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小河穿市过，人家尽枕河——西塘游记

March 31

小河穿市过，人家尽枕河——西塘游记

Mar.31 Sun 丁亥年二月十二 多云转阴 18-26C

水湄有桥
什么时候在桥下摆一条船呢

船上有棹
什么时候在棹头听一支歌呢

曲巷有歌
什么时候歌调牵来油纸伞呢

雨中有伞
什么时候举伞就见着那个人呢

——题记

我对于西塘的情感，三言两语很难说清，她虽不是什么风景名胜，也比不上西湖西子苏杭天堂。但我喜欢西塘这地方，就像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一首歌，一段话，一个故事，并不是因为歌的旋律多么的动听，话语多么的亲切，故事多么的温婉，而是那里有我们的影子。有我们熟悉的回忆，有被契合的心境……

西塘离上海很近，轻而易举就可以到达，我却迟迟没有去。有时就是这样，对于一直都想要的东西，一直想去的地方，却可能迟迟下不了手，迟迟不能成行。只因心里的牵挂不曾停止，害怕触碰最敏感的神经，害怕摸到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不愿正视心底的无措，那么就选择一个清晨出发，去追寻那些就要逝去的时光。

不是自己亲自来到西塘，真的很难想象在繁华绮丽的沪杭高速旁，还会保存这样的一个民风淳朴的古镇，一个“生活着的千年古镇”——

我们到达古镇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已经略显有些拥挤和喧闹。走进西塘时要经过一条小巷。青石板铺就，清洁悠长，宛如天水间横横铺去的卷轴。小巷窄窄的，两旁是高高的马头墙，青砖黛瓦上还有依稀可见苔痕，无一不预示着古镇的沧桑。

穿过小巷，西塘以一种突如其来的姿态唤醒了我麻木的情绪——暖暖的阳光洒在乌黑的瓦片上，临河而筑的民居安静地接纳着像我这样好奇的游人。一座座拱如月的石桥，桨声四起的流水，青瓦灰墙的人家。还有那廊棚长长，古弄深深，与街上众多的明清建筑交错在一起，更具有别样的风韵。或许生活在此的人早已不再对身旁的一草一木动心。只有我这样陌生的闯入者才会为之如此动心，动情，动容，心中那按捺不住的新鲜喜悦在隐隐升腾。

悠悠的河道上架着几座石桥，站在桥上张望，两岸错落的白墙青瓦掩映在依依垂柳和芊芊青竹间，偶尔有杏黄色的酒旗挑出窗外，在风中轻摇为这一片烟雨笼罩下素净的水墨画点缀上几笔亮色。河道纵横水网交错波光粼粼，白墙墨瓦错落有致敛而不发，过桥到对岸，只见街巷纵横，可以想象那些窄窄的青石板在雨中泛着微微的油光的模样。岸边柳树翠绿迎风飞舞，水乡景色逸致风韵，春满西塘。

河边的老妇神情自若地漂洗衣物，老头老太太坐在家门口切大头菜，竹扁里晒着霉干菜或是还冒着热气的熏青豆，喝茶聊天的人仿佛没有因游人的到来而影响了谈话的兴致，这些普通的生活场景还是能令人感受到鲜活的气息——真不愧是生活着的古镇。

西塘的房屋大部分是两层的，除了旅馆饭店以外，几乎家家都在一楼开了小商店，卖当地特产的粉蒸肉，芡实糕等等，他们不像周庄的生意人那样对游客围追堵截，这一点让人很舒服。在西塘，即便是生意也可以做得让人感觉悠闲，这也算得上一大特色了。

西塘弄多，各有各精彩，但每一条都深深的，西塘桥也多，各式各样，一不小心就踏上了千百年的历史。比起弄和桥，西塘的猫猫狗狗更多，有可爱的，有凶凶的，有笨笨的，有热情的，有害羞的，有酷酷的，应有尽有，我就奇了那个怪了，它们怎么可以相安无事？

