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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走吧,去鼓浪屿过过逍遥日子

2007-07-16    xmgogogo.com

走吧,去鼓浪屿过过逍遥日子

一、在一片纯粹里安静地睡

我在清晨六点钟被拎下长途大巴时,还没完全睡醒。就象一团刚刚还粘在一起的面团,硬被揪下了一团。我拉着手提箱,走在暗暗的街道上。我甩掉了无数希望我坐出租车的司机,在公交站等去轮渡码头的公交车。这个城市一团模糊,似乎惺忪睡着。

三十一路去轮渡码头的大巴到了,我很奇怪才六点多,车里已经塞了不少人。几乎都是老人,车里不开灯,一群人在黑暗中奇怪地安静着。

去鼓浪屿的轮渡是不收费的,回程时才收三块钱(注:现在回程的船票已涨到每票8元)。轮渡上有许多穿着白蓝色校服的中学生,走到哪里,中学生宽大的校服都惊人一致地难看,让套在里面那么年轻的他们显得萎靡不振。六个人男学生坐成一排,其中有四个戴着眼镜。另一个没戴眼镜的男孩歪在板壁上打瞌睡。听说厦门二中在鼓浪屿,这些孩子们每天都要坐着轮渡跑来跑去。

上岛了,我四处找三一教堂。因为来之前已经联系好了一家叫宾悦的由老别墅改造的家庭小旅馆,它在三一堂旁边。它有便宜的三人间和四人间,据说这里是背包客的聚居地。我上网看了它的照片,喜欢那里西洋的房子,老老的石头台阶,种满植物的花园,以及门厅里粗粗质感的红色石砖。

听说岛上的人质朴热情,果然:一个头发灰白的清瘦老太太为我指路,因为岛上的路都七扭八拐,很难说清楚东西南北,她索兴领着我一路走。一面告诉我她七十二岁了,就出生在这个小岛上。她指着旁边的小店对我说,这家卖面线糊,是我们厦门人最爱吃的早餐;这家的鱼丸汤非常正宗。我仍然陷在困倦中,迷糊地走。终于来到了位于安海路上的宾悦旅馆。安海路,我喜欢这个名字,它的发音让我感到一片蓝色安静的气息。

我费很大力气才叫醒了女主人,她蓬松着头发,穿着粉色睡裤,一脸不高兴地给我办入住手续。

我住的三人间一个床位只要二十六块。来之前,我在网上已经看到了那间采光最好的三人间床位的照片,而现在,房间是空的,我就躺在那张床上面。

昨晚在大巴上只睡了四个小时,此时我困极了,虽然楼上的人将木地板踩得轰轰响得仿佛要掉下来,但我竟然睡得极香。

十一点,我醒了。精神抖擞,象一刀新簇簇的纸,我几乎可以听到它刮刮的脆响。

在一处小广场,几个拉客仔拼命跟着我走,他们操着浓重的北方口音,却希望做我在岛上的导游,说:“才十块钱,请个导游吧----你不要往那个方向走,那边全是居民区。”

我头也不回:“我就是喜欢居民区。”

此时的鼓浪屿还不是旺季,几乎看不到大团的游人。我一个人走在长长老老的巷子里。两边全是充满南洋风情的小别墅,有暗红的砖或是苍黑的石头。门头总有精美的石头雕花或是动物浮雕。有些别墅荒弃了,园子里长满草。而大多数别墅还住人,阳台上晾着大大小小的袜子和衣裤,一些人的身影在阳台快速闪过。很多一两百年的榕树的根扎在高高的墙壁缝隙,再一直伸下来,它们长长的气生根象胡须一样密密地垂下,将小路须化得朦胧。一户人家有漂亮极了的红砖小洋楼,院子里一棵木瓜树上结了一串青木瓜,让我想起陈英雄那部极唯美的电影《青木瓜之味》里的镜头。一个公厕前负责收费的老头将腿长长地伸着,睡着了。一个老人坐在已经变成托老院的福音堂高高的台阶上打瞌睡。三只流浪猫正窝在墙角晒太阳。它们面前是好心人放在一次性饭盒里的食物。

鼓浪屿给我的感觉是睡着了,大家都在打瞌睡,不管是老人还是猫。唯一吵闹的是渐近日光岩时开始稠密的游人。我身边这个团队似乎是从北京来的,一群四十来岁的男女。他们排着队在景点前照像。近日光岩的一个高台上,一个男人要求给他照像的同伴将它卡在海对面两幢蓝色高楼的中间。我站在一边看着这些酷爱留下个人影像的人们,他们脸放红光,面朝太阳,背朝大海,咧着大嘴僵硬地笑着,咔完一张就离开,说:“走了走了,算是来过日光岩了,回家再慢慢看照片。”

我没有去挤人最多的日光岩,而是去爬旁边一处冷清的岩石,它很高,从那里也可以看到鼓浪屿的全景。无数连片的红屋顶的别墅错落地排过去,中间抹着绿色的植被。远远的小路上,一个女孩吃着雪糕走过。隔着一弯蓝色的海,看到对岸两幢现代的高楼,其中一座似乎是建设银行的大厦。白色的游船在水间穿行,一群排成几何图案的海鸥在水上飘飞。

这景象仿佛童话世界,与我稀薄记忆中的青岛有些相应,但景象和气势都更加大气。

巨大的岩石上只有我一个人,后背是暖暖的太阳,远方是蓝色流动的海,嵌在岩石上的音箱里流淌着《I will always love you》磅礴的旋律。而远远地方传来日光岩顶层一群游人兴奋吵闹的声音。我知道,在那个只容十来个人的顶台,他们正拥成一团,咧着大嘴,排队照像。我可以听到他们,但我头顶的那棵大树和层叠的岩石让他们根本看不见我。我索兴仰面躺在大石上,望着天空中一团团棉花云,在天和海中间,把自己放心地交给这块大石头,安静地看着,仔细地听着空中任何细微的声响,什么也不想。这种感觉简单又纯粹,远古的时光是不是就是这样?

