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2007年7月沅江之行……行程及见闻略记

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这句古训，若是对偶手法的安排，那自然是说行游同读书是一样重要了。然而，行游并非花草人情，读书也不是面壁皓首。游历穷牍，要的正是明理致用，为世代谋福祉。

一、启程之前

15日下午1时左右，巴士穿过静谧的湖南农大校区，拐入一处偏远的山庄。金山休闲，也还别有洞天，算得上桃源之地。我们华农一行已是最后一批抵达了，住处尚未安置，只好把随身行头桌旁随手一撂，便匆匆用餐。后来主事安置的老师告知，因为住房紧张的缘故，我和其他五个同学要抽住南京农大或中国农大的学生“营地”之中。虽然不能享受随行其他人的别墅生活，只能住格子一样的公寓，不过我一心只想多结交新朋友，得失之间不能俱全，也算正中下怀。2点半开始的大会，点名、实践要求、注意事项、统一服装，以及签责任书。

16日，原定于8时半的启动仪式因为领导们姗姗来迟，终于在9点左右得以开始。湖南农大的向平安老师在昨天的大会上半开玩笑地说，为了缩短领导们的长篇大论，节省时间，决定启动仪式上只给喊话器，领导们喊累了自然就不会太多啰嗦。规矩和仪式总好似一个个膏药神贴，不用就好像病人将死要死，没有看相；用了又觉得可有可无，羞人碍眼。还好，博士生们的体质似乎勉强能够撑一个小时的立正和繁冗。有女同胞松了一口气，低声嚷道，再多一刻就非要有人晕倒了。八个分团很快驶离长沙，陆续开拨各自县市区。我们沅江分团经益阳，上常长高速，历时三小时许，于12点抵达沅江市，入住沅江宾馆。

二、十七日行程

17日，市委市政府的安排比较紧凑，重点调研参观牛洲村水产养殖、黄茅洲苎麻种苗繁育基地、苎麻生产基地及苎麻麻纺加工企业、湖南洞庭鱼郎食品有限公司。11时，市委卞主任、农业局沈局长及我们分团七人分乘两台小车首先来到牛洲村。村书记和主任在村委办公室分别简单介绍本村水产养殖概况。此前几次的农村调查，使我对基层村干部有了一种赞赏和亲切的感情。因为他们一手抓生产，一手抓村组管理，具有丰富有效的农业生产经验，往往受到村民的拥戴和敬重，对上对下也能不论工作繁冗沉重，劳心尽责。最让我震惊的是，他们所享受的财政工资和福利同他们的工作相比，是如此地不匹配。牛洲村胡主任自己就是家鱼、黄鳝和乌鳢等的养殖能手，随团的水产专家储博士与之畅谈甚欢，赞叹不已。课堂或者教材中的理论，最容易统摄全局，抽象概括也往往能高屋建瓴，然而实践运作则又多以灵活应变为主，各种新方法及替代举措层出不穷，令人惊叹。

下午2时左右，一行人等来到黄茅洲镇，首先听取到会政府负责人及龙头企业家们的简要介绍，间或有我们的提问及论辩。尤其引人注意的是沅江市士达麻纺有限公司负责销售和营销的蒋总。他的发言明白犀利，诙谐中带着透彻。苎麻价格低落是一个重要的话题，他简单地归结为三点：人民币升值，出口退税障碍和厂家竞争无序。像是一次精彩的演说，他手舞足蹈，声情并茂，声调也因激动而愈来愈高。这种情形，似乎曾经在哪里碰到过？我一时就想起了06年11月的广州深圳调研。那是一家蔬菜加工企业，名字大概是广东丰隆农产品有限公司，老总面宽耳大，也是棱线分明，言语激昂。他们是怎样的一群人呢？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成长在变革激荡的年代，凭借过人的胆识和勇气，在跌跌撞撞中慢慢站立，成功的要领在他们口中也仅不过三言两语。实践出真知，勇者无畏。报告完毕后，在沅江市士达麻纺有限公司，我们亲眼看到原麻到初麻到精干麻到麻钉到麻纱到麻坯到麻布的整个流程。这是一家国营企业托身而来的公司，车间是红砖高墙朱色大瓦，门口树立着镏金的毛泽东雕像，企业职工都是附近村庄的村民。在这里，你甚至能够强烈地想象到五六十年代那种全民动员、斗天斗地的热火朝天景象。工厂机械设备水平还停留在上世纪80年代，化学脱胶污染严重，短纤维和粉尘四处飞扬，机械噪音振聋发聩。这是典型的劳动力密集型生产，工人多劳多得，工作强度大，工资收入也不过千元。一个地区，一种产业，生态和生产，效益还是福利，教科书似乎在这里失去效力。这里浸透的只有激昂的勇气和干虹的力量，志在必得。今日的辉煌怎管得了明天的臧否。从麻纺厂出来，我们到了苎麻种苗繁育基地。村里有一位老人叫李良佑，曾获得省级劳模称号。背后是满眼绿油油的苗场，老人乐呵呵地跟我们合影。老一辈农业技术能人注入苎麻产业的是来源于内心的对土地的深厚感情，那么我们这一群现代科技武装了的知识分子又能做些什么呢？太阳要西下了，黑夜和白天在何处交接？下午四时许，我们参观完最后一站……湖南洞庭食品有限公司。回到宾馆时已经快晚八时，激情过后是满身的疲惫。

