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美丽人生之绍兴游记

美丽人生之绍兴游记

不知该如何描写对于绍兴的感觉，不是对于风景的赞叹，或水乡古镇的惬意。这些它都兼有些，却切不中它的主题。千把字的文章，也不知该如何描述这次旅行的感觉，各故居主人的人生，跨越了了从东晋，到宋、明、清、民国和新的中国。绍兴的主题，在心中，由他们来赋予。

一天另一上午的时间，陆续瞻仰了周恩来祖居、青藤书屋、秋瑾、鲁迅故居、陆游和唐琬的沈园、传说为王羲之故居的戒珠寺以及蔡元培故居。每到一处，都要从居主人的家世、出生，成长，事业的起伏，到故去，慢慢地读下去。看他们用过的东西，住过的卧室，读书的书房，儿时学习的家塾，吃饭的餐室和厨房。普通人的生活，同普通人一无二致的一切，和不普通的成就。

周恩来祖居旁边的纪念馆里，陈列着一双布鞋和一双有补丁的袜子。记录生平中有一段讲，他在北京西花厅的办公室，潮湿而破旧。下属在几次未得到允许后，于他出差之时，进行装修并添置家具。他回来后，命令恢复原状，并解释说，作为总理，不宜开此风气。想想现在食唯恐不精，用唯恐不美的社会。以前，在读他的传记时，就感触他的兢兢业业，鞠躬尽瘁。这词听来颇官腔，然而在此描述，似不为过。这其中的包含国家的心与志向，和终其一生的不辞辛劳，是瞻仰周总理祖居时，在心里的感慨。

青藤书屋，是明书画、文学家徐渭的居处。他一生境遇坎坷，清贫如洗。这个被他称为“几间东倒西歪屋”的两进房子，是经后人重修的。在他的画和诗中，可想像当时的破败。他的诗、画、文、尤其是书法流传于后世，为人推崇。郑板桥曾有一印章，刻“青藤门下一走狗”。看着他的墨迹，感受着那形诸于笔端的酣畅淋漓。他晚年有一首题画诗，写道“半生落魄已成翁，独立书斋啸晚风。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除去那无奈，这恣意和率性是当时心里的感慨。

从青藤书屋，一路打听到秋瑾故居。走到门前，心内开始凝重，进了门去，见一切还是依旧地普通。普通富庶人家的宅子，不宽广高大，一样的正厅，迎面的一幅画，一横匾，两侧楹联，八仙桌…。努力地将眼前的普通，同这位不普通的女性联系在一起，有些勉强。在她的生平介绍里，看到她的经历、照片，看这位漂亮的江南女子，希望当时积贫积弱的中国可以增加一些女性创造的援手。这心胸和以行动证明的决心，是心里的感慨。

鲁迅故居的百草园，不再是杂草而已，非常地整齐。三味书屋，也同其他的家塾无太大分别。因为寿镜吾老先生，这是当地最好的私塾，学生要通过考试才能入学。江浙地区是明清出进士最多的省，浙东地区学术很兴盛。鲁迅先生在这里接受初期的基础教育，他的小说和散文平易近人，很喜欢读，这次参观他的故居，又勾起重温的念头。而其二弟效力于当时的日伪政府，让人诧异，与他大哥是鲜明的对比。大概见之愈明，错误也愈少一些吧。这样的比较之下，那坚定而弗离的精神，是心里的感慨。

沈园是宋代的园林，木结构为主，古朴的亭子，大池塘，很是美丽雅致。但看了陆游和唐琬的经历和二人附和的“钗头凤”之后，心头不由得埋怨“造化弄人”。在陆母逼迫仳离的几年后，两人在沈园相遇，留下这两首词：

陆游：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託。莫莫莫。
唐婉和词：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乾，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长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让人唏嘘，唯愿有情人终成眷属，并能够惜福、长久，少受些苦才好。（有说唐琬和词为后世附会）

买回来的《陆游传》中，可恨北宋末和南宋几个皇帝的不争气，只知逃跑，不知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次日清晨，蒙蒙小雨中，来到戒珠寺，等开大门进去，一个人，一片雨声中，在安静的大殿里看王羲之的生平简略。他一生仕途，有所作为，又兼被后世誉为书圣。这美名，不是随便来的。从小就从名师习书法，年长亦不辍。他在《书论》中写道：“夫书，不贵平正安稳。先须用笔，有偃有仰，有欹有斜，或小或大，或长或短…, 欲书先构筋力，然后装束，必注意详雅起发，绵密疏阔相间。… 凡书贵乎沉静，令意在笔前，字居心后，未作之始，结思成矣。…”。这毛笔字，要写好了，可是不容易。

曾经参观过蔡元培先生在上海的故居，当时仔细看了关于他生平的介绍，和相关的影像资料，动了要来绍兴瞻仰他故居的念头，这次来了又大略温习一遍。他的沉稳、兼容并包的胸怀，以及其中意味深长的苦心，让人感动和尊敬。因为这些，吸引了当时学术各界精英，甘心追随于他。这种信任也是蔡先生的责任。这感动，在上海参观时已有了，现在还是一样的景仰在心头。

这次的绍兴之旅，收获够丰盛的，但不知如何消化。时而患得患失，怕只看了听了，到头来，又回到原来的旧窠臼。可这样担心着又不妥，只希望自己尽力做眼前的事吧。回到上海，天气晴朗了些。一天半的历史课，上完了，有了些知识和感触，大概不会马上用上，希望会潜移默化于心吧。

2006年6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