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走出旅馆,一位帅气的藏族小伙子冲我笑着,就是汪堆小师傅了,旁边是辆崭新的吉普车,我喜欢吉普车。早饭是在对面的小吃店吃的,是面。我讶异马修使用筷子的熟练,甚至远胜于我。我看着他的表演,差点忘了自己也要吃早饭。 看着一望无际的蓝天,迎着凛冽的晨风,我们往碧融峡谷而去。路两旁不断出现的白塔、玛尼堆、经幡让我觉得新鲜极了,也开始认知:信仰在这里是无处不在的,是人们日常生活的一部份。 汪堆小师傅和马修几次回头看我,问我会不会冷,说我一个人坐在后面空荡荡的,围着我的都是寒冷的空气。汪堆小师傅拿了他多带的羽绒服让我盖在膝盖上保暖,心里感动。 山连着山,山外还是山,绵延起伏,无穷无尽,是我这生于南方长于南方,看着秀山丽水的人所不曾见过的天大地大、磅博宏伟的气势。那些远远望去起伏轻柔的线条下,是沉淀淀、年代久远的土壤,象一部厚实、古老的藏经典籍,历经时空的变迁,依然饱含传世的智慧。 车子偶尔顺畅偶尔颠簸地前进,路边有几位女子拦车,汪堆师傅说那是要搭顺路车的,我和马修很高兴地同意了。她们和我挤在后座,距离这么近,我轻轻地摸着她们长长的发辫,辫子上的绿松石,精致的银饰,色彩鲜艳的藏服,却又不知该说甚么才好,心里急了好半天才问了一句:你们去哪里玩啊?不一会而她们就到了,我们双手合什,互祝“扎西得勒”道别,几次回头看她们,朴实动人的笑颜。 眼前一直闪动着站在“一条桥”上时的阳光,碧融峡谷给我的第一个微笑,闭上双眼,一片明净的光照进心灵的深处,好象阳光从玻璃穹顶照进教堂,沐浴着虔诚的人们。 溪水不知道是从哪里流过来的,洁白的小浪花在石头间打着漩涡,象嬉戏的孩童。由于是冬季,水不会很大,在人迹少至的峡谷里,保持了它干净的原貌,溪里有石头、干枯的树枝横卧散落着,自然协调。溪的两边是巨大的山石、茂密的树林,其中一边有一条窄窄的路,我们沿着这条路往峡谷深处走去。 冬季的峡谷给人略略沧凉的感概,我在网上看过春秋时它的照片,蓊蓊蕴蕴的绿。现在看到的则是另一种风貌,觉得自己看见了某个人年青时的照片,却是在她晚年时遇见了她。没看见风华正茂的她我没有遗憾,山水相逢,本就是人生中的机缘巧遇,只要心中的念是真诚的,甚么时候相见,都是美丽的。 我和马修边走边看,小声地说话,在这里,大自然是主人,溪水、石头、树林、偶尔的鸟声才是主人,我们则是打扰了它们的访客。溪里的石头、枯枝上结着冰凌,有的冰凌因为重力的作用,成了倒往水面悬着的小冰锥,象岩洞里的钟乳石的形状,有的冰凌则是铺开在光滑的石面上,象一朵盛开的透明的冰花。我们路过的地方大都是低矮的灌木,真正高大的树木都长在峡谷的山上,看上去离我们很远,峡谷幽深,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暗淡、深邃,阳光照得到的地方则是黄绿相间,颜色明快。 越往里走路越狭窄,在“二条桥”附近是最陡峭的一段,两边的大石头几乎遮掉了整个天空,最窄处峡谷两边的石头几乎靠到了一起。站在桥上,风从峡谷底夹着冷气直逼而来,左右都是巨大冷硬的石头,中间是一脚踩空就回天乏术的深沟,沟底流水回音轰然,我有轻微的惧高症,但也许是好强吧,硬是咬紧牙,命自己站在完全没有护栏的桥中间,站直了别趴下!马修在旁边看着我的“英雄形象”,大笑。 再往前走,不高处有个山洞,有木头梯子架在外面,隐约可以看见有朽烂的木条,我立马想起埋葬之类的东西,头皮一阵发麻。马修上去看了看,说:没甚么,一些腐烂的木头而已。我心里其实好奇得很,但真的太胆小,怕晚上会发恶梦,最后放弃了“冒险”的念头。马修还一路地捡垃圾,到这里的大都是游人,有人随手乱扔矿泉水瓶、胶卷盒甚么的。马修把它们捡起来,放进路边的垃圾桶里。 一直走到“三条桥”,路就越来越不明显了,到这里玩大概就到此了。我们顺着原路返回,看见路旁有倒下的大树,很粗的树干,看它们的断裂处参差不齐,是自然老朽地倒下的。我想象着如若这里不被人类发现,那会是一处怎样的世界:春花冬雪,四季相续,生生不息,美好宁静。(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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