三、十八日行程

18日，今天的调研重点是柑橘产业和珍珠产业，将要参观南嘴镇西頒山洲的有机农业、新湾镇柑橘种植和湖南洞庭珍珠开发公司的十大珍珠养殖基地之一。南嘴镇西頒山洲的有机农业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排场和壮观，汽车在掉头多次后才找到这个名声显赫的偏僻之处。西頒山洲有机农业协会的会长叫张建华，身材略微显胖，敦厚朴实的农民形象。这里以种植有机农产品享誉国内外，得到国际自然科学基金和当地政府大力扶持，主产有机柑橘和蔬菜，产品远销国际市场。农户自发组成协会，统一购销，联合注册小农户集体有机农业认证，产销环节实行联户监督。这是我所见过的较为成熟的农业协会模式。张建华翻开一本普通的笔记本，里面有很多权威机构和知名人士的留影留言，他一页一页不厌其烦地跟我们做出说明，脸上洋溢着重温辉煌的自豪。他对自己协会未来的发展显得有些担忧和迷茫，这似乎是精神领袖们巅峰过后的通症。口号和机遇过后，留下更多的是现实的艰难和心有余力不足的无奈。我们唾沫四溅地演说一番，大谈问题和办法，照例留下我们的祝福和签名。当车门关闭，引擎声起，隔着车玻璃，我看到是张建华在车外驻足摆手，眼中盛满了怅惘和企盼。下午二时左右，新湾镇政府会议室，当地官员用着我们基本上无法辨识的方言介绍本镇柑橘产业的现状、问题及规划。唯一能勉强说成普通话的主管农业的副镇长简直成了我们的救命稻草。这里基本上没有柑橘初加工和深加工企业，纯粹柑橘种植的生产现状只能带给橘农产业链上最少一部分的利润收入。农业产业化的道路还有很长一段路程要走。随后，在一段长长的颠簸之后，我们来到了湖南洞庭珍珠开发公司十大珍珠养殖基地之一。这里整个湖面漂满了绿色的浮瓶，用铁线牵挂着，一排一排，整齐划一。我开始还满以为珍珠就是在这样的一个一个瓶子里慢慢地由小珍珠长成大珍珠呢。生产基地的负责人拿着长篙从水下攫来两枚肥硕的蚌，用刀挑开贝页，掰开之后就可以里面乘满了亮晶晶的小珍珠。珍珠的生长周期一般是三到五年，现在正是养育的关键阶段。蚌类尤其害怕外界的扰动，否则就立刻收回蚌足，三五天闭壳不食。不过这里湖面清静，港湾绵长，人烟较为稀少，正好是它们生长安居的好地方。站在岸边，品尝着刚采来的莲子，湖风拂面，温润的气息沁入心肺。大家不由一致感叹，这又何尝不是一处理想的养老之所。