二、静谧笔山路 & 去听海

昨天去的日光岩有太多游人,我不想信这就是传说中慵懒在涛声中的鼓浪屿。我要继续寻找,在无人的小巷里,寻找真正的鼓浪屿。

我挑那些很细的小巷走,来到了居民区。在福建路上,我问了一个老伯,他告诉我这些居民楼都是八十年代建的,它们都有暗红的砖,上面饰着黑色的折线纹。这些小楼整整齐齐地排过去,里面容着无数人的日子。但我更喜欢那些建成于上世纪初的老老的石头别墅。在中华路上,在一处荒废的别墅门头,忽然看到年代久远的标语“毛泽东思想万岁”,别墅墙体顶端长满黄黄的枯草。我久久地站着,透过古希腊柱式看着那个热情又荒唐的年代留下的模糊字体,忽然想:与长长的时光相比,没有什么是可以万岁的。

安海路的另一端有许多漂亮极了的荒弃老房子,衬着高远的蓝天,一树枯枝,发黑的石头以及石头上依然清晰的花纹都安静在在一月清澈的阳光里。几个男孩子正在小巷深处写生,画水粉画。画面上有老老的房子,细白的柠檬桉后弯曲的小路。我认真地看着,有些画的线条还很僵硬,不够灵动,但一个男孩画的树叶非常有动感。他们说自己是福州大学厦门工艺美术学院新生。我知道这所学校就在鼓浪屿的康泰路上,一出门就看到一大片汪汪的海。能在这样的小岛上念书真是福事。

斜刺里伸出一条缓缓上升的小路:笔山路。这条路细长深远,我慢慢地走,经常在一棵巨大的榕树后面会看到一角苍黑的老别墅。大多数房子都荒了,园子里和墙缝里长满了草。每一套别墅都有特别的风格,它们苍老得让人心痛,但真的很美。

一条小路弯弯地下坡,路一边种着竹子,一边是大块浅褐的石头垒成的墙。石头已经被岁月剥蚀得坑坑洼洼。我细细地摸着这些石头,我喜欢大块石头连成一片的墙体,有非常强的美感。

我走在笔山路上很久,一会上坡一会下坡。这里几乎见不到一个人,除了鸟叫,风声,以及扑面而来的长长的榕树须。与日光岩相比,这里是素面朝天的鼓浪屿,它安静,悠长,所有的老房子都在时光细细的流动中静静睡着。我给一个朋友发短信,“这里美得让我喘不过气来。”

黄昏,我沿着海边的延平路一直走,右首边就是一带开始变得青黑的海。路边很多木椅,一些情侣依在那里看海。一些暗蓝色的渔船泊在岸边,里面有依稀的灯火,一个男人坐在船里抽着烟。对岸是灯火辉煌的现代建筑,红红绿绿,海面反射着琉璃般流动渐变的灯影。延平路边种满蒲葵,间隔的绿色和黄色的射灯打在树叶上,人走在路上,脸会轮次变得翠绿或者灿黄。

我不喜欢这里太刺的射灯,让我的眼睛处于极度的不安中。我折向轮渡码头的左侧,环海的漳州路,继续看海。这里没有长椅,没有刺眼的射灯,只有大大的榕树和棕榈科植物,以及清湿的水气和鸟的叫声。鼓浪屿的海和岛上人的性格都是一样的:懒洋洋的,在这里听不到轰然的涛声,浪总是不紧不慢的涌着,在白天,几乎听不到什么声响,到了夜晚,涛声终于明亮些了,但浪还是温柔地拍着岸,象梦中呓语。

海风挺大,凛凛得穿透毛衣,我后悔没有披件风衣出来,顶着风,我紧着脖子走路,本来应当非常愉快的海边行走变得不太从容。

七点半,我回到客栈。房间还是我一个人。一只昏暗的荧光灯管发着冷冷的光,没有电视,没有地方上网,没有人说话。我只好拿出日记本和圆珠笔伏在腿上写日记。八点半,虫声越来越浓。不明白为什么灯绳安在门外,还好我带了手电筒。我拉灭灯,在手电筒的黄光里爬上那张吱吱作响的钢丝床。听老板娘说这里晚上还会有蚊子,我笨拙得把蚊帐掖好。手电筒黄黄的光打在一片白雾样的蚊帐上,一处蚊帐的网眼被投得很大,映在墙上。这情景很象点着煤油灯的时代。才八点半,但我就要睡觉了,在鼓浪屿,这有什么奇怪的?

三、与我隔壁而睡的大男孩

晚上十点钟,我忽然被一个年轻男孩的声吵醒了:“请问洗澡的地方在哪里?”

我的房间突然亮了,我悚然一惊。原来新到的他就住在我隔壁。这才发现这两间房本来就是一间,中间只以薄薄的木板壁相隔,木板上方还留着两尺宽的空间,他那边灯一亮,我这里立刻雪亮。

他放下大包,拉开拉链,拆开塑料纸。他倒水,大口地喝,他咕咚倒在钢丝床上,发出吱呀的巨响。他应该个子很高很壮,因为他走来走去时,踩得木板咚咚山响。

他叭地打开打火机,渐渐我就闻到了淡淡的烟味。烟雾从板壁上方源源不断地飘到我这里来。我暗暗叫苦:一切的一切声音听得太清楚了,这几乎等于我和一个陌生男人共处一室。

他又出门,走前不知为什么突然自言自语地笑了一下:“哈,真好玩…….”这是个非常干净清澈的声音,非常好听的声线,充满了阳光的味道。他的手机响了,一首我从没听过的非常快节奏的歌,反反复复地轰着我,我又没法关上它。他似乎从洗澡间方向出来了,一边和旅馆的男主人陈老伯说话:“电话里听您的声音好年轻。”他回到房间里自言自语说出下半句:“可原来是个老头。”

我笑了,因为这也是我对这个老伯的感觉。没想到被他说出来了。我真喜欢听他干净的声音,他似乎喜欢自言自语,他不会知道与他一壁之隔一个女人八点半就睡了。

他又在抽烟,我实在受不了了,只好故意重重地翻身,大声地咳嗽,他似乎愣了一下,因为他那边一连串的声音突然停顿了片刻。之后,烟雾小了,他关灯,轰隆巨大的钢丝床怪叫的声音,安静下来了。

一男一女隔着一张薄薄的板壁各睡各的觉,但每一丝细小的声音都听得清,我不知道他睡得好不好,反正听着他均匀的鼾声和时不时翻身的声音,我没法睡得很好。

六点多他就拉亮了灯,一会打开包一会锁起包,塑料袋唏唏索索的声音响个没完。我又只好翻着白眼等着他安静下来,这个臭小子到底要干嘛?六点半,门咣的巨响,他锁门出去了----难道他就离开了?我还一直想看看这个一壁之隔也是一个人旅行的有着好听声音的大男孩。

下午,我坐在门厅的沙发上看书,看到茶几上多了一只烟灰缸,那里有四只烟蒂,四只一直抽到根部的烟蒂。我看了一下烟管上的字迹:好日子。这应当就是昨天晚上他抽的烟了。自从他今天早上六点多摔门而去,我没有看到他的踪影,雪泥鸿爪,难道他就走了?我竟然有些怅怅的。

傍晚,一个穿黑衣的中年男人在前台办入住手续,他也住到了隔壁。九点多我就睡了,他也睡了,很安静地睡了。

十二点多,那个干净阳光的声音突然又传来了,他对开门的老板说:“对不起,回来晚了,雾好大,我迷路了……”