不知不觉已时近晌午，根据网上搜索的资料，我们去了著名的“钱塘人家”解决午餐。由于去得晚了，临窗倚河，可以照水把盏的座位早就被占据了。好在厅堂中间的位子也不错，大大的八仙桌，雕花仿红木太师椅，能这样享用午餐，已经很满足了。点了西塘特色的清蒸白丝鱼，肉质滑爽细腻，鲜而嫩，比上海饭店里的要正宗很多；老鸭馄饨煲，汤汁浓而厚，馄饨馅紧而多，很不错；油焖菜心，碧绿透亮，色香味三不缺一。倒是最让我们期待的蝉衣包圆，及其一般，有点像上海家常的荠菜百叶包。总的来说，午饭还算满意。

午饭后饶有兴致地继续参观，西塘有不少民居式的博物馆，这点和锦溪有点像。陈列品有根雕，钮扣，版画，瓦当等各种各样。但与其说是来看展品，不如说是为了来欣赏这些明清民居建筑。

明清的建筑有它的特色的，特别是它在江南的典雅、清秀加上临水而建，使原本比较单一的建筑格调多了一些诗性。西塘的民居，就是比较典型的清代民居，格局错落有致，无论从哪个角度眺望，都充满了画感。粉墙黛瓦，飞檐翘角马头墙，后门临河还常建有河埠头，推窗可看船儿从窗前划过，对岸的杨柳树和树后的房屋与窗口隔河相望，临河的房间与厅堂有一墙相隔，自成一体，形成一间书房，也可作饭后喝茶静看暮色的好去处。可以想象，当年老宅的主人是个读书人，一杯茶，一本书，坐在这里，是十分悠然的。主人的女儿若是身着蓝印花布的小褂，伏在窗台上，秀眼望着河水静静流淌，隔岸的少年读出少女眼里的忧郁，一段好姻缘也许就成了。

这样的民居大多都有着朱漆花窗，雕花倒映在临窗的水中，仿若晨起的美人揽镜自顾，摇曳生姿，温婉动人。不经意间抚上那雕栏木格，栏格朱颜犹在，但终究已是痕迹斑驳，仿佛一伸手就能碰落那不可逾越的一百年……

这些民居大多有着咯吱咯吱的木质楼梯上，踩在上面有种摇摇晃晃的感觉，很喜欢这种岁月流淌的痕迹。有时在楼梯尽头的转角墙上还会看到一面铜镜，踏上这种窄窄的楼梯，迎面就看见自己的脸。那种感觉突兀又恍惚，就好像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依稀和昨日的自己相遇，真的很奇怪。

民居出来已经时近黄昏，看见停靠在岸边的一只只乌蓬船，想必它们每一天都依托西塘的清晨和黄昏，想必早已听惯了数百年的流水轻吟、桨橹浅唱，想必阅尽了两岸旧事新人、繁华沉淀。想必一直都在见证西塘世世代代的恩恩怨怨，不知还要承载西塘多么悠久的过去和将来。黄昏的西塘，宛如恬淡的邻家女子。天色渐暗却一点也不影响心情。看着天上变幻的云朵，被夕阳拉长的瓦房倒影。白天闹腾的人群渐渐散去，心也变得空灵起来。

轻轻登船离岸，伴着水波轻响，悄然行在恬静温婉的桨声灯影里。和风习习，水纹袅娜，水路迎舟，款款如歌。静静的河光灯影里，乌篷船载着我们的笑声，穿过一个个千百年的石桥。西塘妙曼的倒影在水中婆娑，随舟而行，不漾不坠。水花偶溅衣裾，清凉剔透，竟将我心也浸润的湿了，醉了。醉意朦胧里，谁人在唱，“欸乃声喧杨柳岸，温柔乡在藕花天”……

