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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胡适日记(武大1925、1932、1937、1948) |
2007-07-31 edu.cn |
到武昌的第一夜(廿六)便看见一件可笑的事。有陈仲杰君夸说此间一个乩坛的灵验,我与鲠生、雪艇诸君同去参观。这是我看扶乩的第一次,十分失望。初到时,临坛的是济颠和尚。……我们默笑而别。——这样浅显的作伪,居然有人相信,相信的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岂不可怪! 武汉的教育最不行。近年野鸡大学添了许多,国立省立的也不少。国立武昌大学之外,又有国立商科大学,已很可怪了。又有省立文科大学,医科大学,法科大学,农科大学等,每校各有校长,均已委任,有学校未成立而校长已委任的(如农科大学)。此真是怪现状。此间斗大山城,那容得下这么多的大学校?第一步宜合并武大与商大,第二步宜合并省立各分科大学,第三步然后合并为一个武昌大学,名义上为国立,而省政府担负一部分的经费。或者划分武昌大学区,以两湖为主,担负大部分的经费,而邻近各省分担一部分的经费。 当张之洞在湖北时,武昌成为国内的一个文化中心;文武新旧的学术,此间皆有学校。十余年来,武汉几乎没有学校可说。这是什么缘故呢?我想,有几个理由可说。第一是由于当日办学之人本不解教育,目的在于敷衍,设施不期于永久,故人去则政废。第二,本省缺乏领袖人才,当日一班候补道办的学堂如何能持久呢?此时的救济,在于先定一教育计划,明察中国中部的需要,分期进行,不期于速效,而重在长久之计,使一般以教育为终身事业的人才以全力办理其事,五年之后便可改观。若无今日的现状,湖北仍是没有教育可说也。 湖北开化最早,——与中原文化约同时,——古代所谓楚民族的文化是也。然而依丁在君的统计,湖北在各朝代的史传里有名的人物之中,成绩最低,平均每朝只占百分之三。此中原因定必很复杂,然天气之酷热当居其一个原因。汉口的炎热为全国之冠,夏间午夜热度有时也不降低。居此的人,每年有四个月不能作事。这是文化上一大障碍。此间江汉河流,地势洼下,故有此现象,然多造森林,或可少许挽救。今日龟山、蛇山仍是光濯濯地,无人肯做此十年种树的大计,可叹。 近年湖北当局的人,名誉最坏的要算王占元。然而我今回到此地,听一班商人说起王子春来,只有赞叹,没有怨言。他们说:“王占元确然侵吞军饷,因此发了大财,然而他没有别的罪恶,他从不扰民。他的军队多不足额,也是真的。但现在的军队何必要他足额?少几个不更好吗?我们宁愿督军多扣几个饷,少招几个兵。”这话很有理。从前我们一班书生提倡裁兵从“缺额不补”下手,殊不知道今日大患在于兵多于额,而不在于兵不足额。我们不见河南吗? 我这回来,挨了不少的骂。湖北一班共产派的学生出的《武汉评论》出了一个“欢迎”专号,其实全是谩骂。我摘记几条,略表这班少年的脑力: …… 但最妙的还是一位“从美国回来”的李翊东先生,现在武大做一个职员;他有一封信给我,我看了就撕了,后来颇悔不曾保存此信给湖北的朋友们看看;幸而汉口的《晨报》登出此信来,我很高兴转载其中用大号字排印的一段: …… 十月一日《晨报》登载李翊东的信,又著社论,题为《对于胡适讲演之失望》,措词与李函略同,今留其密圈的一段: …… 以上反对的言论,我决不认为代表武汉听讲的学生。这回几次讲演,听众是再好没有的了。每次都是人满的,并且一个半钟头之中绝少先走的。十月三夜演讲时,大雨如注,我讲了一点三刻,听众不散不乱。所以湖北学生界对我的态度,是很好的。我在上文保留了一些妙论,并不因为我对湖北学生界不满意,只因为有些话太妙了,我舍不得割爱。 