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虎跳峡 (十五人的小分队) 四天时间便决定春节的云南之行,说走就走。我这种出门爱打车,一步路也不愿多走的超级大懒虫竟然要去徒步虎跳峡,说出来自己都晃忽的不敢相信,而且这个想法是在没查寻任何有关资料之前便铁定了。 一番网上神游后心里有了底,“荡”了厚厚十几篇纸,对要去的目的地好象已了如指掌,早游过几个来回似的,就差没给胆儿大的当向导了。 丽江小城的古韵,玉龙雪山的壮美,碧塔海的深山露营,藏区的粗犷原始,都留在了我那蜗居的记忆里,徒步虎跳更是让人领略到了切肤之苦和面对大自然从未有过的空灵和快乐,媚俗的心在大山峡谷间轻轻地涮洗着。 古城国际青年旅社在丽江古城的一个小角落里,以接待背包自助旅游者闻名。为了迎接马上到来的春节高峰,为背包客提供更多的信息,老板请人在旅社门口竖起了一块BBS留言板。而第一张贴子就是我贴上去的“25日徒步虎跳峡,等待你的加入。如果你想欣赏风景,有足够的勇气和体力,请与我联系”。老板说,有点经验的背包客都会在城里找寻这种结伴同游或提供信息的贴子,就等着接电话吧。25日一大早,来自祖国各地的十五名年轻人聚到了一起,其中有一大半是顺贴摸瓜找到了我。出发前,大家合了个影,并一致要求回家后要人手一张。 位于云南中甸的虎跳峡,长32公里,分上虎跳﹑中虎跳和下虎跳三个峡谷,是世界上落差最大的峡谷。徒步路线有两个,从下虎跳的大具走到桥头的上虎跳,或走相反的方向。天公不做美,我们徒步的当天大具因为下雪而无法通车,最后决定放弃下虎跳,开车沿公路至中虎跳向上虎跳前行。 中峡的虎跳石,是整个虎跳峡最美丽的风景。到TINA中峡旅店已经是下午了,两天走完虎跳峡,时间安排得很紧,同伴们扔下行李便迫不及待的去找张老师。到丽江、中甸旅游的背包客可以不知道云南省长是谁,丽江市长是谁,但绝不会不知道张老师和母崇军这两个名字,一个是将你领到中虎跳的人,一个是WOODY山白脸旅馆的老板。在网上这两个名字可是如雷灌耳。张老师有着一脸山里人的黝黑皮肤,头上戴着一顶不知是什么动物毛圈成的帽子,他在附近的一所小学里任教,教数学、语文、自然。走过了公路,来到张老师自己修的下中峡的路。这条路是张老师一家人花了两年多的时间一点点修出来的。旅行团是根本不会到这里的,只会带着一车人去开发了的上虎跳,只有自助旅游者才有机会见到中虎跳的壮观。过了竹林,路就险了起来。小路窄险的令我们不得不相互牵手,生怕一不小心滚下去成为江中一景。我们时而顺着铁丝结成的扶手一步步向下,时而在几块大石间手脚并用地向上爬,有时还要过几个独木桥。最酷的姿势就是叉开双腿在两块间隔不到两米的高石间穿行,这镜头只有在成龙的电影里见过,没想到现在也用上了,真是没白看。张老师和他的家人为我们做向导,不时地叫我们:小心,滑!他那双大手上好象写着“安全”两字,只要握住就踏实了许多。 终于到了一个大瀑布前,金沙江水飞流而下,撞击在岩石上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黄色的江水奔腾着,翻滚着。周围溅起了大大小小的水花,落在脸上、身上,一股清凉扑面而来,大家都说:“爽!”稍做休整,我们接着向下走去。浪涛声已经告诉我们壮观的中虎跳就在眼前。汹涌的江水后浪追打着前浪,水花溅起数米高的水雾。奔腾咆哮的江水在巨石边冲过,与巨石相互搏击之声震耳欲聋,就象一个个闷雷回荡在峡谷之中。先到的同伴都静静地坐在岩石上体味着这番壮美。一块突起的岩石像一个弓起的马背,有人说骑上去照张像吧,都照过了。已经是走在最后的一个了,这时不能再落后了。我哆哆嗦嗦走过去跨在“马”背上,往右侧一探身,我的妈呀,翻滚的江水像一条张着嘴的巨龙向我狂跳着,我紧紧的抓着岩石大叫“快照!”刚从“马”上下来就听到了同伴们的欢呼声,上当了!原来女同伴里我是第一个骑上的,而我还以为她们早就领略过了。有了我的试探,她们也纷纷上去一试,有的还大着胆子做扬鞭状。 回去的路是上坡,一半人没了来时的精神气,像上了岁数腿脚不灵的老人一般挪着步,坐下来一歇就不想起来。张老师一边陪着我们一边讲这山里的故事。他们一家人在这荒山上白手起家盖了房子,养起了羊,还引水种田,解决了电的问题,现在正打算盖一个山庄。