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西湖诗存（七）

一路青山缠玉带，半空紫阁对钱江。

七星亭外飞云石，寂寞人间岁月长。

雪后登玉皇山是一种享受，这首先在于色彩。未融的积雪披在林间的青色灌木丛或矮草上，或是缠绕在乔木的根部，依偎着灰色的泥土。这依傍却不杂糅的色彩组合给人一种清爽、明丽的视觉感受。其次就是形态的柔美了。从北麓拾级而上，积雪在山林间连成若干条银色的带子，我站在山腰，寻思着，如果玉皇山是位仙人，那这连成条的白雪就该是仙人腰上的玉带了吧。郁达夫散文集中有篇“玉皇山”游记，记录的是秋天的所见。如果他冬日去过，该会有怎样更动人的描摹呢。

立于山巅的登云阁遥望远方，浮云乘风飘游，似乎近在咫尺，所谓西湖新十景中的“玉皇飞云”状的该就是此样的景致了。玉皇山襟钱江而带西湖，四方烟景纵览无遗，窃以为乃杭州风景绝佳处。

达夫分析此山不能和灵隐一样兴盛，认为“它的孤峰独立，不和其他的低峦浅阜联结在一道。特立独行之士，孤高傲物之辈，大抵不为世谅，终不免饮恨而终的事例”。人与自然是相通的，达夫因其孤傲的性情，才会看出玉皇山的相似的气质。就像李太白对着敬亭山，能感悟“相看两不厌”，是一样的道理。

西子薄纱蒙秀面，苏堤锦带系湖身。

始知雪后登临意，清气流空分外纯。

杭州城内的尘烟和声噪比达夫的时代肯定严重了许多，因而在这样一个雪霁天朗的冬日午后，当我独立于面北的阁楼上，胸腔被清洌的空气填满时的感受是无法言表的。

东坡的譬喻总能切中肯綮，以西子比西湖，淡妆和浓抹之外，近赏和远观也是一样的贴切。望中的西湖，薄雾轻笼，肢体漫舒，“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情态像极了一位略带羞涩的闺中少女。苏堤一抹，湖塔两点，舟影星罗，与其他不很真切的景物一同，漂在如蓬莱仙祉般的烟水之中了。

翘檐滴雨融残雪，老干横蹊望早春。

古寺轻烟飞竹外，信徒归步净无尘。

尽管我不信佛也不信道，但巍峨古朴的寺宇总使我觉得庄重和神圣。建于清代的福星观是玉皇大帝的道场，当时必定是香火鼎盛的。如今各方远来的信徒都慕灵隐大名，趋之若鹜，车辆和人潮把去灵隐的山道挤得水泄不通，此处的福星观倒是显得人影疏落了些。

出了道观，我择一青石小憩片刻。不远处一方孤亭道旁伫立，飞檐上的积雪化落为雨滴，偶尔打湿出入行人的衣襟。亭外的百年老树横出一条粗壮的枝干于山道中，迫使行人需抬脚跨过。初春午后的阳光柔柔地洒在林间的山道上，远离尘嚣的这一刻是如此的恬静，我的神思可以借此游离到云天之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