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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一个酉阳人的印度之行

2007-07-19    yybwlb.com

一个酉阳人的印度之行

尹锡南

五、南印度掠影

2005年8月18日我到达加尔各答进行学术访问。结束访问后,我于8月20日奔赴南方的著名软件城市、卡拉纳塔克邦(Karnataka)的首府班加罗尔(Bangalore)。8月21日早上,火车在穿越了奥里萨邦(Orissa)以后,沿着孟加拉湾海岸线由北向南行驶,已经进入了南印度幅员最广的安德拉邦(Andhra Pradesh)境内。这是真正的南国风情啊,只见成块成块的稻田正一派绿色,稻子正在抽穗,田埂上,是一排排舞姿各异、婀娜多情、仪态万千的椰子树。一眼望不尽的绿色。人家和农舍就在田地之间,在自然素朴的颜色之间羞怯而又憨厚地傻立着。火车整天就在这样的环境中行驶,我大饱了眼福。这是到印度以来,我再次感受孟加拉原野一般的自然风情。印度语言的复杂性举世皆知。几乎每个邦都有自己的语言。每到一个站,我都要下去看看那里的文字,即该邦的泰卢固语(Telugu )。我看见泰卢固语的优美文字,心里异常兴奋。这次地理上的印度之行实际上也是一场语言上的印度之行。此后,我每到一个邦,都注意观察站牌,那上面有该邦文字。我还收集该邦的报纸,准备带回中国。这是一种文化考古和语言采风。说实在的,南印度几个邦的文字非常漂亮,极具观赏价值。

8月22日早上,火车到达班加罗尔。这是南印最好的避暑城市。一下火车,虽然感受到太阳的照射,但它没有瓦腊纳西和加尔各答的阳光火辣。凉风吹在身上极为舒服,不过正午以后,气温还是够人受的,但它到底没有北印和西印那么炽热。车夫带着我转悠了三个旅馆,都非常昂贵,要价均在700到2000卢比之间。昔日有人评点白居易时说:“长安居,不太易。”此处也可以套用之:“班城居,不太易。”也许是因为班加罗尔的宜人气候和软件企业的国际知名度吧。最后,我选定了一家靠近火车站与汽车站的小旅馆,750卢比一晚。听人说,这里有直达历史名城、仍然属于卡拉纳塔克邦的城市迈索尔(Mysore)的长途汽车。我马上改变行程,决定明日便去迈索尔采风,而不是直接从这里直达位于东海岸孟加拉湾的泰米尔纳杜邦(Tamilnadu)首府马德拉斯(Madras)。于是,我去附近汽车站购买了次日早上8点30分到迈索尔的客车票。班加罗尔的汽车站气势非凡,是我在印度看到的最漂亮的一个。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辆辆崭新的大客车、一个个舒适的候车处,还有那飞跨车站上方的公路天桥,这一切使班加罗尔如一个美丽豪华且珠光宝气的女子,格外逗人喜欢。

回到旅舍稍微休息一下,我便坐上一辆公交车瞻仰市容。这里与其它印度城市一样,很少能瞥见上海和广州的高楼大厦,但城市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年轻而新鲜的气息。它的街道不像其它城市那么灰尘漫天。我来到了中国公司聚居的地方,这里环境不错,似乎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我想询问一下,到底哪里是中国公司所在地,但几次努力均未奏效,只得告退。然后,我搭上一辆公交车去郊外赏景,发现班加罗尔的外围也非常迷人。许多地方正在大兴土木,看来,新一轮发展规划正在班加罗尔人的酝酿之中。突然想起,许多中国留学生申请赴印学习计算机技术就首选班加罗尔,而当年4月温家宝总理访问印度的第一站也选在班加罗尔,这难道不是一种积极的信号吗:班加罗尔前途无量。

