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动忽而静止。 西湖,磅礴,白露横江,芳草萋萋。看到它的第一眼,心便由自己的局限也跟着变得广漠起来。湖面很平静,船只如同一片片飘落的梧桐叶,静寥寥地浮在水面,泛起的波纹也随着微风飘荡开来。 同朋友在西湖边上慢慢地悠着小步,时而倚在小桥的边缘,吹吹从湖面漾来的清风,发丝在耳畔嘶磨。驻足,处处是小桥流水的景象,看得陶醉了,痴迷了。感觉眼前全是水,仿佛多得快要溢出自己的眼睑。山涧,石缝,细细的小泉轻轻地踮着脚尖,蜻蜓点水般掠过光亮纯净的碎石,留下一地的清爽。 我和朋友都是热爱纯自然的人,喜欢一种自然的宁静状态。我们幻想,在垂老的时候,静静地坐在西湖畔,倚着木质楼栏,看着水里的小鱼和微微泛开的小荷,谛听着生命最后的美丽闭上双眼。 在杭州的第二天,我和朋友准备再去西湖,在杭州的同学,说西湖很平淡,很普通,就是多得泛滥的小桥和一滩水,惊异于我们的行为。其实西湖水的却很普通。正如同我看黄浦江,看得多了,便由对它最初的期待变成了一种落寞。室友五一去了南京,她看到秦淮河,也是很普通的一条小河。看了余秋雨先生写的《西湖梦》,霎时明白,处处的水原本一样,看水,却不能从狭小的地理范围来看,而要从整个时空的广度去看,去欣赏水中涵盖的历史的痕迹。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暧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做忭州。”这是苏东坡当年写的关于西湖的词。当漫步在长长的苏堤上,感慨路途的遥远,震撼于苏轼当年被贬之后为民兴修水利的一种热诚与清廉。他,狂放得让人无以言表,赞叹他的才与他的德,或许这才是人格魅力所在。“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北宋的西湖,应该是充满才情与智慧的,西湖上,东坡可曾泛舟? 苏堤有东坡的大气,白堤却显得更充满了一份传奇的色彩。东起断桥,经锦带桥而止于平湖秋月。谈到断桥,白娘子与许仙的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便呈现在脑海,一种报恩情,想得让人潸然,妖,总归是傻的,执着的。白堤平静坦荡、景色秀美,堤上内层是婀娜多姿的垂柳,外层是绚丽多彩的碧桃,远望如一条彩色的锦带。去时适逢春日,暖风熏面,景致绝佳。“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荫里白沙堤”,默默念着白居易的这句诗,看着两畔的垂柳在和风中摇曳多姿,满眼的嫩绿,风华的唐代,白堤肯定是热闹的,文人才子们手执一扇,在此吟诗做对,西湖水,纪录了他们的风韵,随着水的流淌,静默地淌在了“时”的末梢…… 沿着长长的白堤,绕过三水一线微波粼粼的平湖秋月,继而在西冷桥的边处看到了苏小小墓,不像昭君的青冢,没有白花相伴,却有西湖水的日夜相陪。苏小小墓坐落在一个小小的木质楼亭里,氤氲中泛着些许微黄,曾经的风华绝代,中国古代的名嫒,在西湖,水上的小舟里,对月吟诗,抒怀畅饮,多少才子醉在了那一首绝伦的琵琶曲中,醉在了那一袭纯白的飘舞的轻纱中。关于苏小小,古代文人写得太多。代鬼才李贺的《苏小小》:“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珮。油壁车,久相待。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哀叹芳魂不永,痛感死生异路,真情难酬,夙愿难结的感慨溢于言表。徐渭的《苏小小墓》诗:“一抔苏小是耶非,绣口花腮烂舞衣。自古佳人难再得,从今比翼罢双飞。薤边露眼啼痕浅,松下同心结带稀。恨不颠狂如大阮,欠将一曲恸兵闺。”快意恩仇的情绪在字里行间流露着。多情的西湖,多情的佳人,多情的文人骚客,“多情总被无情恼”,南齐的西湖也醉在了凄婉的柔情与才思中,幽幽而寂寥。 水,西湖,在时空间静静地淌着,融入了太多才子与佳人的影子,看着,也觉得是那么地厚重,仿若,一低头,便随着那方青波跌回了历史的长河之中,曾经的粉黛红额,曾经的羽扇纶巾,弹指一挥间,樯橹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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