他吵醒了同屋的男人,那男人迷迷糊糊地同他聊天,问:“你从哪里来?”
“深圳。”他说。
我惊了一下,原来他也从深圳来。

我想起去年三月底在杭州的水草之家客栈,我住在三层的小阁楼,一楼住在六人间的有四个小伙子是从深圳来杭州出长差的。我每次坐在公用电脑前上网的时候,左侧总坐着个皮肤黑黑眼睛机灵的男孩子,他总用自己的手提上网打游戏。我们淡淡地聊过几次,很开心的聊天,他虽然是南方人,但总喜欢说“啥”。我们彼此都知道对方从深圳来,但谁都没多说什么。

这个城市让我们习惯了冷漠和擦肩而过,直到我背着大包返回深圳时,我也没想到应当和他告别。我知道我们会再呆在同一个城市,但确实再也不会见到了。

今天,我又一次和一个从深圳来的大男孩隔一道薄薄的板壁躺在鼓浪屿同一家小客栈里,我可以清晰地听到他发出的一切声音,但我没有见过他。

他关了灯,但我没有听到他上床时压得钢丝一通乱叫的声响。却从门厅里传来打火机叭的响声,极淡极淡的烟味从门缝飘来,他坐在走廊,大口大口地喝水。

我很想上洗手间,我知道一推开门就可以看到他。我设想着我是不是应当象老熟人一样对他说:“还不睡啊?”

但这态度又亲呢得让人奇怪,我是不是应当装作没看见他面无表情地走过?

可我不愿意我穿着睡衣的样子被一个陌生男人看到,我焦急地等待着他回到房间。

二十多分钟后,隔壁终于传来他上床时钢丝床狂响的声音。我蹑手蹑脚地去上洗手间。

我对自己说:“明天,见到他,我一定要和他打招呼,并对他说:真巧,我也是从深圳来的。”

第二天早晨六点多,我听到那边收拾行李的声音,两个男人都陆续离开了。

十点多我出门,那边大开着门,却一个人也没有。老板娘说:“他们六点多都退房了。”

回头,看见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只有一只烟蒂,还是那个牌子:好日子。还是抽到烟的根部,烟蒂周围浇上了浅浅的水。我愣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只是隔了几个小时,只是隔了一道门,那句准备很久的话却永远没有机会对他说了:“你好,我也是从深圳来的。”

四、每天这样过

每天早上八点半会在鸟的叫声中醒来,院子里那株180年的大榕树上总栖了许多鸟,我看到过体形非常大的黑白相间的鸟。透过窗帘,在一明一暗的光影中,看到鸟飞过叶子时翅膀投下的影子。这种景象非常诗意,生活在城市里太久了,我已经陌生了鸟的翅膀在天空一掠而过的轻灵。

九点,我走出旅馆的石头台阶,下泉州路去龙山路市场方向。在泉州路上,每次都会路过一个卖鸽子蛋的老先生。他在自家门口摆出一笼鸽子,笼上架着一盆晶莹温润的鸽子蛋。他面前总堆着许多皮革质地的鞋垫,每天,都看到他在那里不紧不慢地缝着鞋垫。

他对面是个卖贝壳和小饰品的老先生,与大多数卖小饰品的小店没有区别,墙上挂的也是一串串贝壳项链和手链。但让我注意这个老人的原因是从他的房间里总飘出非常好听的音乐:歌剧或者是非常老的歌。那天,从他的店里流淌出男女声合唱版的《光阴的故事》,非常崭新的配器和节奏处理,让走在老老巷子里看着掉落了墙皮老房子的我有丝丝游走在时光里的迷糊。我突然注意到这位老人穿着雪白带条纹的衬衫,端正地打着宽宽的蓝色领带,而且还戴着一顶圆边的礼帽。他安静地坐在音乐里,有这样装束这样眼神的他如此的优雅,简直象是从三十年代的上海走出来的一个真正的绅士。(我是从鼓浪屿回来后,才从一个朋友那里知道这位真正的绅士原来是有犹太血统的,他的爷爷是以色列人,解放前,他的父母就来到了鼓浪屿,他和弟弟一直住在这里,弟弟卖古董为生。我很惊讶地听着这一切,更加遗憾的是有好几次和想和这个老人聊聊天,但我竟然没有。)

继续走,我会在泉州路接近市场的方向停下来,那里有一家卖北仔烧饼的。北仔是福建人对北方人的称呼,据说这种烧饼来自北方,所以有这样的名字。靠墙是一只大汽油桶改装成的炉子,里面熊熊的木炭烧得没有明火后,一个女人在炉内壁贴满圆面团,出炉后就是黄灿灿的北仔烧饼。它内里是葱和肉馅,总流着油润的汁。我会花一块钱买一只,再走到对面的小吃店,熟练地说:“来一碗面线糊----加小肠料。”

我吃过一次面线糊后才发现这不过是汤米粉,汤内加些许猪红,再应客人的要求配不同的点料:大肠、小肠、肉或者卤蛋……我不明白厦门人为什么这么爱吃面线糊作早餐,我每次买单时,总会看到所有客人都在呼噜呼噜喝面线糊。

之后我在小巷里漫无目的地走路,我没有固定的路线,每天都走不同的巷子。我从没有刻意去找地图上标注出的某某景点或者故居,这样的结果是那些有名的故居我基本上没看到,而总能发现书上从没介绍过的不知名却极美的老屋。

走了这么多天,还是最喜欢笔山路和福建路,喜欢笔山路是因为那里的清幽和沉沉的历史感;喜欢福建路是因为它浓浓的生活氛围:我走在晾衣竿下女人的内衣男人的秋裤和小孩子的袜子下面,看到女人们在门外的水池边洗菜,一个老伯正弯着腰摆弄着一盆比利时杜鹃。每次走在这些精致整齐的小红楼中间,我都会被世俗生活的快乐感染着。

黄昏,我总会去听听海,总是沿着延平路和漳州路走来走去。每次都要路过轮渡码头,每隔十来分钟,会有一窝一窝的人从那里出来,再慢慢稀释到不同的方向。早上从码头里出来的多是跟在小旗子后的游客或者独自背包旅行的驴子。而黄昏出来的人们多是家在鼓浪屿而在海对面上班的人。他们总是一脸的疲倦,急匆匆地回家。家在鼓浪屿,这本身是件多美好的事情。