次日即8月23日早晨,告别年轻的班加罗尔,我向西南方的迈索尔进发。沿途三百多里路程,我在一种轻松愉快的心情中度过。首先是窗外不断掠过的绿色田野,勤劳的人们正在田地里忙乎着。其次,让我动心的还有窗外不断掠过的各式椰子树和其他植物。它们满目青翠地站在沿途。我仿佛是在列队欢迎的人群中前行。这辆豪华空调车上的电视里正在放映一部流行的电影,大意是一场有关跨越印巴国界和宗教界限的爱情悲剧。那是一种悲悯味的基调,但峰回路转又山穷水尽、到头来柳暗花明的奇异味烘托出一种艳情味,幸福地覆盖和掩埋了悲悯味。印度演员漂亮的演技、动人的音乐和催泪的情节,熟悉而又陌生的漫天歌舞,使我这个异国观众不停地感动着。虽然电影语言是我不熟悉的印地语,但凭借人类共同的情感热线,我接通了印度导演心灵深处的叙事艺术。

迈索尔是个相对说来小得多的城市,但它比较干净且规划有序的街道、众多闻名于世的历史遗产使她成为南印度旅游城市中一个无可挑剔的“袖珍美女”。就连英国作家福斯特在《印度之行》里描写的马拉巴山洞,其与原型相关的宗教背景竟然可以间接联系上迈索尔,更别说历史上轰轰烈烈的迈索尔抗英战争了。

首先我去火车站换好火车票,我决定当夜离开此地,坐长途汽车去南方城市即克拉拉邦( Kerala)首府特里万德琅(Trivandarum)观光,从那里直奔马德拉斯。这样,我可以多看一些景点。车票买好后,我迅即对迈索尔大学进行闪电式采风。在迈索尔大学漂亮而具有印度教建筑风格的行政办公大楼前,我拍下了几张照片。然后我赶往著名的迈索尔王宫赏景。迈索尔历史上曾经是穆斯林王朝的一个首都,它留下的宫殿非常庞大复杂。站在王宫外面,看到那些穆斯林风格的巨大建筑,我的视线仿佛穿越了历史。王宫附近,还有一些巨大的印度教庙宇,其中一个是“Sri Lakshmi Ramana Swami Temple”,整个庙宇的外部雕刻着一些精美的神像,非常有气势。我还看到一些西方游客爬上租来的大象,随着大象的走动不断地造势,不停地让人拍照。他们在东方世界常见的返老还童的滑稽像很有意思。然后,我还参观了迈索尔一个非常著名的博物馆。在那里,我见识了不少的历史文物和艺术珍品,但最令我热血沸腾的是,我见到了迈索尔抗英战争的民族英雄提普苏丹(Tipu Sultan,1750-1799)使用的大炮原型。那沉重而锈迹斑斑的炮身和黑色阴森的炮口仿佛历史从过往烟云中走出来,亲切地与我握手,交给我一把回忆的钥匙,让我独自打开通往十八世纪战争悲剧的大门。莫卧儿帝国时期,发生过四次英国殖民者进攻迈索尔王国的迈索尔战争(1767—1799)。提普苏丹1782年继位后,继续奉行乃父的抗英战略,与敌展开激战。1799年5月5日,提普苏丹率领人民抗击攻入塞林加帕坦要塞的英军时,遭到内部奸细的出卖,战死沙场。迈索尔最终沦亡。英军采取的仍然是1757年在孟加拉地区普拉西战役收买内奸策应英军的卑劣做法。迈索尔历史学家认为,提普苏丹不是败于战场,而是败于内奸集团的出卖。这是印度历史上数不胜数的类似悲剧中的一出。我目不转睛地看着提普苏丹的大炮,想象他在战场上最后倒下的英勇姿势。他肯定不会轻易瞑目,因为他始终不明白,他的大炮为什么最后帮不了他,反而成为今天迈索尔博物馆里一段悲剧性传奇、一种历史“英勇味”和“悲悯味”的源泉。

看罢博物馆,时间已经接近8月24日黄昏,我登上开往克拉拉邦特里苏(Thrissur)的长途汽车,连夜向西南方向进发。这是我第一次在印度坐夜间车。汽车在崎岖的公路上盘旋,隐约可见森林村庄或灯火一闪而过。虽然是夜间旅行,但我信任身边这些普通的印度乘客,没有丝毫的恐惧。在这种塌实的感觉中,我勉强地靠在座位上,竟轻轻浅浅地入睡了好几次。快要接近黎明时,我们的汽车到达了特里苏。稍微休息一下,我和另外一些客人登上开往目的地特里万德琅的大客车。

