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湖南之南海南之海-三亚亚龙湾漫步游记之一

所有海滩上该有的这里都有了：青天、白云、蔚蓝的海、洁白的浪、细软的沙；所有海滩上太多的这里也多了：嬉闹的人群、游泳的男女、花哨的遮阳伞、等着游客选购的游泳衣和贝壳海螺……

不去潜水不去坐摩托艇不去海底游览，在导游给的几个小时里，一个人顺着亚龙湾的海滩往东头远远走去，离人群远些、也就是离海近些，赤脚走着，鞋子在手里晃荡，浪花在脚旁嬉闹，柔软的细沙摩挲着我的脚趾，让人心中漾出别样的情愫。

“区区万里天涯路”，这次跟一个团队去苏东坡曾经流放过啖过荔枝的海南，却不是“野草若烟正断魂”那种心情，纯粹是那种上车睡觉、下车撒尿、到了景点就拍照的旅游。从湖南到海南，时间很短，周围的人也不太熟悉，他们自成一体，热闹着，我就一个人走在热闹的边缘。我喜欢这种方式。一路上都是秀气温润的山峰、富有特色的小村、高大挺拔的椰子树和棕榈树，真是“海外风光别一家，四时杨柳四时花”，但那些毕竟还是配角，真正的主角是海。相对于其他动辄几千年家底的地方，三亚乃至海南都是没有历史的，可是海是有历史的，海是生命源起的地方，我们的生命中，本能地对海有着难以割舍的依恋。我不是第一次看海了，似乎依然是第一次的心情。

海面上波澜不惊，没有风，海很安静，也很温柔。太阳多情地注视着大海，大海害羞了，泛起点点红光。一群海鸥飞来了，它们欢腾地滑过海面，像是与大海在浪漫的拥吻！近处，有几艘摩托艇在海上放纵；远处，一艘轮船疲惫地映入我的眼帘。

其实还是希望两个人来的，希望和她一起看海、玩沙、潜水、坐摩托艇、一起看海的女儿幻化出的泡沫。那也许更快乐，可现在我只能沉静地走在沙滩上。

沙滩在阳光下反射出熠熠的银光，远望是亮晃晃一片，掬起一把仔细地瞅，却又有玉石的圆润，钻石的晶莹。松松手，沙从手中流泄而下，只有最细微的尘土般的沙砾还眷恋着手心，可是浪花在手心一舔，它们也都消失了，回到了大海。

趁着海浪退下的一瞬，我用手指在海滩上画了一个心，写上“I LOVE YOU”，希望她能看见。字迹龙飞凤舞，似乎有颜体的筋脉得柳体的风骨，正当我陶醉时，潮水悄无声息地涌上来了，轻轻一推，脚踩的印、指划的心、还有那缠绵悱恻似乎天长地久的情爱告白都躲避不及，在我的轻呼声中，一一淹没。潮水很快地退下去了，沙滩上平整得仿佛我没有来过，一切都了无痕迹，倒是卷到膝盖的裤子湿漉漉地，像是浸透泪水的手帕。

在自然面前我们真是渺小的。我们说深林、高山，对于我们这可怜的血肉之躯，山总是高深莫测的；我们说大海、远洋，因为我们的脚步对于它来说实在有点可笑。记得飞机盘旋于海岛上空的那一瞬，隔着机窗向外望去，头顶是蓝得发亮的天，身下是茫茫一片洁白的云花儿，散乱的铺呈在脚下，而透过云间的缝隙看下去——只见无垠的大海，湛蓝、湛蓝的无尽的向前伸展开去，似乎真的就要与天连成一色了。面对那活泼的乳白色、深沉的蔚蓝色，感觉俗世的烦恼微不足道，无论爱或是恨，都只是短暂的瞬间，只有蓝天大海，才可以永远永远。

当然人类也是伟大的，所有的山和海都有了人类的痕迹。只是，我们很多时候，我们人类在自然里的举动就如同醉汉闯进后花园，踉跄的脚步无法控制、满腹的翻江倒海从口中喷薄而出，徒然糟蹋了千红万紫。

走着，忽然看见一块礁石，正头顶着一棵椰子树下卧在离海远着几步的地方，我爬上去。看见后方远远地是别墅群，红瓦尖顶，掩隐在苍翠挺拔的棕榈和椰林之中，颇具南国风情。但我只去看眼前的海，海不允许我的视线中太多杂色。天是蓝的，海也是蓝的，天水相连，恍惚间，我觉得自己以被这无边的蓝色融化了。静静地，我凝望着东方天海相连处。一抹红霞一直在天际，仿佛长长的红丝带，围在了海的脖颈上。海也让其他的声音离我很远，只有一卷卷的浪花悠闲地拍打着沙滩的哗哗声，轻柔而有节奏，仿佛摇篮边母亲的呢喃。就这样坐着，心情非常平和。

在海面前，要保持自己的独特是很难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想礁立于岸，浪也必推之，一个人要拥有独特是多么艰难的，我身下的石头就已经千疮百孔了。而随和的贝壳大众化的沙砾可以得到更多的自在。只是，总有些东西是要惊世骇俗的，虽然时间之海，终归要淹没所有的风流风采。

不知什么时候，起风了，海变得不安分起来。海从呢喃开始呐喊，一道细细的白线从远处推来，白线越变越粗，成了翻卷在海面上的白浪。在风的簇拥下，白浪一排排地由远而近，向着我这里涌进着，速度越来越快，最后，海浪终于冲到离我不到两米的地方，无数的雪浪花溅到我身上脸上，我身上满是海的气息，清清的、湿湿的、咸咸的，不由得各自笑了起来。

我知道这只是海稍稍伸了下懒腰，和我开了个小小玩笑，远不足以表达它的波澜壮阔，但还是让我见识了它的力量。想起以往的船民必须在海里讨生活，经常是“一去一万里，千去千不还”，想起郑和的船队七次从这大海中穿越，风帆如云，樯橹如林，在大海中远去，也只留给送行的人们一个黑点。海孕育一切，包容一切，也可以摧毁一切。它是那么安静寂寞，却又包含着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

风没一会就累了，没精打采的退去了。没有了风的打扰，海又重新变得温顺可爱起来。海悠闲地摇动着身躯，深情地吻着沙滩，还时不时得把自己精心准备的小礼物——海螺、贝壳、五颜六色的小石子送到礁石下面……

我得回去了，依然顺着海与陆地的分界线。途中路过一顶太阳伞。卖椰子的老妇试探着向我推销着南国的特产：“来，尝尝椰子吧，不尝椰子等于没到海南……”早在车上听导游介绍说，海南十八怪，其中之一便是老太太爬树比猴快，不知道她身旁的椰子是不是她爬上树采下来的。在太阳伞下坐了下来。老妇手疾眼快，利索地把坚硬的椰壳劈去一个盖，插入吸管，送到我手中。我有滋有味地吸完椰汁，又叫老妇挖出椰瓤，细细咀嚼着椰肉，感觉到南海的清香。感觉到说不出的快乐和平静。

上车离去的时候，又看到两拨游客从大巴上下来，一个个兴奋得难以控制脚步。我的同伴们同样兴奋，我想他们久居红尘闹市，同样难得这种洗涤身心、激活生命的崭新感受。

海和滩就在不远的地方从容自在地呆着，千年万年，生生不息。而我们这些游客总是浪花一样，一拨之后又一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