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拉磨户外-〔驴行游记〕-徒步神农架历程

2004年9月30日，夜，有秋天的气息，天气预报：有强冷降温空气，一个人赶往温州风子户外，参加徒步穿越神农架无人核心区之行，出汗。

一直期待着长假里能有一个远行，去晾晒一下发霉的心情，去洗濯一下长垢的心灵。一直想要有一个逃离，逃离那种喧嚣和烦杂，呼吸一把自由、宁静而清新的空气，也许神农架可以给我？

一、同行之驴友
在风子户外俱乐部汇齐11驴，一个都不认识，但他们身上所散发出的驴气，我知道事先是否相识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目的是统一的，去收获一种叫“快乐”的东西。其后的行程，果然很快让我们走到了一起，他们是：年少持成、稳重果敢的领队，光之魔法师；气力过人、背两个登山包在陡峭山崖上仍健步如飞，但一接“孩子他妈”电话，就力气全无、声柔如丝的重庆小伙，山猫；言必先说“烦死了”，却开心要死的样子的化学老师，“钱授一号”；言语诙谐，自称精通看相，爱讲鬼故事的，安乐王；长相古天乐，爱睡懒觉，爱说梦话，梦中大喊“丁香”的东北帅小伙，大宇；一脸清秀，一付高中生模样，却已经指挥着麾下100多名热力四射的高三女生的班主任老师，聂迪；年龄最小，却老喜欢在杀人游戏中“先杀后奸”的老么，咸鱼；初次驴行，却一路狂奔，爬坡如履平地，让俺这老驴差点羞愧得投崖自尽的猛女MM，华医生；爱说爱笑，随身携带医药箱，从云南白药到口服食盐种类齐全的护士长MM，禾子；细声细语，细步细行，文笔细腻的MM，槐子。

二、到达木鱼镇
我们是搭乘凌晨2点的飞机从温州至武汉，约两个小时的航程，刚下飞机，武汉就以比温州低十多度的强冷气温，给了我们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接着武汉天龙机场的出租车司机，又非常好客地让我们在机场候客厅休息上好几个小时。这是我对武汉的第一感觉。司机自恃机场地处偏僻、又值凌晨，就想垄断价格，摆出一付爱坐不坐、想砍价门都没有的样子。这一下，可把我们给犟上了，也拉开阵势，爱开不开、非砍价不成，结果双方就这样耗上了。僵持不下，我们就在机场大厅里横七竖八地席地而睡，鼾声阵阵、口水直流，直至早晨6点的机场大巴把我们载离机场。感谢武汉机场提供的温暖宽敞的免费服务以及司机朋友的热情好客，让我们恢复了不少体力。

10月1日的一天，基本是在乘车、转车、再乘车之间腾挪前进着，从武汉到宜昌，从宜昌到兴山，从兴山到木鱼镇，一路颠簸，一路睡觉。到达木鱼镇时，已经晚上8点多。木鱼镇是徒步神农架的最后补给站，一旦入山，可就啥都没有了。看来木鱼镇依靠旅游业发展得不错，一条大街，两旁全是旅馆、饭店、餐馆以及土特产、纪念品店，据司机介绍说，还有专门的红灯区呢，呵呵：）

我们在木鱼镇买了大米、面条和其他一些食品，还找来一个当地的向导，向导大都是木鱼镇彩旗村的。现在，该村成了专业向导村，专门给徒步穿越神农架的户外驴友带队，每个向导每天的向导费为100元，向导可以根据每个队的行程不同安排不等的徒步路线，向导费要先统一交村集体，由村集体提取部分后再按比例返回给带队的向导。我们的向导姓陈，实际上彩旗村的大多数村民都姓陈，40多岁，但看上去有50多岁的模样，是个药农，在非旅游季节常上山采药，对大山非常熟悉。