六点多,我去鹿礁路轮渡码头斜对面一处百年大榕树下听鸟的唱晚。不明白为什么那株树总在那个时刻聚集了数量惊人的鸟,它们每天在五六点钟齐鸣。无数音高不同的鸟叫层层叠叠地铺着,象大小不同的珠玉在丁当碰撞。我站在树下仰望树叶,隐约看到鸟翅扑飞的影子,在树枝晃动的缝隙间,我依稀辨出有三四十只鸟,在清湿的暮色里,它们如此快乐地鸣叫。

吃完晚饭,我会去晓风书屋消磨时间。那里有许多有品味的书,关于绘画摄影平面设计电影音乐旅行宗教文学哲学,但不会有《你为什么还是个穷人》这样在深圳盛行的书。最妙的是这里放的音乐总是空灵飘逸,与一屋书香契合交融。书屋主人一定是个非常懂得音乐心地玲珑的人,这些音乐总象淡淡的水墨悬在视野可及之处,让人愉快却又不会影响阅读。我会站在那里看一两个小时的书,买一本或者不买,离开。

有时从书屋出来,正巧会听到从对岸海关大楼顶部的大钟传来的报时声,先是《鼓浪屿之波》那首歌的前奏曲,然后才是当当的钟声。那美妙的前奏曲飘在大片的水和小岛之间,带着颤颤的水气,竟然如此动听,以致于我每天都在等整点报时前轻灵的音乐。在我,这个声音已经融进了鼓浪屿,成了它不可缺少的符号。

回旅馆前,路过土楼小吃店旁边那家杂货店时,我会在门口木板上无数的报纸中选一份《厦门晚报》。每次旅行到一个地方,我会买当地所有的报纸看,再把报纸的第一页保留下来带回去。我想,随着不断地行走,我就可以收集无数行走地的报纸了。这些纸张提醒着我曾经在某一个时间,去过某一个地方。看了厦门很多报纸后,我喜欢看《厦门晚报》,它每天都是不厚的一撂,广告不多,最重要的是从来不会有《深圳晚报》里扑天盖地让人惊骇的的隆胸广告,而报纸内容办得非常有趣。我慢慢走回安海路44号我的客栈,坐在昏暗的灯光下看晚报,写日记,然后,似乎就只能睡觉了。

八点半,灯灭了,耳朵张开了,灌满了虫子的叫。

五、岛之花 

以前只听说鼓浪屿的人热爱音乐,来了后才发现岛上的人也非常喜欢花。

龙头路是鼓浪屿非常热闹的一条街,因为这里通向唯一的菜市场。每天这条路上都走动着大量的居民,他们手中总拎着许多装着菜、肉和海鲜的塑料袋。而那天一大早出门时,我望见从菜市场方向过来的人手里都拎着一束菊花,或紫或黄。

我很奇怪: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看到卖花处一个阿姨正在买菊花,就问她:“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大家都买花?”

她用费力的闽南普通话说:“明天就是阴历十二月十五,我们这里要买花祭拜。”
“在什么地方拜?”
“就在家里了......”

原来这样啊,用花来祭拜,真的很不一样。

我每天都喜欢去逛鼓浪屿菜市场,那里一大早就有无数的海鲜摆出来,鲜活的鱼虾在台上绝望地扑腾着,戴着橡皮手套的人们快速地为顾客宰杀着鱼。一些阿姨戴着已经黑乎乎的线手套左手操着一团黑乌的海蛎右手拿着小刀,一剜一个神速地剥海蛎。我走动在一个个摊档间,在一片鸡飞狗跳的喧闹中,看着卖菜的和买菜的都生活得如此真实而有趣,我会非常开心。那天从菜市场出来时,我被一个水果小摊角落里一只塑料大红瓢吸引了。一只丑陋无比的大红瓢,但小摊主人却在里面插了满满一瓢正在怒放的水仙花。这样一大片娇黄让那个不整洁的角落变得非常生动。

我沿着内厝澳路去厦门工艺美术学院走走,路过一家小档口时,看到小木牌上写着“水仙花一块钱一束。”一大扎水仙花被满当当地塞在一次性塑料杯中。这么便宜的价格让我想起在丽江时一块五一大扎的杜鹃花。我兴冲冲地卖了一束回来,在渐浓的寒意中快步回到客栈。我在一次性杯子中注满水,再把塑料杯放进喝水的瓷杯里。我把这束水仙花放在床边小柜上,它衬着白白的墙,素素的美,我的眼睛终于可以不再被床头柜玻璃下那张穿三点的肥硕女人的照片困扰得每天都不高兴了。水仙花的香气很甜,每天晚上,在我沉睡时,它清甜的香气象一张网盖住我。

客栈老板是位姓陈的老伯,应当有六十多岁了吧,他每天都很安静,我几乎听不到他说话。他不是在看电视,喝功夫茶,就是在摆弄四五百平米院子里他种的无数的花。我刚到这栋别墅时,惊讶这里被花覆盖了:一进门,隔一条小路,长着两棵巨大的苏铁;再往里走,是间种的天门冬,扶桑和三角梅;折弯九十度的一条小路上,是无数的开着白花的大丽花。进旅馆的台阶两侧上,摆了很多比利时杜鹃,那些花正当花期,绽着一大片紫色的花。台阶高处的铁丝上,垂吊着一盆盆银边草。我的厕所在院子的另一头,那里非常昏暗简陋,但它门前是一大蓬茂盛竹子以及脚下一大丛我不认识的观叶植物。这样的景观让我去那恶劣的厕所变得没有那么不开心。

我不知道陈老伯是不是懂一些园林景观知识,他用花草布置出的院子,曲折深远又意境悠然,我很羡慕一个有这样一栋别墅这么大一片院子可以天天种花的老人。

那天晚上我回来时,陈老伯正在烧院子里堆得高高的枯叶,熊熊的火光激烈地蹿着,毕毕剥剥的脆响,空气中弥漫着烧树叶特有的香气。火光映着陈老伯清瘦的脸,他望着我,突然孩子气地笑着说:“篝火晚会喽……”

六、起大雾了

我没想到会有这么重的雾,我看着它一点点地浓起来。在一片青黑的暮色里,我在延平路上慢慢走,看着对面一片红红绿绿的灯火繁华。渐渐,视线开始模糊,对面那些大楼的顶端中部和底部依次隐去,海面上走动着白色的烟,一点点变浓,最后白得象牛奶。我费尽所有力气,也看不到海面上一点点影像。

一个女人牵着小男孩的手:“宝贝,你看,起大雾了。”

轮渡码头的广播开始反复播着这样的消息,一个男人不紧不慢的声音:“因海面起大雾,轮渡暂时停航,具体恢复时间,请等待通知。”很多想过对岸的人都被搁在了小岛上,两个厦门二中的学生在码头附近的一片沙地上玩着,那里有一些锻炼身体的设施。在海边小路上三三两两散步的人多了。大家似乎经历多了这样的场景,一个个人都看不出太多的焦虑。停航时,他们自然有停航时消磨时间的办法。