由于冬天日短，弃船登岸，天色早已如泼了墨似的漆黑。饥肠辘辘，这次晚饭没有再找大店解决，找了个沿河人家，临河放上一溜木桌长凳，大家个就其位，大快朵颐。虽然环境不如这大店堂优雅，但每桌都点了蜡烛，一点都不失情调。油爆河虾、椒盐旁皮鱼，响油鳝糊，酱爆螺蛳，荷叶粉蒸肉，霉干菜扣肉，咸菜蚌肉汤，都是江南家常菜，但就着这样景致，边吃边欣赏也算是一种享受。味道一点也不比大店里差，而且量多又特便宜，一上就是一海碗，我们四个人吃得挪不动步，结帐才60元，是中午饭钱的一半！！感觉忒划算了，本都吃回来了。

其实西塘离上海很近才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足可以当天往返，但为了感受一下清晨的西塘，我们还是在西塘住下了。

当夜色降临华灯初上，西塘又展现出另一番丰姿——河边树影婆娑，廊下红灯摇曳，岸上暖色声香，水面摇橹荡波。虽然比不上大城市夜景的妖艳迷离，可处处透出小家碧玉般的温暖。往来的游船也不迭地传递着欢声笑语，吃着酒，品着菜，望着景，仿佛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长长的廊棚里早就挂起了串串红灯笼，映着红红的新春，倒影得水中斑斓一片，感觉喜庆又温暖。烟雨长廊，沿河而筑，很长却十分完整，历经那么多年的风吹日晒雨淋，还依旧如此完好，《碟中谍3》拍摄时，汤姆克鲁斯也曾沿着这长长雨廊奔跑过。雨廊在西塘人叫来不叫雨廊，而叫廊棚，功能很实在，就是挡风避雨。眼前这古旧的廊棚长得似乎一眼看不到头，我想在这里绵延不尽的又何止是烟雨，更多的是似水年华，流过了就不再回头。“高墙深巷廊下店，家家临水处处桥”……

正因为小镇如此悠闲，以至于时间在这里也缩短了寿命，小镇人们的生活过得如此恬适闲雅。只有河水，无论岁月怎样更迭，依然无休无止的流淌，依然保持着远古的姿态，见证着西塘居民在它的环绕中，代代生息。

第二天清晨，刚醒时仿佛睡意犹在，可打开窗，人一下就醒了。能闻到空气中泥土的气息，那是一种无法说清的亢奋。只是外面起了很大的雾，近处的风景也有点模糊不清，心里开始担心沪杭高速会因此封闭，再转念一想，可能人不留客天自留，说不定借着这场雾我还能多看看不一般的西塘。雾里的西塘特别恬淡，本本份份，不矫不作，温婉动人, 像是一个浸透了雨水雾气，温润而饱满的江南采莲女子。

清晨的西塘又是另一番景致，散发出一种适宜的安详。幽深的街弄，四周静谧，行人寥寥。一切看来都是那么静谧。沉睡中还未清醒的古镇，笼在这薄如纱的雾气中。一丝清新，一分神秘。古朴而雅致，有的是闲庭信步，有的是气定神闲。江南水乡的气韵屏在流波涟漪中，幽然凝聚在颦笑举止间。坊间已有炊烟袅袅升起，朦朦胧胧，袅娜摇曳，滑出柔和的线条。这炊烟和打开的户门，告诉人们，西塘已经醒了。

清晨的小镇收敛着往日奢华躁动的锋芒，以氤氲的雾气吐露魅惑。漫步于青石条铺就的寻常巷陌，陌生又亲切，古老又朴素，一刹间，有片刻的恍惚，仿佛一不小心在哪个巷口转弯，就会遇见那个打着油纸伞，青衣布鞋正踏上故园的伊人。我不停在深深巷弄里穿梭游走，寻找着被青石板斑驳的记忆，抚摸历史留下的印记，心中的纠结开始一点点散开，浅浅地负载着一场又一场的沧桑，纠成一种情结。看似平凡的土壤，孕育了这方柔和的钟灵毓秀。