司机把我们拉到一家旅馆，说价格便宜，又有热水澡，具体的名称我已经记不得了，看老板娘还算热情，价格是每人20元，就住下了。但当我在洗澡时，才发现热水水管虽是热着就是流不出水来，老板娘提来好几瓶热水瓶，说掺合着用，敢情就是这么个热水澡法。洗了一半，热水不够用，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冲冷水澡。水是山水，却冰冷刺骨，冲在身上直打寒颤，可能是冰水混合物吧，因为当天神农架山上刚下了一场雪。迫不得已，只好端出多年没用的绝招－－“依呀洗澡法”。当冷水冲下来时，就大唱“我是一只小小羊啊，依呀依呀依”，双脚乱跳，双手乱撮，运动产生能量，物理老师果然没有骗人，跳了几曲“依呀之歌”后，暖和了许多，而且一不小心还洗上了瘾，害得同浴的“安乐王”实在不堪我那恐怖的歌声和弱智的舞蹈，抱头而逃。洗漱完毕，钻进睡袋，一夜好觉。

三、神奇的冰挂
10月2日，我们包了两辆车，一辆载包，一辆坐人，从木鱼镇到神农架的老君山，车行2个多小时，终于到达神农架彩旗保护站。在保护站登记，每人交费120元。

我们的徒步行程，从阿弥陀佛垭开始，向老君山登顶。徒步1小时后，到达一个高山草甸，我们就地扎营，准备卸下装备后轻装登顶。此时，我们的海拔大概有2500多米，高原以它特有的蓝天白云掠夺我的目光，恬静、纯净的蓝色在悄悄地溶化，高原午后的阳光懒懒地晒着，草甸上大片枯萎的小草，在阳光下肆意地伸展着最自我的姿态，倾斜着、交错着、空阔着，对我们蓦然的闯入，除了偶有几棵被惊醒秋梦发出几声沙沙声外，全然不屑的模样，有一种空辽和静谧在悄悄滋生，这是高原的一种禅界吗？我的心开始飘忽、游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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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草甸，我们向老君顶进发，到达海拔2700米左右，有一大片的箭竹林，竹子刚好没过头顶，在竹林中穿梭前进，有游击战的感觉。突然，前面的队伍发出尖叫，我以为碰到了野猪、野人之类的东西，赶紧跑过去，原来不是野兽而是冰挂，美丽的冰挂，大片地挂在向北的竹子上，在阳光下发着炫目七彩的光芒。向导介绍说，刚好前一天下了一场雪，雪溶化后又冻成冰挂，这样的景象很难得一见，我们算是来对了时候。惊叹于这些冰挂，翠绿的竹叶整个被冻封在冰挂中，晶莹之中透着绿光，凝固之中跃动着生命，一阵风吹来，冰挂就地叮叮当当演奏起来，一些冰挂碎了，就在地上铺满一层洁白剔透的冰层，而冰冷的冰层上却有几朵蓝色的小野花在轻轻地摇曳生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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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冰竹世界，我们终于登上了2938米的老君顶，当登顶的那一刻，我惊呆了，美丽让我不忍呼吸！满树满山的冰挂晶莹剔透着，这是一种冰清玉洁的震撼！刚才竹林的冰挂不过只是冰山一角，这里才是冰的世界，一个梦幻的世界。山顶的所有树木都挂满了冰挂，有的如长袖飞舞，有的如玉珠叠盘，更有仰首昂天直刺苍穹，一切都是自然的、韵动的。阳光斜斜地照射到冰挂上，为其披上一层绚烂的七彩衣裳，映着幽蓝的天空，一群冰之精灵在风中舞蹈。在大山中、在苍穹下，我听到冰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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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艰难的丛林穿越
10月3日，向导告诉我们要开始丛林穿越，这一天要徒步8小时以上。因前一天晚上睡眠休息不好，整个人蔫哒哒的，浑身没力气。从一开始，我就被甩在队伍的最后面，看得到的只要“安乐王”、“禾子”、“槐子”以及押阵的领队“光之魔法师”。这次出行，因年龄的原因，一不小心成了老大，原本还暗自得意着，不想一走山路，才明白老大＝徒伤悲。走平路还能凑合着，一爬坡就开始“伤悲”了，可能高原的氧气浓度较低，加之俺这架老机器，总感觉心脏似乎要跳到外面去似的。那些超出比例的肥肉加上三十多斤的背包，更是乘机肆虐地侵吞着我的体力，瓦解着我的意志。偏偏要命的是，总以为翻过眼前的山头就可以不用爬坡了，但每翻一个山头，总会有一个更高的山头在等着俺。不知翻了多少个山头，终于到达海拔2930的老君寨顶峰，我已经近乎虚脱。大伙在老君寨休整，埋锅造饭，补充体力。我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但为了后半程有体力，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一包方便面。