我问报亭里一个女人:“如果起雾,会停航多久?”
她说:“说不准,一两个小时,有时会一两天。”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雾稍稍薄了一些,广播里那个男人的声音仍然在枯燥地重复着,但我分明看到码头边一只轮渡陆续在上人。一条条黑且小的影子模糊地连成一片,占满了轮渡的一层。船在那个广播里那个男人“轮渡暂时停航,具体恢复时间,请等待通知。” 的声音里还是移动了,它的速度很慢,挪动得非常小心。船上汽笛“呜----”地叫着,声音有些单薄弱小,声音刚落,对岸码头传来一声浑厚沉重的“呜……”,轮渡继续“呜……”,码头又传来“呜……”它们此起彼伏,回响在一片苍白的大海上。此时,一团大雾中的轮渡,就象茫茫草原上一个迷失方向的孩子,一声声焦灼地喊着妈妈;而码头里传来的声音,真的象妈妈呼唤孩子的声音。我一直静静地看着这个场景,看着轮渡呜呜叫着,终于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对岸码头,我忽然被海面上这一唱一和的声音感动,这场景带给我很多拟人化的联想:找不到方向的孩子,妈妈一声声的呼唤,最终,迷途的孩子靠岸了。

在每次迷路的时候,也总能有一个声音在远方回应我们的呼喊吗?如果真能这样,我们还会孤独而无助吗?

这样的大雾天,小渔船全部泊在了岸边。每条船顶都有一盏一明一灭的小红灯急烘烘地闪着。我知道这些灯是为了提醒别的船不要撞上来。船内灯光昏黄,闪动着一条条身影。一条船,就是渔民的家,这样的大雾天,他们也只能守在船上磨时间。一个男人坐在船头抽烟,烟头一明一灭地闪着,很长时间,他都一动不动地看着海。这样的大雾天,如果,把我一个人放在这样的船上,我真的不知道,我能不能象他一样,可以如此安静地等待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七、鱼丸汤&土楼风味小吃店

来厦门之前,我就从一个朋友发给我的厦门各种小吃的图片里知道了鱼丸汤。我透过屏幕,看着一碗雪白的碗里五只圆胖胖的丸子乖乖地依在一起,这张照片从味觉上并没有传达给我太多的诱惑,而是视觉上相亲相爱的温暖。

我到鼓浪屿的第一天,当那个头发灰白的老太太领我去找安海路时,她在一家小吃店前停了下来,说“这里的鱼丸汤非常地道。”

我记住了它的名字:土楼风味小吃店。

那天晚上,我专门来点这里的鱼丸汤。刚进门就看见一口大锅,里面飘着些白胖的丸子。一个女人站在一口大锅前用大勺搅和了一会,倾刻端上一碗五块一份的鱼丸汤。粉白的汤里飘着些许小葱沫。我咬开丸子外层细腻的白,没想到里面还裹着一团肉馅,流着油油的汁。外层的鱼肉口感很细腻,内里的肉馅咸且鲜。这样的鱼丸与我在家附近菜市场买的硬瓷瓷的鱼丸太不一样了,它香,软,娇,嫩,象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飘满了所有的天真和芳香。它温软和美,诱惑着我,让我咬得太急,一只丸子里竟然扑出一股烫烫的汁,差点烫了我的脸。十个丸子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滑进了我的肚子,我还没有来得及明白它具体的美,眼睛已经对着白白一碗汤了。

以后的几天,我不断被这碗鲜美的鱼丸汤吸引,不断地来到这家土楼小吃店,我一次次地要着同样的鱼丸汤,每次都吃出不同的感觉和层次。

我几乎每天都去那家小店吃饭,不知觉中,那里成了我在鼓浪屿的食堂,老板娘和我越来越熟悉,她对我说的话,一天天不同:

最初,她说:“吃点什么?”
后来,她说:“今天吃点什么?”
那天我去得特别早,她见到我就说:“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同在大理一样,我在鼓浪屿几乎没有人可以说话,每天每天,我都一个人安静地走来走去,安静地去看海,再安静地睡觉。我唯一可以说点话的地方,就是在这家土楼小吃店。我熟悉了那里的每一道菜名和它们的价钱。慢慢的,我除了鱼丸汤外,开始点其它的菜。我坐在角落里不紧不慢地吃我最爱吃的酸菜炒大肠和回锅肉。虽然它们十五块的价钱一点也不便宜,但我发现在鼓浪屿那么多小吃店里,这家菜的味道是最好的。

我总是坐在固定的位置上,吃完饭总从他们放在收银台上的那筒巨大的吓人的卫生纸上拽下一片擦擦嘴。我知道了店里刚抱来的小狗叫“贝贝”,还知道了老板娘说的我听不懂的话是客家话。她有个奇怪的姓:阕。老板娘喜欢同我说话,在很短的时间里,她问遍了几乎所有她好奇的内容:我所在的城市,我为什么有那么长时间出来旅行,我每个月的收入情况。她唯一压住好奇没有问的是我是不是已经结婚了。她不停地建议我一定要带着爸爸妈妈来鼓浪屿玩一玩。

吃那盘回锅肉的时候是我刚刚沿着鼓浪屿很少有游人去的一侧暴走完一个多小时。四外空无一人,我沿着兆和路-燕尾路-延平路大踏步走,我看到的海是一大片无穷无尽的鸭蛋青。在无人的海边,我在一处长凳上躺了很久。我来到土楼小吃店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半,这场暴走让我的饥饿指数极度上升。我要求老板娘为我炒一份她最拿手的回锅肉,要做得辣辣的。老板娘用她最大的热情为我准备这盘菜,她放了许多许多的油。我已经不记得它的味道了,只知道我在五分钟内将盘子吃得见了底。

临走那天晚上,我来到土楼小吃店,我又要了酸菜炒大肠。我同老板娘告别,并说我太喜欢这里,一定会再回来这里玩。那只总是被他们放在凳子上不敢跳下来的小狗并不知道我明天不能坐在同样的位置看着它了。那盘菜我吃得很慢,因为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吃到这么入味的酸菜炒大肠。

走出小店时,我又看了看它的招牌,心中突然有些疼疼的。每到一个地方,哪怕只是呆短短的几天,我总希望能有一个相对固定的食堂,希望总能有那么几个人,可以象老熟人一样同我拉家常,希望我可以同他们说再见。