天已渐渐破晓,我们的车由北往南,从地图上看,几乎是沿着阿拉伯海与印度洋交汇处的海岸线向下行驶。借着微光,我看见了车外的野草和植物。这时,我的精神上来了。我再也没有合眼休息,一直目不转睛地饕餮着窗外渐行渐美的风景。我们的车一直在以大约20到30度左右的斜角向下开。在这种倾角状态的行驶中,人的体验有些异样。渐渐地,汽车仿佛驶进了绿色的世界,四周只有一望无际的大森林安静地等候我们的到来。一会儿,我们又仿佛在高山的纬度上,向着低纬的海拔缓缓降落。有时候,车两旁也出现村庄集市,一派繁忙景象。还有的时候,汽车外出现一条蓝色的河流,河的两岸是椰子树婀娜舞蹈的韵律世界。汽车往低纬不断“降落”时,仿佛整个地球也在幸福中摇晃、在陶醉中诗意朦胧。这时,我是摇篮中童年而熟睡的梦者。此时才明白,昨夜的熬夜值得,没有选择坐火车也是明智。同时也在心中纳闷,那么多中国人钱包鼓胀后,一窝蜂地到西方旅游,没有谁想到来克拉拉下降线公路上作一番自然的饕餮、东方而诗意的缠绵。

中午过后,汽车终于到达克拉拉首府特里万德琅。这个城市的街道也如汽车刚刚走过的下降线,很少有平坦的地方。我在一家旅馆住下后,用过餐,便坐车去参观克拉拉有名的库瓦兰海滩(Kovalam Beach)。车向海滩行驶时,我看见了克拉拉共产党的旗帜在某些地方鲜红地飘扬着。几十年前,克拉拉共产党曾经写就了印度当代历史的奇特一章,取得了该邦的执政权。但那只是昙花一现,而今这些断片只能在史书中寻找。克拉拉境内是椰子树的海洋。沿途就是椰子树的世界。车停下了。我突然激烈起来。出生于土家山区的我从没有见过大海,没想到,看海的梦想竟然要在异国的印度洋身边兑现了。

往下走,先是看见椰子树,然后是一些低矮的房屋并听见海水发出的欢笑,最后便看见白色的浪花和蔚蓝的海水,这就是印度洋的海岸。我终于来到了印度洋边,实现了人生中一个伟大而卑微的梦想。我疾步走下海滩,像山村幼童突然走进了宇宙空间站,咚咚心跳地俯视那蔚蓝的星球即我们的地球家园。我站在柔软的沙滩上,任凭那任性而热情的海浪一波一波地扑来,亲吻这双来自中国土家山寨的泥脚。我仿佛被海的浩淼和博大而触电,呆呆地立在那里半天也不动弹。我在海水质朴而原始的歌声中品尝一种特殊的“艳情味”,一种视大海为情人的艳情味。我努力地收集这种印度洋的艳情味,将它一把一把放进散文的口袋、一丝一丝织入诗歌的羽翼间。这是印度洋的惊涛拍岸,卷起的是散文的千堆雪、诗歌的万种情。我站在沙滩上,站在涛声里,直到印度洋被站成一个神奇的谜。这时突然不恰当地想起柳永《雨霖铃》中的名句来:“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柳永的婉约此时被我改装部件,变成一种豪放的情致。近处是沙滩,稍远处是白色的巨龙一条缠绕着一条不断翻滚,再远处是星星点点的船影和海水构成的蓝色地平线。天空也是白色和蓝色的混合色。这是三维的立体世界,过去、现在和未来皆已不用区分辨析。它使人顿生“念天地之悠悠”(陈子昂)的感慨。要是这里上演悲剧,那必然是惊天动地的悲悯味和史无前例的英勇味。这就是印度洋的伟大,这也是人类的渺小。

