过一扇圆拱顶的侧门,便站在古老的读书楼前,雕梁画栋的楼阁早已在岁月的风尘中繁华落尽,但余韵犹在。木门上精致古朴的浮雕画依然清晰可辩,叙述着一个古老的爱情故事。谁家的小姐在后花园巧目流盼?谁家的少年躲在花丛中情窦初开? 吱呀一声打开陈旧的岁月之门,年轻的昭明正端坐着陷入沉思中,目光穿过窗棂,越过屋脊,停留在遥远的天空。案上铺开一本不知名的书籍。 案前竟有一口井。 我走到井边,俯身看去,井水充裕,几近井口,波澜不惊的水面映出一张惊呀的脸。是的,我并不知晓这口井与昭明的关系,与井相伴是昭明启发灵感的方式还是后人一种象征性的移植? 仁者爱山,智着乐水。大凡文化人都是钟爱山水的,我想昭明也不例外,不然不会有洗眼池的传说。 走吧,还是去看看洗眼池。 通向洗眼池的侧门关着,上了门栓,我象个天外来客一样面对这种古老的方式不知所措,鼓捣了半天,才打开久未开启的门扉。 门外又是一个庭院。一大片花木正陶然沐浴在雨后如洗的阳光中。其间几条曲折伸展的鹅卵石小径连着几眼小池,都有石阶通翠,都有美石妆点,哪一个是洗眼池呢? 洗眼池的旁边竖着石碑,刻着“洗眼池”三个字。尽管石碑是上世纪八十年代重立的,但二十年的风雨已使它青苔遍长,透着历史的厚重,而石碑旁的一潭止水飘满了残枝败叶,远没有想象中的圣洁。于是石碑更多地吸引了来访着的目光,反而冷落了那一泓名声显赫的池水。 冷落又何妨,院墙外那些森然而立的大树没有传说,傲然挺立天地间。 三 忝列佛教第五名山的天目山,禅源寺的晨钟暮鼓倍受关注,稍有片刻沉寂,便会舆论哗然,在日趋高涨的呼声中,一个法号月照的大和尚接过了衣钵,扛起了复建禅源寺的大旗。因了众望所归,因了月照的能力,很快一座气势恢弘的大雄宝殿拔地而起。 曾经辟为天目书院,书声朗朗的太子庵却被冷在一边,破败不堪,成了野兽出没的荒凉之地。这让兴冲冲赶来的八旬老人叶浅予很是失望,写了一首《太子庵破庙吟》,发出“何以慰昭明?”的质问。 叶老的质问让每一位天目山人汗颜。 不久,北京一个叫张金马的教授来到太子庵,身在首都的他对太子庵慕名已久。面对荒凉的景象,他在失望中听到了叶浅予那一声长长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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