在老君寨，我们碰到了好几拨驴队，其中湖南岳阳户外俱乐部曾在前一天与我们打过一次照面，内有一个娇小玲珑的漂亮MM叫“丁香”，我们的“大宇”曾在冲顶老君顶的时候帮她背背包，此后就对她念念不忘了，早醒、晚睡必大喊一声“丁香，我爱你”，以致在梦中都喊着她的名字。

在老君寨修整后，我们继续上路。接下去的都是下山的路，由于要在丛林中穿越，而且根本就没有路，基本上是在70度以上的陡坡或悬崖上迂回前进，脚下的都是枯叶腐土，很松软，一脚滑下去，就呜呼哀哉了。向导说：我们已经很幸运了，如果天下雨，这些陡坡往往会发生滑坡或泥石流，那才叫难走，在往年的十月上旬，神农架地区不是下雨就是下雪，已经有十来年没有象今年这样的好天气了。如此说来，我们还得感谢上苍，让我们没有成为泥石流的牺牲品。但对于俺来说，这样的路已经够艰难了，由于胆小怕死＋恐高症，我就拼命向山体一侧倾斜，主要靠内侧脚着力，这样不平衡的行走方式也直接导致了第二天我右腿的受伤，差点被困在大山里喂野熊去了，这是后话。

在向导的一再催促下，我们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有水源的地方，向导说叫乌龟峡。我们在树林中找到一块稍平整的空地，刚好能扎下七顶帐篷。凑巧的是，先我们一步的岳阳户外俱乐部也扎营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他们的营地是个山洞，阴冷潮湿，大约有10多平方米。我暗想可能是野人住的吧，要不也是什么狗熊之类的巢穴，就很为他们的安全担心，准确点说，是为“丁香”担心。但后来向导说，那个山洞里没有野人，多是一些上山采药的药农会在那里过夜。

当搭好帐篷后，我突然感觉胃很不舒服，可能是这几天来一直吃比较辛辣的食物，有些水土不服吧。我没有吃晚饭，就钻进了帐篷，倒头休息。队友们很快发现了我的状况，为我烧了锅热水，禾子MM支援了我一包口服食盐，喝下热盐水后，感觉好多了，真是感谢同行的XDJM们。

接下来，我就一个人躺在帐篷里，听着队友们围在篝火热烈着、兴奋着。山顶洞人的湖南MM发出了对山歌的邀请，一首高亢的《青藏高原》在夜空的原始森林里穿梭缭绕，有天籁之味。我方的安乐王也不甘示弱，回敬一首男中音。但最后，我方终于还是不敌湘妹子深厚的山歌功底，败下阵来。其后，队友们在黑暗的森林里玩起杀人游戏，在他们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的时候，我却沉沉睡着了，只记得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太阳是鲜红的，树叶是通红的，整个森林都是红色的。

五、幸福的感觉与拐脚的痛苦
10月4日，清晨的天空，有日月同辉。经一个晚上的休息，我的身体基本恢复正常，只是感觉很口渴，在一口气喝下钱老师烧出的满是烟灰的稀饭粥后，居然感觉是天下美味无出其右，幸福原来如此简单!