隔了很久,我走向岸边一个小亭子里,坐下来再次欣赏这海天一线的绝佳风景。然后又走向岸边一块礁石,站在上面倾听海浪多情的诉说。我还走上旁边一个小岛,更近距离地观察那柔情而又野性的白浪翻滚。我以这些浪花、海滩、小岛、礁石为背景,请人拍下了一张张照片。这就是我的印度洋记忆,隔着千年万里,它也会在中国的夜晚暗香频来。如果哪天邂逅这些印度洋的雪浪滔天,记忆的触角肯定会异常敏感,这正如王安石所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专注于海的世界,竟然久久没有注意沿岸开设的店铺。那些掩映在椰子树中的店铺出售的多是纪念品。我看到一些西方人在其间逡巡。我也过去凑凑热闹,发现那些商品琳琅满目,但价格离谱。我看上了一个椰子树做的小鼓。次日醒来,吃过早饭,又赶往海滩,买下了那个鼓,再买下一幅精美的印度教神像,上有财富女神、智慧女神和象头神。然后,我恋恋不舍地与库瓦兰海滩告别。在一步三回头的眷恋中,我想起徐志摩的诗来:“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我没有带走一片云彩,但我带走了一丝印度洋海风,它从此日夜吹在我的记忆里。

下一个目标是走访克拉拉大学比较文学中心,但我们之间的联系没有完美的结果,他们接待我的时间与我乘车时间相左,因此,我万分遗憾地放弃了这次南印之行唯一可能实现的学术访问。我吃过午饭,赶到火车站。火车在下午二点开始出发,奔赴马德拉斯。

火车开动后,我再次站在车门边,欣赏铁路沿线那铺天盖地的椰子树世界。克拉拉仿佛是椰子树的乐园,仿佛全印度的椰子树都喜欢在这里繁衍滋生。如果说根须繁茂、随处可见的榕树是北印度人勤劳坚韧、顽强不屈的生动写照,漫山遍野的椰子树就是南印度人灵性飞扬、生机勃发的美好象征。这些椰子树有的如初长的少年,在阳光下使劲地踢腿弯腰,为练成铁骨铜干潜心修炼。有的成熟,身上挂满椰子,等着把果实谦卑地奉献给人类。更有的椰子树肢体苗条,婀娜撩人,在河流边跳起无声的探戈。河水的清澈借给她一双明眸,自然的微风赠予她温柔的灵性。那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李白)的原始美,使人联想到中国《诗经》开首《关雎》的直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最使我惊讶的是,许多民居或茅舍竟然就搭建在椰子树下。这是人与自然的最高谐和啊!在克拉拉乡村夜晚中,在椰子树的悉心呵护下,谁不会安心体味那种“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辛弃疾)的返朴归真的神话呢?这是现代生态平衡的典范,克拉拉的椰子树功不可没。

次日即8月26日早晨,火车到达素有“南印度门户”之称的印度第四大城市马德拉斯,当地人称它钦奈(Chennai),这里人口为536万。这里是泰米尔纳杜邦的首府,是南印度交通枢纽,也是代表印度古代达罗毗荼文化遗产的泰米尔文化中心。我在驱车赶往马德拉斯大学的路上,看见沿途那些优美的泰米尔文字,心中很高兴。马德拉斯发达繁荣的城市面容很值得观赏,和班加罗尔一样,表现出一种欣欣向荣的气象。翻开历史可以发现,马德拉斯是十六世纪初由一村落逐渐发展而成。英国东印度公司从1628年起在此兴建工厂,并使之成为商品集散地。1645年修建了圣乔治堡(Fort St. George),并逐渐发展成为南印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火车快要接近马德拉斯大学时,我们面前出现了一条高等级的四车道公路,笔直地通往远处,这提示人们,马德拉斯仿佛这条大道,正快速地向现代化方向奔去。