八、海对岸的活色生香

睡醒了,外面在下雨。淅沥的雨打在院中古树稠密的叶子上。鸟的叫声收起来了。这样清湿的雨让这所古旧的院子显得格外安静,更加弥漫出老老的日子潮潮的气味。

五点半,我决定坐轮渡去对岸看看,我不想错过厦门岛上美丽的雨夜。

中山路给我的感觉与广州的上下九非常象,几乎是一模一样老老的骑楼,一模一样的老房子曲曲地沿着街排过去。骑楼下是一个接一个可爱的小店。很多小店前的小桌上都摆着一套功夫茶具,三三两两的男人和女人泡着茶,吃着凉果,说着话,不紧不慢地消磨着日子。这场景与潮汕一带非常象,但在潮汕一带,我绝对看不到女人这样大模大样地在公共场合和男人一起喝功夫茶。

我喜欢中山路,喜欢这条充满了历史感的街道,喜欢走在骑楼下宽宽的长廊里,看着一家又一家不同店面的景观,看着厦门女孩举着各种各样的小吃和我擦肩而过。中山路侧面经常会伸出一些有趣的小街,比如定安路,那里挤满了许多卖便宜衣服的小摊以及卖各种吃食的大排档。每家大排档里都拥着成堆的吃客。在新欢鱼粥店,客人可以在几十种肉类海产里任选三种,加在粥或者粉里,只要五块钱。那么多格子里五颜六色肉和海鲜让我眼花缭乱。我要了一份砂锅红薯粉,加了虾肉猪腰还有一种我叫不出的海鲜,出来的汤几乎要鲜掉下巴。我和一大群吃得满脑袋冒着白气的厦门人民挤在一起,坐在简陋的店里,吸里呼噜地吃着美味极了的粉,发现厦门人民同我一样是非常爱吃的。

我无意中来到开元路,没想到这是一条如此生动的巷,两边都是摆在地上卖海产卤制品的小摊,无数雪亮的圆灯泡一个个串过去,映着灯下正在蠢蠢动着的虾以及被整齐摆放的白森森的带鱼。一路水洼不断,行人小心地踮着脚避着水洼,一面弓着腰挑拣着水产。一些小贩戴着形状古怪的斗笠,披一块塑料布,水淋淋地站在那里,一面指着篓里的海产,用我听不懂的闽南话吆喝着。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奇怪的海鲜,这么多银红肥胖的鱼,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水果。在一个卖开心果的小摊前,我看到牌子上写着“剥开心果,做快乐人。”我笑了,发现厦门人民活得轻松而幽默,这是个充满了快乐的城市。我感觉到大连人的快乐是看他们在广场上踢键子时,而感觉到厦门人的快乐是走在这样的小街上看到市井中如此真实生动的画面。

不知为什么,我走着走着,开始神志不清,有些迷糊,有些瞌睡,我努力地睁着眼睛,告诉自己我不是在做梦。但我分明象闯进了一个奇幻的梦境,象个梦游者看着突然展开在我面前的神奇国度里活灵灵的人物和扑面奔来的场景。我就这样晕乎乎地在水水的地上走着,看着无数的灯泡,无数的光,无数奇怪的脸,无数让人惊讶的东西。

我又来到似乎叫海后路的街上,看到一家色调很温暖的家居精品店FEN。我被吸引进去是因为看到落地橱窗里摆了许多圆鼓鼓的坐垫子,上面蒙着深蓝色或浅灰色大格子粗布。我太喜欢这种粗布的手感和大格子的图案,110块钱一只,真想拎几个回家。除了这些温暖的大垫子,这家小店里还有各种可爱的家居用品。店里色调是橙色的,熏着淡淡的香,背景音乐是一个低低沙沙的男声在漫不经心地唱。我呆在这个店里,通感地体验到许多东西:雪白的大浴巾,刚煮好的咖啡的香味,洗得干干净净的男人还带着太阳味道的雪白衬衫,松软的沙发,以及桔色的落地灯光。这个小店给我一个温暖的家所应该具备的所有符号,让我不想离去。

雨更大了,我撑着伞,扑哧扑哧地踩着人行道上浅浅的水洼里,我漫无目的地在陌生街头的雨中走,那一刻看着一模一样的迷离灯光,一模一样的肯德基,突然有些模糊了城市的界限,几乎忘记了我是一个异乡人。

九、带本书去鼓浪屿& 听琴

这些天,草莓上市了,它们象红润的宝石整齐地摆在小摊上。我喜欢一切能给我带来缠绵味觉联想的色彩,草莓无疑符合了这个要求。花十块钱,我买了两斤草莓,乐乐地回到客栈。

那个永远劳碌不休的女人还在沉默地工作着,每天,我看着她大踏步地在客栈走来走去,洗床单、倒垃圾、收衣服……终于闲下来了,她就窝在门厅的黑暗里看永远看不完的韩剧。她和我的关系极其糟糕,我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她几乎从不和我说话,虽然我冲她不停地微笑。她对我的回应只是在我叫她开门的时候一言不发地开门。我已经习惯了这个奇怪的女人对我奇怪的态度,所以当我洗好了草莓友好地让她吃而被她坚决拒绝时,我只是笑了一下。

我拿了本书,来到门厅。我把一批草莓放在雪白的瓷杯里,再在杯旁垫几层柔软的纸巾。不论到哪里,我都能迅速把周围的环境布置得尽可能让我舒服。背后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筛来下,细细的风吹着,院子里的鸟不紧不慢地唱着。客栈空无一人,一切都让我感到懒洋洋的舒服。我边吃草莓边翻着昨天晚上从晓风书屋买的张爱玲的《流言》。一个太聪明的女人,一些太机智的句子,一种太透彻的人生感受。喜欢,喜欢。

来鼓浪屿这么多天了,我这是第一次放弃走路改为看书消磨一个长长的下午,发现在阳光很好的下午坐在客栈看书,这样的闲逸与在丽江“牌坊过落”客栈二楼露台的躺椅上看书的感觉一样好。

似乎新来了两个客人,一男一女,他们在那个女人的带领下看着房间,一面低声讨论着能不能接受。我扫了他们一眼,知道是一对小情侣,继续看我的书。

阳光移走了,门厅昏暗了,看书已经不再惬意了,我决定出外走走。

还是那些老老的房子,还是空无一个的长长的路,不同的是这一次我终于在一户人家院外听到了传说中鼓浪屿的琴声。来之前我糊里糊涂把这场景想象得非常夸张,以为涛声大得在岛上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听得到,而混和在这涛声中的是从每家每户传来的悦耳的钢琴声。到了后,才发现否。哪怕在海边,涛声都几乎听不到,因为它们更喜欢睡觉。而我行走了好多天,都没有听到一次钢琴声。这一回,终于如愿了。那应当是个非常高明的弹奏者,因为他(她)弹的曲子难度非常大,非常挣扎和愤怒的情绪在琴键上象暴雨一样崩发着,象一片片白花花的雨地扑向我,轰击着我刚刚还清风流水的心情。我肃然起敬地站在院外,在无数古旧的别墅中,在向晚金色的阳光里聆听着如此流畅并痛苦的情绪。当琴声终于回归恬静温融的时候,我离开了。

