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普陀山游记

快艇中午时分抵达普陀山码头，有些晕船，饭后便和朋友俩在宾馆里昏睡。三点钟醒来我就踢醒他：该出去转转了。朋友眼皮一抬看了我一眼，扭头又睡去了。我知道再叫也不管用，便笑笑说：跑这么远来睡大觉成本可有点高。说罢，独自出门去。

出得门来一片茫然，手里没有地图和旅游指南，横在我面前的是一条马路。不知道此行何处，更不知道如何择路，好像有些漫无目的，当然更多的感觉是无可无不可的信步。但有一点我是清楚的，往高处走总会得其路而上山。宾馆也许有旅游指南，服务员亦当对此山了如指掌，但我不想开口说一句话。我只给自己下了一个指令：不能停留在原地。于是随意迈开步伐，心中怀着一个期盼：不要绕一圈回到原地就好。

上山的马路除了我，没有一个游人，他们都到何处去了呢？走错了路？但我不管，仍然往前走。鸟叫、虫鸣，海风、海浪，庙宇、钟声、诵经、檀香涤荡着闹市带来的喧嚣与浮躁。不多时，我便融入草木之中，绝世之感油然而生。天籁和内心的共鸣偶尔被过往的汽车打搅，但这怎么能打搅我呢？慧者有诗云：菩提本无树，宁静亦非台。胸中无一物，何处染尘埃？刚才我走过的不就有一条菩提路吗？

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马路的延伸，一条是上山的小路。我当然选择了后者，想找一点拓荒者的快感，但很快就到了路的尽头，仅仅是小丘之颠。居然到了穷途之末，要是阮籍到此，又有一番痛哭。可人家是竹林七贤，痛哭有人来听，还在文学史上留下穷途之哭的典故。所以我不能，揉揉干涩的眼睛，长叹了一口气，掉头就走。

又上了正途，到底是不是正途，还不得而知。我只祈求殊途同归。果然是心诚则灵，前面有路牌告诉我：佛顶山，普陀山最高峰。终于在浓雾中找到了航标。最高峰是要征服的，这是一种不可遏制的冲动，也许这和佛经的隐忍背道而驰，但佛主的宽宏是不会跟凡夫俗子过意不去的。有了目标，步伐轻快了许多。

夜幕开始降临，大海拥抱着硕大的婴孩，用浪花抚慰着它入睡。我时而想冲向大海的怀抱，时而想冲向山颠。但马路舒缓地伸向远方，伸进黄昏的树林中，毫无冲刺的感觉，但我心中秉承着一个理念：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路上仍然只我一人，夜色更浓，海风更紧。我不禁有点心焦：山顶还有多远？

终于有个影子从远处迎面飘来，我彷佛荒漠里的独行人碰到了人类，可以问问绿洲到底还有多远。不远了，马路到了尽头，拾级而上，山顶空无一人。四处观望，山也朦胧，海也朦胧，自己也朦胧，不知身在何地。人生须臾，宇宙无穷的感叹从远古至今，已多历年所，但这衣钵还得继续传下去。我要是有慧根，就象一个朋友一样，遁入空门，托身于名山之间，但我没有。我有的只是尘世眷念。灯光从打烊的小店送来，敲开门，店主给我指点了下山的捷径。买了一串手珠，准备送给应该送的人。夜风卷来阵阵桂花香，犒劳着我这个晚归的独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