司机告诉我,马德拉斯大学到了。这是该邦的一所综合性大学,创办于1857年,至今已有将近150年历史。站在外边看,那些带有明显的穆斯林建筑风格的校舍格外引人注目。一个个清真寺的穹隆矗立在楼顶,煞是好看。校舍多与德里红堡的颜色接近,估计多半是以相同材料建筑而成。马德拉斯大学相关部门非常友好,他们让我顺利住上了学校的客房(Guest House)即大学的附属宾馆。马德拉斯大学客房建造得非常漂亮。房间设施先进,且收费便宜。我对此感到满意。站在窗边,一眼能看到著名的旅游胜地马里那海滩(Marina Beach)。蓝色的孟加拉湾海水一望无际地展现在面前。从窗里看去,黄褐色的马里那大海滩上,人们走来走去,仿佛沙漠中星星点点的绿色生命,点缀这方黄褐色的景观。

于是,稍事休息后,我走出宾馆,向着眼前的风景靠拢。沙滩上到处都是人群。许多小贩混迹其间,不停地招徕生意。他们有的卖椰子汁,有的卖印度风味小吃,有的卖矿泉水,还有的卖海螺和贝壳等与海有关的各式物品。一个意大利人在沙滩上专心作画。他告诉我,他想把马里那海滩的美画下来,带回欧洲。

终于来到海水的近处。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人满为患。只见大人带着孩子,男友带着女伴,还有成堆的孩子,成群身着鲜艳莎丽的妇女和服饰华丽的年轻姑娘。许多人,特别是年轻男女和孩子,不停地在海水中嬉戏,他们有的大胆走进齐腰深的海水中欢乐地放肆。一旦白浪袭来,他们机灵如猴子地望上一跳,就躲过了海水温柔的一击。他们的欢叫与海水的欢歌显得非常合拍。这时,如果有人将泰戈尔《吉檀迦利》第60首诗里的优美意境点缀在此,倒是比较合适:“孩子们在无边的世界的海滨聚会。头上是静止的无垠的天空,不宁的海波奔腾喧闹。在无边的世界的海滨,孩子们欢呼跳跃地聚会着。”(冰心译)

这是同库瓦兰海滩不同的一处壮观景致。宽阔得一望无垠的海面上,白色的浪花一波一波地演习着海的生命游戏,蓝色的孟加拉湾宛如母亲,紧紧呵护着怀中撒娇的白色小把戏们。一旦他们脱离怀抱太远,母亲就收紧思念的缰绳,将儿女们从马里那海滩上坚定而又柔情地拉回。远处不时还有庞大的船只鸣着汽笛驶过,这使望海者格外兴奋。我请人给我以大海的蓝色水和白色浪为背景,照了几张自鸣得意的像。李白曾在《独坐敬亭山》里写道:“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而今我在大海面前可以说是:“相看两不厌,只有深海蓝。”海使我变得渺小如一粒沙子,我使海成为一种浩淼与庄严。海使我成为有限,我使海无限而永恒。在这种美学的相对论中,我读出了人类生命的极限和悲哀,也品出了自然生命的轮回和永恒。同时,在马里那海滩上,我还读出了印度人与海、与自然对话的精彩之处。他们绝少我的多愁善感,只为印度式的生命轮回观而着迷。或许如此,他们男女老少都在海波身边笑逐言开,不作悲悯味和厌恶味的酝酿。我羡慕这些看海的印度人。他们在自己的观念里活得自在从容。

孟加拉湾的海水还在不停地说话,以海的语言招呼一个个望海者,不论他的国籍,也不论他的种姓高低。在这十分博爱的气氛中,我发现,天色正在变暗下来。这时,几个巡逻者头戴帽子,身穿黄色防弹衣,骑在高大的枣红马上,来回驱赶呵斥那些胆敢走进深水处的大人孩子。有人告诉我,黄昏以后,要涨潮了。这些巡逻者是为安全起见,将那些走进危险地带的人带到安全地带。于是,我慢慢地往回走,并在小摊上买了一些贝壳、海螺之类的东西,准备带回家给孩子看看。回到大学旅舍,人们告诉我,此处离印度著名宗教思想家奥罗宾多(Sri Aurobindo Ghose, 1872—1950)在本地治理(Pondicherry)的静修院不远,只有不到三个小时的路程。于是,我便连夜赶往有些黑灯瞎火的马德拉斯市区,去寻找赶车的地方。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上车的地点,然后,又在一些热心的印度人帮助下,坐着集体出租车回到了旅舍。