真不知道把我们这十五个城里人扔在这山沟里到头来会活下几个?会不会也有着张老师脸上那开心的笑容? 经历了四个小时的体力折磨,大家都早早睡下了,睡得特别香。睡前几乎人人都用热水泡了脚,从盆里拿出来的时候都像一根根红透了的萝卜早没了知觉,全都叫喊着“舒服!” 中峡旅店是低路和高路的交叉点。低路是山下的公路,平坦好走但却危险,经常会有滑坡和落石。高路是著名的哈巴小路,在山林间穿行,俯瞰着峡谷,景色极美,是徒步的必走之路,但却需要有体力和毅力。第二天天刚亮,我们就起程了。刚开始上坡的路是盘着山势缓缓而上的,沿路都有画在石上的路标。走到山上便野草丛生,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山坡。一侧头就可看到玉龙和哈巴这两个巨人。 玉龙雪山象一面屏风矗立在江的对面,山顶云雾缭绕。空旷的山谷中不时看到几只鹰在天空展翅翱翔,扑扑拍几下翅膀,便停住翅膀,很平稳地在空中滑翔着。两个小时的山路,大家都不再那么雄纠纠了,见到上坡就发呆。很少锻炼的我更是有要累死之感,筋疲力尽都无法形容我的状态。腿像灌了铅一样,以至于我在后来的十几天里看到楼梯就腿软。“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前面有一段平路。”走在前的同伴不断鼓励着,劲是没了,便暗暗在心里欢呼,有从地狱到了天堂之感。“但是只有20米!”别说是20米,就是2米我都乐得仙似的。沿途的路标全部是英文的,因为过去只有老外徒步穿越虎跳,根本没有中国人。路标显示再有2、3公里平路就到中点站HALF WAY旅馆了。山上一股清泉直下,形成一条瀑布淹过我们走的山路向峡谷冲去,只好踩着露出水面的滑石往前走。偶尔停下脚步,欣赏着眼前的大山流水,深吸一口气。前面后面的同伴不时掏出“长炮”、“短枪”留下这博大的天然。 一屁股就瘫在了HALF WAY那阳光灿烂的平台上,清水淡茶成了人间美味,饮料之极品。坐在原木椅上晒着太阳,享受着疲惫后的极度放松,真想一辈子这么生活,什么事都不存在了。真真是“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季节。”最绝的还是HALFWAY的厕所,有天下第一厕的美喻。如厕的同时可以呼吸着山里的新鲜空气,抬头便是玉龙雪山的婀娜美姿。 大家纷纷掏出包里的食物,热情地分发给同伴。其时“险恶用心”都一样,减轻身上行囊的重量,轻装前进。能吃的都吃掉了,吃不掉的也留了下来,走都走不动了,哪能再背上个“小山”。 走!还有一段艰难的路。不知什么时候,大家手里便都多了一样——树枝做的拐杖。呼哧呼哧的往上爬,像个得了重哮喘的老人。心脏“咚咚”地狂跳着,声音大得吓人,有如一壮汉在拼命的砸门,不按住了就会破门而入。两个小时山路后,谁看着谁都是一脸意味深长的傻笑,说话的力气早就留在HALFWAY了。一路上给我们做向导的是张老师的侄儿小熊,一个猴子般灵敏的孩子,只有16岁。走起山路来身轻如燕,像个武林少侠,他身上还替一名队友背着几十斤重的大包。忍了再忍,小熊终于说:“你们走得可真慢啊!” 到了桥头,该散架的都散架了,横七竖八地躺在一块草坪上,这一天我们走了整整九个小时,20多公里的崎岖山路。气还在喘,心还在跳,但惊险的虎跳峡在队友们心目中已不再神秘。毕竟,我们用自己的勇气和毅力战胜了这座海拔高差3900多米的世界闻名的大峡谷。 不走一段完整的虎跳峡就枉了此行。四天后,不甘心的人提出,于是,我们决定再回到中虎跳,住在山白脸客栈,经下虎跳到大具县,走完另半段。车开向山白脸的路上,两天前落下的巨石横在眼前,道更窄了。颇有经验的藏族师傅慢慢地滑了过去,外轮胎的三分之一在悬崖外。 山白脸客栈是以最早接待徒步旅行虎跳峡的中外游客而威名天下,老板母崇军是当年逃日本兵的西南农民后裔。开了十几年的旅馆,还保留着大山子弟的朴实与豪气。听说我们还没吃上饭,就从碗里捞出一块肉放到我的嘴里。他说,80年代还没有中国人徒步到这里,全是老外。他的朋友说,那时候他们还小,看到老外还挺害怕,电视里的黄头发蓝眼睛就在他们家旁边支起了帳蓬,燃起了煤油灯。90年代才开始有黄皮肤的中国人来,全是年轻人。晚上,我们坐在峭壁边的平台上,一边听水涛,仰望对面的雪山,一边喝着啤酒聊天,觉得豪爽得像个男人。