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只有到了乌镇,才能真正感受到小桥流水人家的江南情韵;也许只有到了乌镇,才能体会到那绕着白墙黑瓦流动的碧水是怎样流淌入人们梦乡的.  
 
当我怀着一颗寻觅的心站在乌镇面前的时候,当我带着一份回归的情扑到乌镇怀里的时候,所有的激动,所有的言语,所有的久别,所有的期待都被那柔柔的水,依依的柳融化了,轻轻地走在狭长的小巷里,轻轻地踩在光亮的青石板上,我的心贴伏在乌镇静谧的胸口,我的眼寻觅着乌镇真实的感动,我的耳聆听着梦幻般的低语……  
 
来了,来了,来了……  
 
我站在跨水的卧波石桥上,顺水看去,碧波缓缓,悠悠船行,两岸高高低低的白墙黑瓦,木板小楼傍水而筑,夹成一条条水巷,巷岸边绿树柔柳不尽的柔情,真可谓是处处皆景,处处入画。不由得想起杜荀鹤的那首诗:“君到苏州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巷小桥多。”此诗虽说是写苏州,可是这眼前的乌镇不也正是“人家尽枕河”“水巷小桥多”吗?  
 
我走在窄窄的青石板巷,两旁都是木制的木板墙,那一条条一块块的木板拼成了乌镇最质朴的情怀,简单又有些陈旧,板房偶有开了半扇门,门口满脸皱纹的阿婆斜靠在木椅上,一动不动地看着门前鱼梭而过的游客。许是好奇,许是疑惑,我注意着那阿婆,当我的目光和她的目光相遇时,我看到的是平淡又平常的一种目光,那目光里有恬淡、有安然、有满足、有回味。阿婆定是在乌镇住了一辈子了,她已经跟这古老的水镇一样的老了。我想象着:曾经在这石板巷里,一个身穿蓝布印花的婀娜女子,一双青布绣花的鞋小巧地走着,端着木盆到房后的河边,拾阶而下弯腰挽袖汲水洗衣,婷婷的身影倒映在水里……那当年的女子许就是阿婆呢!  
 
随着小巷的出入,我来到一处三进三重的深院,原来是被誉为文坛巨匠的矛盾的故居。跨进天井,抬头见门上方的青砖上雕着“立志书院”四字。矛盾的小学就在此处就读,浏览着墙上张贴的介绍矛盾生平足迹的图片文字,怀想着这样一个生活于水岸柳家的少年,是怎样成长为一位进步青年和现代文学先驱的呢?出得故居,顺着小石板巷又拐进了木雕之最的“百床馆”,一踏进馆,眼前陈列的门扇、窗棂、檐壁、木椅、床额到处是木雕的花鸟鱼虫、梅兰竹菊,个个栩栩如生,维妙维肖,一下子让我感受到了古朴高贵的浓郁风情!而那雕刻着百子祝寿的横梁更是让我驻足惊叹:百子百态、憨巧生动、传神达意,精巧可爱。看着眼前这出自匠人之手的精美工艺,不由得不赞叹先人的神斧仙艺、巧夺天工!走出百床馆的木门,缓走几步,迈进门槛站在了小巷中的印染房,四方的天井上空横担着的长竿上高挂着一条条的印染布,一色的蓝底白花,白底蓝花,与天空的蓝天白云遥相呼应,透者古朴和典雅,一阵风吹来,白花蓝布,蓝花白布飘摆着,散发着一股清新。  
 
矛盾的文学已经刻印在历史的史册上,百床馆里精致的木雕也在炫耀着古老的辉煌,天井里高高挂着的印花蓝布依旧润染着永远的质朴和清纯。  
 
沧海桑田,外面的世界风起云涌变幻万千,而唯有这乌镇和乌镇上的人似乎超越了时空的存在,他们安宁地生活在水岸石巷中,那用木棍支启的木扇窗叶,那吊挂在窗下滴水的棉布拖把,那守在门前的草盆兰花,都在流淌着乌镇深远厚重的文化底蕴、传递着豁达的人生情态,表现着那与生俱来的悠闲安然,这一切一切构成了乌镇最真实的生活画面。乌镇丝毫没有被现代社会的浮躁和喧嚣所影响,就这样每天淡定的生活着、从容着,乌镇,如那一动不动地靠在木椅上的阿婆一样的安静祥和,又如那高天下的白花蓝布一样永远的质朴着。  
 
出了小巷,过桥而弯,走入了一条木廊,木廊一侧是青白的石墙,那是刚刚走过的板房的房后了。木廊另一侧靠着水巷的是一条可供游人休息的廊椅。静静地坐在廊椅上,低头看着眼前绿绿的水,水之绿是因了岸上成排的新柳,柳丝垂钓,撩拨着波心。波,绿盈盈的,一纹一纹的漾着……水畔上白墙黑瓦的楼影、岸上依依垂柳的倩影、小楼高阁飞檐的巧影、高挑在檐下的红灯的点影、卧波石桥的虹影、水边缓步的人影,都在波纹里荡漾着,荡漾着,是景?是画?是静?是动?我的眼前迷蒙了……    
隐隐的,听到浆声,抬头看去,那圆拱石桥下钻来一只小船,竹棚的顶,船头上一身蓝衣,脚穿方口布鞋的船夫一下一下地划着浆。浆,轻柔柔的探入碧水中,划出一道道水绺,小船就慢悠悠前行着,莫不是清照词里的“双溪蚱蜢舟”翩然而来……  
 
恍惚中,我站在那一叶小舟上,顺着水流,别过柔柳的轻抚,别过夹岸的枕水人家,随着水中流浮的青荇,渐行渐远,消失在水起的轻雾中,身后流淌的,依旧是,似水的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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