今天的行程是下蚂蝗沟，经黑水河，返回彩旗村，估计又要徒步8小时以上。诚惶诚恐地向向导打听：蚂蝗沟蚂蝗多吗？黑水河有蛇吗？当得到的答复是：这个季节，基本都冬眠去了。大喜，长长松了一口气，一直悬在心头的石头终于可以落地了。

轻松上路，原始森林的早晨好美。阳光映着树叶，变幻出缤纷的五彩，整个色调是透亮的、渲染的，但一点也不出跳，完全地融合于大森林的绿色基调中，自然大美！空气里浸润着树木、花草的混合气味，清新而郁厚，凝神屏气，你可以听得百年古树那悠长的呼吸声，宁静自吾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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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冲在队伍的前面，不断变化的景色让我兴奋，不能自抑地不停拍照。向导一路指出各种各样的野果和中药材，有什么野生香蕉、野生猕猴桃、野生板栗、野生五味子，还有什么神农架四大药材，我只记住三样：野生天麻（治头疼病）、江边一碗水（治感冒）、七叶一枝花（蛇药）。那野生香蕉最多了，徒步途中随处可见成熟的果实掉在地上，外表紫色象豆荚，剥开后里面是透明的果肉夹杂排列着一列黑黑的果核，活象一只虫，吃到嘴里微酸微甜的，清淡可口，我是一路走一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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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景色让我忘记了行程的艰辛，实际上有许多路段，险峻而艰难，在峭壁之上，仅容得下半只脚掌，下面就是悬崖深渊，是向导用他的脚掌为路基才把我们引走过去的，一不小心，可就真融化成原始森林的一自由分子了。

但艰险之后的收获却是巨大和快乐的，我有幸看到原生态的瀑布，我生平所见最美的瀑布。这次的神农架之行，我有两个惊叹，一是冰挂，另一个就是这瀑布了。当我和钱老师循声而去，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我们两个人的嘴巴都张住了，足足有5、6秒钟是定格的。接下来就是两个人一个劲地猛摁相机快门了，嘴里傻傻地嘟囔着：哎呀……哎呀！瀑布之美，我只能用惨无绝烈来形容！瀑布是隐藏在密林之中的，虽然落差不大，但形成了瀑布群，气势惊人。整个瀑布群呈曲线排列，水流蜿蜒而下，一如少女婀娜的身姿，飘曳跃动。水流中是一些长满绿苔藓的石块，不论大小，都被原始的苔藓裹得严严密密的，呈醉人的绿色，犹如绿宝石镶嵌在白绸缎般中。静静入定了数百年的绿色石块和激情跃动的白练水流，就这样，在一刹那间达到了无与伦比的和谐。这一刻，时间和空间是六维的，过去与现在是共存的，动态与静态是统一的，人与自然是无差异的。美，只在于它自然而原始地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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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因为兴奋过度，也许因为用力过猛，也许因为我真的老了，总之我的脚突然受伤了。要命的是，看来还伤得不轻，是右膝关节的一块肌肉拉伤了，一抬脚就疼得厉害，只能直着腿走路。于是乎我的痛苦行程也随之开始，这是我们当天徒步2个多小时后发生的，等待我的还有5、6小时漫长的徒步路程。曾一度，我害怕自己走不出这片茫茫的原始森林，害怕自己会成为黑熊的晚餐。但队友给了我很大的鼓励和帮助，领队“光之魔法师”在后面不时地拉我一把，“槐子”MM甘愿在后面与我同伴，“禾子”MM提供的云南白药喷雾剂更是成为我走出森林的最大动力。于是其后的行程，我已经没有气力去欣赏风景，更没有兴趣去拍照，心里唯一念着的就是剩下的行程数。实际上那一段路，我是靠一只左脚走过来的，在爬坡的时候，就手脚并用，不认识的还真以为遇见了野人呢。就这样拖着受伤的腿，艰难前进着，终于在下午5点许，我走出了森林。

山外的阳光真好！
坐在回程的车上，回首大山，巍峨险峭，延绵不绝，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够走出来。

（后记：这次出行，代价是惨重，除了瘸了一腿外，主要是对高原紫外线估计严重不足，没有使用防晒霜，导致回家后的当天就开始脱皮，先是脸部，后来是手臂部。还有就是对高原的气候、水土不适应，导致脸上出疙瘩疖子，烂了十多天。那段时间，恐怖形象远甚于野人。但比起收获，一切都是值得的，记之以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