旁边两个微醉的老外非要和我们对歌,她们唱中文歌,我们唱英文歌,过了一会儿都不行了,会的歌很多,但词都记不住,只剩下了吭吭。最后,中外朋友的感情全凝成了一首经典的老歌——《月亮代表我的心》。 有人还例数了在峡谷中的不幸。三个以色列人死在了滑石板。一个日本老头在下虎跳死于脱水。山中有迷路的,找不到路饿死的。还有的就是被人打劫致死。公安在当地人的帮助下追了几座雪山, 才追到歹徒。下场?当然是枪毙。自此以后, 虎跳峡就再没发生过类似事件。我们听得面面相觑,即害怕又兴奋。 第二天一早便上路了。30分钟后就到了大深沟瀑布。这是一处山坳, 偌大的泉水从山上冲下来,再这里又九十度向下流到第二虎跳石,这里是经常塌方的地方 下虎跳的景色远没有中虎跳那般壮观,但峡谷依然险峻。很快,我就看到了滑石板,那是在96年丽江地震时,地质运动让中甸一侧虎跳悬岩掉下了足足有一块足球场大小的岩石,仿佛刀削一般整齐,以45度从哈巴山上斜插入金沙江底,让金沙江断流了三分钟,水面因此而变得平静了许多,新渡口也就产生了。这里曾是整个虎跳峡最险的地方。过了滑石板, 就很快出了峡谷。绕过几个山坳, 就能看见远处渐渐开阔的地势和开田种地的民居。看着很近, 走起来却还有老长的一段路。到了正午,这一路没有什么遮阳的地方,人快被烤化了,满脸晒得通红,像个山里妹子。最惨的是由于对情况估计乐观,我们没带够足够的水,到了最后都有了脱水的症状,坐在那看着路边的小草发呆,再也不想走了。队友渴急眼了要爬下去喝金沙江的江水。一路上少有人走,偶尔迎面来个老乡却热情的向我们打招呼:“新年好!” 到了大具,就到了终点,一个完整的虎跳从此印在了心里。 有人说,放着车不走非要走路,这不是自讨苦吃吗?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和大自然的壮美与残酷做最亲密的相处,也就不会有这份难忘的记忆与感受,如果非要给这份记忆加一个期限,那就是一万年。 十五个人来自全国各地的八个城市。之所以到现在才说起这帮患难的队友,是因为到最后我们才搞清楚各自的来历和身份。可以说,他们正是中国一代年轻人的代表,他们的生活方式和鲜活的个性正是渐变为主流。 因为大家聚得太快,还没来得及互相介绍便上路了。于是,所在的城市就变成了名字。我成了“东北”,北京来的就叫“北京”。“北京”身上左一个右一个扛得各种照相机快赶上他的体重了,他居然还要背着睡袋徒步以妨不测,幸亏大家眼疾手快制止了他。路上,如果不是小熊帮他背包,恐怕早就昏在山里某个角落了。身为新浪的网管,说的自然都是网语,他用数码相机给大家拍了合影:“回去以后自已上网荡去吧。”“北京”的女伴是上海人,是个24年没出过城市的服装设计师。一路上她的眼总是憋得红红的,满脸疲惫。因为感冒嗓子发炎,最后话都说不出来,但还是坚持走了下来。小刘是我们选出的广东队长,身材高大心也大,一路上尽心尽责,顾前顾后地关照“老弱病残”,他说,旅游绝不能跟旅行团走,没劲,他是做电子商务的。刘队的女友安娜是我们的会计,掌管着公款,一分一毛都算得很清楚,绝不让大家吃亏。她是菲力浦公司的订单销售经理。“小佛山”挺惨,出了HALFWAY便觉得身体不适吐了,没走几步脚还抽了筋。一路靠着根拐棍走了下来,他说:“一定要走出去,否则就死在这了。”浑身无力的他走起路来像喝醉了酒直打晃,“小广东”阿新将他的包背在了自已肩上。上海女孩儿小韩看着白白净净,一副文弱的样子,没想到还真出息,从未掉过队。大学刚毕业的她和男友已经在全国很多地方留下了脚印,每年的假期就是他们出游的好时节。“四川”女孩是开工厂的,有着辣妹的风范,说话办事就是一个脆,笑起来特别爽朗。十五个“驴友”最后一致认为,这次旅行虽然很辛苦, 背着沉重的行囊,流汗不止,但心却前所未有的空鸣。 不管是哪的,大家都尊守着自助游的路子,要么不找伴,找了伴就要有团队精神,既然大家都喜欢这种纯粹个人的、个性化的旅游情趣和审美取向,那就快乐就好。 (各位难友,这是我的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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