1932年 November 27 (Sun.) …… 六点到大智门车站。何竞武先生、王雪艇、陈通伯、胡光廷三兄在站相迎。我托何先生把Grondijs[格罗迪斯]送到德明饭店,并为他接洽见军界要人。我自与雪艇、通伯等过江,到珞珈山。在皮皓白兄家吃饭,见着杨金甫、唐擘黄(他们廿一日南来)、及周鲠生、王抚五、刘南陔诸人。 在武大招待所住宿,与金甫、擘黄谈。 November 28 (M.) 上午与雪艇、皓白同去参观武汉大学。计看过的地方有工场,小学,女生宿舍,文学院,理学院,图书馆,男生宿舍。雪艇诸人在几年之中造成这样一个大学,校址之佳,计划之大,风景之胜,均可谓全国学校所无。人说他们是“平地起楼台”;其实是批荆榛,拓荒野,化荒郊为学府,其毅力真可佩服。 看这种建设,使我们精神一振,使我们感觉中国事尚可为。 在招待所吃饭。 下午与雪艇、邵逸舟、王抚五去游东湖。坐汽油小艇,来往约两点钟,仅游湖的一部分而已。此湖比西湖大,水清,湖底为沙地,又为活水,可通长江,皆胜西湖。 下午七时,过江,在蒋介石先生寓内晚餐,此是我第一次和他相见。饭时蒋夫人也出来相见。今晚客有陈布雷、裴复恒。 住太平洋饭店。慰慈来谈。他是跟顾孟馀来的。 November 29 (T.) 雪艇早起即出去;他往德明饭店去陪孟馀上山参观大学。 …… November 30 (W.) 早起写一信给均任,谈外交事。写完,算清店帐,我到德明饭店,把信交慰慈带去。九点半过江,到商务印书馆买了一部《中国哲学史》。路过师竹友梅馆,进去留了一片给曹云卿兄。坐武汉大学汽车回到山上。 在端六家吃午饭。 两点,到附设小学欢迎会。擘黄、金甫和我都有短演说。对小孩子说话最难;金甫说一个故事最好。擘黄和我都不成功。 三点半,文学院茶会。会见不少的熟人。 六点,我讲演,题为《中国历史的一个看法》。这个讲演是我第一次讲这题目,当写出来。 八点,在雪艇家中公宴,主人为校长及各院长(通伯、抚五、逸舟、皓白)。 罗均任来电邀往南京。陈立廷来电,邀往上海,有会务待商。复电说可以绕道京沪北去,长沙朱经农来电说何键主席派刘廷芳赴汉奉迓,请留候。 December 1 (Th.) …… 三点在武大大礼堂讲演《谈谈中国政治思想》。此题稍繁复,不易有趣味,故今日之讲演不如昨夜一讲。昨夜吃了几杯劣酒,擘黄大呕三次;我也感觉不适,故讲演更劣。 晚饭在刘南陔家。 独宿招待所;此屋孤立山上,颇感寂寞。就点灯写明日讲稿,到一点始睡。 Dec. 2,1932(F.) 英士邀往教育学院讲演,陈叔澄邀往华中大学讲演,皆不能去。约了叔澄明天在武昌相见。请他指导我去看城里几个学堂。 在通伯家吃饭,见叔华所作衡岳画稿,可惜此次不能游衡山了。 三点半,在武大讲演《中国文学的史的研究》。今日来者更多,约有一千三四百人。有许多是武昌各校来的。 今天的讲演因为昨夜预备时间较多,故比较满意。 六点下山,过江。蒋先生的秘书黎琬君来迎,到蒋宅吃饭。 我本来以为这是最后一个谈话机会,故预备与他谈一点根本问题。但入门即见昨见的雷孟疆先生,后来吃饭时杨永泰先生又来了。二客皆不走,主人亦无法辞客。所以我也不预备深谈了,只随便谈了一会;十点即辞出。 我至今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我来。今日之事,我确有点生气,因为我下午还托雪艇告知他前日之约我一定能来。他下午也还有信来重申前日之约。 席上他请我注意研究两个问题; (1) 中国教育制度应该如何改革? (2) 学风应该如何整顿? 我很不客气的对他说:教育制度并不坏,千万不要轻易改动了。教育之坏,与制度无关。十一年的学制,十八年的学制,都是专家定的,都是很好的制度,可惜都不曾好好的试行。经费不足,政治波动,人才缺乏,办学者不安定,无计划之可能,……此皆教育崩坏之真因,与制度无关。 