次日即8月27日一早,我赶往市区,顺利地登上了开往本地治理的大客车。客车沿着孟加拉湾海岸线从北向南行驶。沿途可见很多奇异的海岸风光,椰子树到处都是。我们还穿越一些村庄和田野,有时还在森林边缘走过。这是一趟心旷神怡的晨旅。到达本地治理后,我发现,这是一个被树木和笔直的街道分割成为许多方块形状的小城,几乎没有什么出众的高大建筑,但那种袖珍而精致的美却从树叶阴影中的街道可以感受出来。这里的房屋也非常精致和袖珍。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来来往往的车辆告诉人们,本地治理生机盎然。有时,还看到一些西方人在街道上匆匆地走来。1639年,荷兰殖民者向本地治理当时的统治者购买了这块土地,后来法国打败荷兰,占领了本地治理。1954年,独立后的印度收回了本地治理。因此这里留下了很多的殖民遗迹。不知道那些在街道上走来走去的西方人是否发现了这些属于西方的东西。

小城本地治理吸引外国游客和印度民众眼球,应该说与印度民族主义运动领袖奥罗宾多有关。和泰戈尔一样,奥罗宾多生于加尔各答。1879年7岁时留学英国,毕业于剑桥大学。1893年回到印度,曾在我访问过的巴罗达大学任教。与泰戈尔一样,1905到1908年的奥罗宾多积极投入反对英国分割孟加拉的民族运动之中,成为孟加拉地区的主要领袖。又和泰戈尔相似,他后来采取了隐居本地治理的方式度过余生,时间是1910年到他逝世的1950年。奥罗宾多的思想精深渊博丝毫不让泰戈尔和甘地。他在本地治理期间创立了“奥罗宾多静修院”(Aurobindo Ashram),并主编《雅利安》杂志和不断著述。他综合印度与西方哲学,建立了“整体吠檀多”(也叫“精神进化论”、“整体不二论”)体系,宣称宇宙是由现象世界和超然世界组成。该体系最大特点是调和宗教与科学、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东方与西方思想。他还力图把印度民族运动建立在印度教基础上,宣称印度教理想即为印度民族运动的理想。迄今为止,印度学者和民众对于奥罗宾多的宗教思想及其实践有着浓厚的探索兴趣。例如,我的导师米什拉先生就是其中的著名者之一。要不是我的兴趣在于梵语诗学,我还真应该跟他好好学习和研究一下奥罗宾多的不朽著述。

我首先来到奥罗宾多静修院的路口。远远看去,只见浓密的树叶遮挡了静修院的身影,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走向前去,先见路边一家奥罗宾多专卖店,我走进去看个究竟。原来,这里的物品都与奥罗宾多有关,既有他的书籍和关于他的画像,也有世界各国对他著作的翻译,还有印度各种文字的版本和研究著作,但其中没有中国人的翻译本和研究著述,使我有点扫兴。我在里边挑了一些书如英文版的《奥罗宾多和世界文学》后,就走了出来。

我来到奥罗宾多静修院的门口,这是一栋白色的平房。房屋四周是高大的绿树护卫着。由于不许拍照,我只得遗憾地收起相机。进去望右走,便看见了奥罗宾多神圣的大理石墓。参拜者在上面放满了表达敬意的鲜花。墓的上方,是一棵虬枝曲干、饱经风霜的古树为奥罗宾多守护在天之灵。这一种自然朴素而又匪夷所思的静穆严肃刹那间震撼了我。墓的四周,坐满了认真修行的信徒们。内中有两个漂亮的西方姑娘也在虔诚冥思之列。我在这样的氛围中被感染,于是和其他人一道,绕着这位印度民族英雄的庄严之墓,缓慢地走了一圈再一圈,并以手抚摩那些敬献给伟人的鲜花,再加之于额于胸,将虔诚写进心里。然后,我还走进旁边的屋子即奥罗宾多生前的静修院,参观他的著作,瞻仰他的画像。带着一种无比的虔敬,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奥罗宾多静修院。