当阳光轻轻地照射到瓦房屋顶，雾气渐渐散开，晨曦下的古镇显得尤其清晣，我知道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再见了西塘，但愿时光不会因为我的轻描淡写而随着静静的河道悄悄流走。西塘是躲在世间一角落，温柔地绽放它的美丽，西塘之旅犹如一现之昙花，在我的眼前一闪，于我的眼底，却留下了深深的痕迹。自己终究是一个匆匆过客，纵使留恋，也无法长相厮守，彼此的缘分，注定只有一天。

每个人对美的定义都会不同，关于一座小镇的记忆，常常会契合着某种心境，某个人，以及某段音乐。如同这暮冬的早晨，穿行在江南小桥流水人家的古镇，看身边的人来人往。也许每一次的出发都只是要为了归到自身美好记忆的终点，我想，这也是我为西塘痴狂的原因。或许西塘就此化为一颗朱砂，只为这匆匆一瞥在我心头百转千回。

每次旅行，都有这样的后遗症，虽然身体完整地回来了，心却遗落下或大或小的碎片，无法收回。每当回忆触及到这一部分，那些丢失的碎片就会遥相呼应，牵动心中隐隐的欢喜忧伤，五味杂陈。风到这里就是粘，粘住过客的思念，雨到了这里缠成线，缠着我们留恋人世间。如果再来西塘，我一定选择一个雨天，独坐雨廊，听着雨声，细看西塘。

西塘攻略

行：
走沪杭高速公路，在嘉善、大云立交出入口下来，行至嘉善县十字路口处见有西塘指示牌处向北行驶15分钟即到西塘(从上海出发的自驾车在嘉善出口下)。也可以走320国道，至嘉善十字路口上见有西塘指示牌处向北行驶15分钟即到。

住：
推荐住民宅，清代雕花大床，很有历史感觉，独立空调卫浴，设施也不错。80-100元/房

食：
1、大店虽然环境雅致，但人比较多，临窗的位置一般很难坐到，不如临河人家的小饭馆，天不下雨就在河边搭桌吃饭，更有茶水招待，老板很热心，菜也不错。量多又实惠。

2、特色菜：清蒸白水鱼，霉干菜扣肉，菜花鱼蒸蛋，油炖菜心，蝉衣包圆，旁皮鱼豆腐汤，响油鳝糊，酱爆螺蛳，雪菜炒蚌肉

3、特色小吃：一口粽，南瓜饼，麦芽塌饼，送子龙蹄，粉蒸肉，扣肉，八珍糕，黄酒，芡实糕

游：
1、购买联票60元/人，实际无意义，那些博物馆大多鸡肋，其实检票口只有邮电路苏家弄一个，地形熟悉可以从其他弄堂进入，也可在下午4点后或早上8点前进入，不需门票。

2、西塘古镇上有三处私人博物馆，不包括在镇区的景点之内，需单独买票参观，5元/人，值得一看。一是烧香港的“水阳楼”，有精致的明清时期家俱；二是位于小桐圩的“雁塔居—姚宅”，有用来防火的数丈高的院墙，和两台清朝时期德国制造的饮水机；三是环秀桥西侧“桐村雅居”，是当年西塘第一大户--方宅的一部分，有主人精心培植的上百盆盆景，取名“些子景”。

3、如果住在西塘古镇，不妨晚上再去廊桥，幽幽的小河边、高挂的红灯笼，定会给你一种难忘的感受。

4、坐船游西塘可去送子来凤桥，那里有可供租用的小船，能坐8-10人，100元/船，可于其他游客拼船同游。

5、西塘古镇上还可雇黄包车作导游，骑车人兼具车夫和导游双重身份，而且他们还认识许多私人景点，也许会带给你意外的收获，黄包车大约15元/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