花三块钱轮渡票,我又来到了对岸。这些天,我不是很老实地呆在岛上,总是把这里当作根据点,时不是就跑对岸看一看,玩一玩,在无数陌生的街道上走来走去,看一切陌生的面孔和一切好玩的东西。我从来认为,对一个城市的了解,要靠脚一步一步走出来,对于我,这样走出来的记忆非常踏实可靠。

晚上九点多,我终于累了,我对自己说:“回家吧。”说完我吃了一惊,因为我下意识中已经把那个客栈里一张26块钱的简陋床位当成了家。

站在轮渡边,看着海是一大片带着光亮的黑,它们象一大片油润的沥青微微又壮观地涌动着。轮渡割开一大片的沥青,向着岛上那一大团灯火琉璃靠近。这场面美得让我呆住了,我不断地在心里喊出来:天啊……

“请问那是日光岩吗?”一个站在我身边的女人问我,她被一个男孩子环在怀里。
我笑了,“不是,那是厦门博物馆。”我很得意我才来了几天就可以向别人介绍这个岛了。
我很奇怪这么晚了他们竟然才上岛,这个时候有什么可看的?
“你们也是住在岛上么?”
“是,我们下午才住下的。”

我突然想起来了他们就是下午入住的那对小情侣,世界真小,没想到我们又相遇在同一条轮渡相隔不到十厘米的地方。那女人非常瘦小脸部平淡无奇,而那男人非常高大英俊。

他们继续问我关于鼓浪屿各种相当好笑的问题,我发现关于涛声和琴声优美混和那个男人同我一样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们欢快地聊着天,在下船前,我们俨然象是老朋友了。

但是走下轮渡我就快步离开了,我知道这样很不礼貌,因为我可以设想他们对夜晚岛上蜘蛛网一样的路不熟,我猜他们可能要费很大的劲才能摸回客栈,我本来应当领他们回来,但是,对不起,我做不到。因为我实在不愿意一直看着那个女人被那个男人一刻不停地环在怀抱里,那时,她幸福得象一只红通通的小草莓。

十、南普陀寺&厦门大学

我坐十五路大巴来到南普陀寺。已经是中午了,估计寺里不会有什么吃的,我在周围四外转悠,看到一家很有特色的鸭饭小餐馆。它象法国路易威登的店一样,打出年代久远的理念,上面写着:十三年的店。

我要了份招牌鸭饭,这应当是典型的闽南口味,酸甜口味,一大碗白米饭里扔了几块卤鸭肉,一只卤鸡蛋,再横上几根上海青,又铺了些甜叽叽的酸菜沫,例汤是冬瓜排骨汤,味道绵厚,感觉不错。但我实在不习惯那甜甜的鸭饭,而我周围的人都吃得极其卖力。我斜对面的一个当地男人头发梳得光光溜溜,用闽南口音很重的普通话语气温柔地接着电话。

这些天,见了大量福建男人,我很奇怪,整体感觉是个子没有一个超过一米七的,他们说话声音很小且极其温柔。如果是青春期的男孩子,他们脸上的暗疮问题都比较严重。是不是总是吃海鲜的人民个子都长不高且易长青春痘?

南普陀寺让我极其失望,我以为这是个清幽的所在,没想到有太多拥挤的朝拜者,太多缭绕的香火,大篮的鲜花成排地摆过去,无数的人手持香烛象没头苍蝇一样见佛就拜。我看到很多跪在那里象一尊泥佛求好运的是公司白领打扮,他们目光空洞,一脸的虔诚。我很为他们难过。是不是这个时代让我们竟然那么迷惘,迷惘到竟要去求一个泥塑的家伙平安和好运?

寺后有山,最高峰叫五老峰,我从来对爬山兴趣不大,只是想随便走走,再找一个休息的地方坐一下。没想到,山上到处都是巨大象怪物一样的石头,小石径就开在巨石底部或者两块巨石的缝隙间。路两边根本没有地方可以休息。找着找着就登上了顶峰,不过是个七八平米的平台,也是唯一可以休息的地方,那里恰如其分地有人在卖矿泉水和卤蛋。

出南普陀寺,就是厦门大学的正门,同时也是无数公交车站的总站,大量的车来车往,我想拍一张厦大正门的照片都要冒着被车撞倒的风险。感觉这样的喧闹极其破坏一所大学清幽的风水。

厦大让我惊叹的是它的学生宿舍楼,外墙由米色或者浅灰色调的巨大石块砌成,古雅,极有美感。细部再点缀着浅棕色的小块装饰图案,楼顶是中国古建上弯的装饰细部。我喜欢极了石材的外观,有非常厚重的历史感。

楼的名字都以芙蓉来命:芙蓉一,芙蓉二,这些名称似乎太没有想象力。深圳大学的学生宿舍楼是每栋和每栋都不一样,男生和女生住的楼的命名也会体现出分别。不能想象,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告诉他的女友他住在厦大某栋芙蓉楼里,这从形式上确实有种幽默感。

路边种满凤凰木,这是种飘逸极了的树,轻灵的枝叶映着建筑外墙的厚重和古雅,有非常妙的对比美感。我想五六月它正当花期的时候,那应当是如何美如仙境?成片疯了的火红燃烧过去,映着无数米色浅灰暗红色的小楼。我的天,走过了这么多大学,发现最美的还是厦门大学。

一群人堵在一所宿舍楼前,那场面有些奇怪。人群后还有巨大的车辆和许多拍电影的器材。走过去,发现一个女演员正扮作清纯的厦大学生从远处走过来,从楼里走出两个男人,她见到他们就跑……他们表演得极其造作,这场景重演了三遍。我问剧组一个男人,这拍的什么?他用下巴指了下一张A4的文件纸:电视剧《女人的选择》。我很奇怪,我走到哪里,都能碰到拍电影或者拍电视的,不论是在丽江,乌镇还是在厦大。

穿过厦大,来到白城,那里是一片弯弯长长的沙滩。在这里,我终于听到了轰鸣的涛声。成片的木麻黄树排在沙滩上,给石椅撒下一片清凉。沙滩上几乎都是情侣,走着的,坐着的。我看了很久我前面二十米处一对一动不动看海的情侣,他们的眼中和心中应当是怎样的安宁和幸福?