然后,我去静修院不远处的地方看海。这里依然属于孟加拉湾,但它更靠近印度洋。到了,只见那里的海同样一望无际,浩淼无垠。该白的地方白得酣畅淋漓,浪花撞击礁石掀起岸边观海者一阵惊喜。该蓝的远处一派蔚蓝,仿佛是宇航员在太空船里看到的地球颜色。太阳很高了。天空的几朵白云和海中欢叫的白浪互相对视,在本地治理时间和我的镜头里,凝固成一种至高无上的美,相当于老庄心中所谓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或“大美不言”者。再看一眼又发现,本地治理的天空竟然是蓝底白花,它下面的孟加拉湾却也是蓝里透白,自然宇宙的美何其相似。有了这样的发现,我便十分快意地离开了本地治理和它的海滩。

次日即 8月28日上午,我赶了一辆市内公交车,去参观一个非常著名的庙。那些神庙上雕刻着五颜六色的宗教人物画像,千姿百态的造型、华丽秀美的风格,将印度教的宗教特性展现得非常突出。我还特意观察了大门口著名的卡巴里斯瓦拉庙宇(Kapaleeswarar Temple)。“Kapaleeswarar”就是湿婆大神的一个诨名。因此它是一个湿婆神庙。一些西方作家参观马德拉斯后,在游记或小说中往往提到它,有的还配上它的照片。这个庙有八层,每一层上都有各种姿势的彩色神像。我不知道这个神庙建于何时,但我推断,它应该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印度教神庙之一。在这座神庙的右下方,放置了一块选举广告,上面有当地一位女政治家身披绿色莎丽的站立像。在神像下面,人们骑着摩托、开着小汽车来来往往,神像们以祝福的眼光俯视着他们所呵护保佑的这些信教的凡夫俗子。

然后,我来到庙宇里边,见证了正在举行的一场印度教婚礼。一个三人小乐队正在忙碌地制造喜庆气氛,有的打鼓,有的横吹笛子。来宾们多是女性,多穿莎丽,打扮一新。一些小男孩和小女孩也混迹其中,感受自己的传统文化。新郎和新娘面前摆了一盏长明灯,上面的灯火正在燃着。这与我在巴特尔先生新居落成典礼上看到的熊熊篝火有些不同。但有一点相同,即两种庄严场合都请出了几千年前就受人尊敬的火神,这说明了印度教传统文化的某种共性,正是这点也使得南方泰米尔文化和西印北印的雅利安传统有了对话的可能,印度文化统一的概念可以说,正是与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细节密不可分。我再看那对新人。新娘头上戴着白底黄花的麻腊,额头上的吉祥志是一个白色的圆点。她穿戴莎丽,仪态端庄。新郎则是白衣白裤,与新娘紧挨着并肩而坐。一对新人的身边,站立着几个身着名贵莎丽的中年和老年妇女,这可能是新人的家人和亲戚。一位裸露上身的印度教祭士穿着黄色的裤子,正在给新人主持婚礼。他口中念念有声,指挥着婚礼顺利地进行着。后来,一对新人被披上长大且红白相间的花环。我忽然看见新娘站起来给新郎行触脚礼,这与我在巴特尔先生家看到他妻子给他行触脚礼的情景相似。婚礼还进行了众多我叫不出名目的程序。它让我饱了眼福,也让我看到了联结全印度人民的传统文化的威力,那是一种近似于“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杜甫)的文化秘诀。同时,我也想起中国时下的年轻人结婚,有许多人已经去掉了传统的仪式,而采取西方的式样,将我们祖先视为不吉利的白色引入婚庆场合,对传统自行消解。中国新娘和新郎在西方的传统前匍匐快意,印度新娘和新郎在祖先尊崇的火神前虔诚折腰。前一种是文化失根的日子里的肤浅之娱,后一种则是在根深叶茂的传统“大树”底下无比幸福的“乘凉”。

我还参观了马德拉斯大学著名的圣乔治堡,见到了一些黑色的大炮,炮口指向近在咫尺的马里那海滩,也指向多少世纪以前从海上进攻印度的殖民者。这是又一本需要认真翻阅的历史。我没有来得及仔细翻阅,就背着沉重的旅行包,踏上了当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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