四、十九日行程

19日，今天的行程安排比较轻松。早上参观市区的两家龙头企业，下午就是心仪已久的南洞庭湖湿地考查。沅江市明星麻业有限公司位于西城区，与前天参观的沅江洞庭士达麻纺有限公司相比，更为现代化。公司正在进行生态脱胶的技术改良和生产投入实验。减低环境污染，提高脱胶效率，这必然是未来麻纺产业的技术趋势和优势所在。因为公司的老总出差在外，我们简单听取介绍后就很快驱车来到了附近科技园区的湖南洞庭珍珠开发有限公司。公司董事长叫甘松柏，虽然只读过7年书，但却富有气质，器宇轩昂。谈到珍珠的药用价值，他想起多年前自己小孩被烫伤后用珍珠粉敷熬见好的故事，娓娓而谈。公司目前已经拥有大批珍珠种养和研发科技人才，并雇请了中国水科所的专家作珍珠养殖的总工程师。不过，通过对公司珍珠加工流程的参观，我们发现其加工过程自动化技术基本没有，完全依靠人工选珠、串珠，工艺落后。如果说目前中国低廉的劳动力成本还能具备一定竞争优势，那么我们所能预见的未来三五年内，科技和工艺现代化改造力量将唱响主角。从城西到城东，辣妹子食品股份有限公司安静地坐落在一角，与它良好的品牌知名度和美誉度有那么点不符。“辣妹子”系列产品主要包括橘爽片罐头、辣椒酱、豆豉等，产品市场主攻湖南湖北两省，消费者反应良好。农产品商业化过程，其核心重点在于提升产品附件价值，构建品牌系列。这也是我几天以来对农产品营销思考的重要结论。

下午三点，林业局局长、湿地保护站站长等负责人带我们乘快艇参观了南洞庭湖湿地保护和恢复现场。我曾于2001年和2004年两次到过洞庭湖边，不过仅只站在岸边遥望，以点论面，不能算是真正了解洞庭。然而，这次乘船观游，整个南洞庭湖尽在眼中，如了心愿。一般人都会认为，八百里洞庭，应该是烟波浩渺，一望无际。然而，这里实际上遍布洲、岛和滩涂，上面是大片大片被或大或小的水域分隔开来的芦苇和杨树林，你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在湖中，而更像是游行在江河溪流之上。三峡大坝建成使用之后，这里的水位下降，湖面缩小，相关单位大量引种杨树。听说这里的芦苇和杨树都可以用来造纸，芦苇每年都要收割，便询问卞主任这么多的芦苇或杨树的所有权是归谁所有。原来芦苇和杨树分属周围几个国营芦场所有，每年都要收割一次。因为收割全部采用人工，所以一到收割时节，就会有大量外地工人打工割苇。你可以想象一下，那将使多么壮观的景象啊。快艇很快把我们带到了湖心的南洞庭湖湿地保护和恢复示范基地。这是一处湖面高地，简陋的四层高楼，监测设备简单，人员力量配备严重不足。快艇下一站要带我们到一处名叫撂刀口的地方。光听这个地名，你应该可以猜到这里必定有一个典故。史上记载宋代农民起义英雄杨幺与官兵水战兵败于此，岛上有杨幺庙、杨幺墓等。生态保护和生产利用一直是一个世界难题。太湖和滇池的灾难在某种程度上不可否认地成为湖区保护的教训和案例。尽管洞庭湖的水质及生态状况目前还算比较良好，然而如果没有完备的预警和预防基础体系，谁能保证覆辙不会重蹈？1996年长江大水，湖面陡涨，我们看到三层楼高处的“撂刀口”三个字中，后面两个字已被湖水浸泡褪色。当时的大水对沅江市社会经济发展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已经越来越为人们所深刻认识，南洞庭湖湿地保护和生态恢复的浩大工程更加需要全社会的关注和重视。

五、行程结束

20日，我们沅江分团七人分工负责撰写相关调研考查报告，预定于下午二时向市委市政府负责人作汇报和建议。下午五点半，汇报结束。分团成员乘车回长沙，随后一两天内将各自返回学校。

一个星期调研考查，最大的感受可以总结为两点：一，社会实践是一本大书，要学的东西并不比学校课堂或者教材中的少；二，团队学习合作给人教益最多，三人行必有我师，时刻要谦虚求教互相取经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