走了太多路,我的脚很疼,脱掉鞋子,我打横坐在石椅上,给一个在厦大念过书的朋友发短信:“我现在在你的母校,这里背山面海,真是个适合发生爱情的地方。”她回我:“没错,那里不适合学术研究,只想谈情说爱。”想到她果然从大一就开始谈恋爱,谈了七年,终于修成正果,我笑了。

离开白城前,我买了一只冰糖葫芦,一只烤火腿肠,香香地吃,阳光很大,我眯着眼睛,一面在长长的沙滩上走来走去,一面看着许多肥硕的厦门小孩在沙滩上团过来团过去。我看着背后的脚印陷在细细的沙上,远远地伸过去。这里太美,环状的无际大海和宏亮的涛声总让人不想离开。

登上返回鼓浪屿的轮渡前,我坐在海边看了很久的夕阳,一轮彤红稀薄的太阳渐渐坠入岛上无数别墅背后,一大片青灰的烟雾升起。

今天真的累了,脚有些疼。

十一、厦门小吃数过来(结束篇)

去厦门前,绝对没想到这同时是一场美食之旅。到了后,才发现闲逸的厦门人是多么会用各种各样的小吃让自己的肠胃每天都处于饱满的快乐中。而我这个路过的,也毫不含糊地加入了吃的大军。我最夸张的情况是刚到鼓浪屿第一天,中午吃了五种小吃,下午吃了四种。我只恨时间太短,没有办法把厦门的小吃一网打尽。

早就听说黄则和是经营厦门传统糕点的连锁店,最有名的是它的花生汤。在中山路上有一家黄则和店,我任何时候去,那里都人山人海。那天我一大早就坐轮渡跑过去,专门去吃它的花生汤。一个女人拿只大勺,将微红的花生汤准确注入一只超小的纸碗里。我突然想起在武汉吃热干面时也是用这样的纸碗。那汤非常烫,里面飘着些白胖胖的花生仁。小心入口后,口感非常甜,咬碎的花生仁在舌头上香香地缭绕着,如果我是个非常爱吃甜食的人,那我一定会惊叹这份汤的香浓滋味。

一个虎头虎脑的厦门小男孩被妈妈喂着花生汤,他流着口水。一个不远处的男人,正津津有味地咬着一只韭菜盒子,我看到绿绿的馅进入他的嘴时他一脸满足的神情。我在想,地域真是个神奇的现象,一个厦门的小孩从小喝着花生汤长大,同一时候的一个陕西的小男孩可能正在香香地吃着豆浆加油条。他们在不同的地方吃着不同的食物,却都在慢慢长大,这是多么有趣。

听说沙茶面名气非常大,它也是我去厦门重点要品尝的,我的午餐安排在大同路上的老字号吴再添。我发现所谓的中华老字号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店员都是一脸店大欺生的傲慢和不屑。我不了解这里吃饭的程序,笨手笨脚不知道应该把小票交给谁,也没有一个人肯帮我,这种局促的感觉我在苏州吃有名的绿杨馄饨时也有过。经过很多委屈,我终于拿到了沙茶面和四个土笋冻。

我一直以为沙茶面就是将我在海南时吃过的一种黑色的沙茶酱倒入面中做点缀,记得那种酱的口感是类似蚝油的滋味,但更加绵厚,我有时直接用沙茶酱夹馒头吃。但没想到在这里的沙茶面汤里呈淡淡的草莓红,面条粗粗的,口感硬硬的,不是我喜欢的那种津而软的口感。汤里有淡淡的辣味,但绝对不是陕西油泼辣椒油不是湖南剁椒的辣味也不是桂林辣椒酱的味道,它似乎飘着海洋的气息,但我绝对分辨不出它的来历。

那几个土笋冻我就更不明白是什么东西,我只是因为好奇而吃它。四只圆滚滚呈胶状的小东西,琥珀般的茶色,里面睡着一些细而长的东西。点料是红红的辣椒酱,稍蘸一点,入口,即化。细细的滋润感与东北的皮冻口感很象。吃完土笋洞,我发短信问一个在厦门生活过几年的朋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的答复让我吓了一跳:“虫子,一种生活在海边沙里的虫子。”幸好,我是吃完才问他的。这种虫子,难道就是我在海南时吃过的据说营养极其丰富的沙虫?

在鼓浪屿,我最爱吃的是鱼肉丸,北仔烧饼和面线糊。回到深圳后,一个朋友才告诉我,那种鱼肉里裹着肉馅的鱼肉丸其实是福州鱼肉丸。我觉得鱼肉的口感非常细腻,肉馅的咸香更使鱼丸的层次感丰富,不象广东这边卖的鱼丸只是单调的鱼肉。我几乎每天都要去土楼小吃店吃一碗五块钱的鱼丸汤,因为据说这里的鱼肉丸是最正宗的。

在岛上似乎只看到一家有卖北仔烧饼,在泉州路上接近市场的地方。它是一种黄灿灿的直径八厘米的的烧饼,里面夹着带葱的肉馅。我觉得与北仔烧饼最好的搭配就是对它对面一家大排档吃一份面线糊,在一团糊里糊涂的温暖中将烂软的米线、卤制的小肠和嫩嫩的猪红倒入口中,再来一大口香脆的北仔烧饭,一个愉快的早晨就此开始。

岛上还有太多小吃,比如据说是中华名小吃的黄金香肉松。一个脸象大柿饼的男人天天站在一条窄得只能容下一个人的巷道口,他周围堆满五颜六色的装肉松的盒子,站在那里的他,就象天天站在花花绿绿的圣诞树下。我买过十块钱的辣肉条,每天在客栈里如果饿了就拽出来吃一点。在回深圳前,我同无数脑袋上戴着鼓浪屿特有的椰壳帽子的游客一样,买了大批的肉松和鱼松向亲朋好友交差。

那些旅行社指定商店里除了卖个头壮观的干鱼外,就是卖各种各样的馅饼。有陈氏有汪氏的。这些商店里的导购小姐每天无聊地坐在那里聊天,但只要有一批团队过来,她们立刻象上紧了发条的钟一样投入战斗状态。我一直以为馅饼应当是肉馅的面饼,流着滋滋的油。但没想到它们就是加了水果或者绿豆、红豆的点心。客栈老板陈老伯告诉我,汪氏馅饼最好。我离开鼓浪屿前也买了不少馅饼孝敬父母。

一个长着瘦长脸的男人天天在鼓浪屿的一个小广场上卖麻糍,他面无表情地制作,周围总有一批如我一样的FANS在等待。他揪一团雪白的米粉。扯成圆片,加点干果仁,包好,再象驴打滚似的将这个白团团扔在黑芝麻屑里。做好的麻糍被包在小纸片里,他D

转自:http://www.xmgogogo.com/bbs/thread-55909-1-1.html76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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