学风也是如此。学风之坏由于校长不得人,教员不能安心治学,政府不悦学,政治不清明,用人不由考试,不重学绩……学生大都是好的;学风之坏决不能归罪学生。 今之诋毁学制者,正如不曾试行议会政治就说议会政治决不可用。 Dec. 3,1932 (Sat.) 十点过江,到华中大学,见陈叔澄。他说,学生今日停课等候我来讲演。我只好去对他们谈了半点钟,题目是《个人主义的人生观》。 …… 到华中大学吃饭,雪艇也来了。我昨夜决计不东下绕道京沪了,今天与雪艇商量,他也赞成此意。我托他发两电:一致陈立廷,一致罗均任,说明北归之意,并告以下月初可相见。 三点,雪艇的车送我到通湘门上车;这是我第一次旅行湘鄂段的铁路。上车时,见车上坐褥是厚皮的厢内镜子都未损坏,车的完整远非平汉路所能比!我很诧异。此是长江天堑之功,否则此种车辆早已运关外送给日本人了! 与雷孟疆、刘廷芳二先生同行,谈话甚多! …… …… Dec. 7,1932 (Wed.) …… 武汉大学的汽车候了我六点钟,车到后,我赶上山,在邵逸舟先生家吃午饭,与雪艇、鲠生、抚五、端六、通伯、皓白诸人告别。 抚五作旧诗送行,有“珍重文场开国史,当年四海称陈胡”之句。 三点一刻,赶到华中大学讲演,题为《我们所能走的路》,听者在千人以上。 讲演完后,参观“华中”各部分。此校学生不过一百多人,而办理很不错。校长韦君作民很有气度。教授之中,最好的人才为桂质廷君,他的物理学的部分最有成绩。 在韦校长家吃饭,陈叔澄、王雪艇皆在座。饭后,雪艇送我到汉阳门,握手告别。我自过江去。住德明饭店。 1937年 九月十一日 下午两点半,船到汉口,刘驭万来接,甚多助力。 …… 武汉大学友人打电话来,约我明天上山去玩。 …… 九月十一日 驭万来吃早饭,九点渡江,上珞珈山。到武汉大学,会见周鲠生、王抚五、邵逸舟、陈通伯、汤佩松、叶雅各、刘南陔、丁庶为诸友。高一涵也上山来。午饭有客两桌。饭后我去通伯家,见着叔华,小坐。 三点半下山,过师竹友梅馆小坐。 …… 1948年 1948年9月29日 鲠生邀我去武汉走一趟,作几次公开演讲。他屡次邀我,我今回应允了。决定坐船去。 晚八点在总统官邸吃饭,同席者傅孟真。孟真谈军事政治,我很少意见可以提出。病根在作风,在人才不能尽其长。今日则人才没有机会出头,故我们[拒]斥一人甚易,而抬举一人甚难。 我只提出国际形势之紧张,请政府注意早作准备,如联合参谋本部之准备,实不可少。 1948年10月1日 早七点出门,邀了李济之同到国际联欢社,与周鲠生、熊口口[②]同到招商局码头,搭小火轮上江泰轮船。十一点后,始开船。 一九三七年九月八[日]夜,自南京坐轮船往汉口,到今天已十一年。 1948年10月7日 昨夜喉咙完全哑了。今早在到飞机场之前,我到武汉大学医院请一个卜大夫看看,带了漱口药水走。 中午飞南京。此行在武汉住了三天,讲演了十次,虽然辛苦,我很高兴,很满意。 惜别胡适[③] 文化走在政治前面,学者文人走在政府前面,政府才能革新,政治才有进步,这是一般的看法。 在抗战前半期做了四年的驻美大使,驰名世界的历史学者,中国白话文运动的先驱,由老教授而当了全国第一大学的校长,这就是胡适。 如果把他看成了思想家、革命文学家,或者新文化领袖、是会使人失望的;用这种尺度来衡量他,对他作严峻的批评,是白费气力的。 他的讲演和他的清畅的文体,都可以表现出他的超人智慧和朴实笃学来,在今天中国我们有一个胡适,这是值得骄傲的! |
转自:http://alumni.whu.edu.cn/ShowArticle.asp?id=1066470阅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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