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中国雕版印刷基地四堡乡

抚市镇发车，40分钟后抵龙岩市，入住豪斯顿大酒店，休整一天。龙岩市亦称闽西，下辖八个县市区，市区规模虽小，但很精致。在酒店里吹着暖风，将两天的土楼游记一一补上。次日下午，乘坐1点的班车前往连成。龙岩至连城的高速于去年底通车，但中巴为了拉客，走319省道。到达连城时接近下午四点。连城的气温比龙岩明显偏低，黑云压城，冷风袭人。

车站对面的金叶大酒店是一家试营业的准四星宾馆，靠近冠豸山。折价后要220元，后来讲到180元，但是没有宽带插口。我嫌贵，背起包边逛街边找宾馆。连城县这几年发展很快，县城的面貌比我想象的要好，比起漳州的平和县城来要好上许多。找到连城宾馆，最低价也是180元，有宽带插口。办理了手续上楼，居然没有暖气。退房，重新返回金叶大酒店，住下。这次远足我好像对住宿有点讲究起来了，想想去年的滇黔桂之游，最多的住到80元。当然是有原因的：安全和御寒。

次日，搭乘中巴前往四堡乡——连城最北面的一个以雕版印刷著称的古镇。 历史上，四堡是一个物产富饶，人烟稠密，风景秀丽的山区集镇。明、清时期，这里的古籍雕版印刷业相当发达，其刊行的书籍有“独占江南，行销全国”的盛誉，曾与北京、汉口、许湾并称中国四大雕版印刷基地。雕版印刷的古籍在清末民初结束了它的光辉历史而藏之馆阁后，四堡作为古籍印刷史上的皇冠宝珠，也就渐渐被沉埋了。但是，由于地理位置相对闭塞，如今还保留许多雕版印刷的遗迹。这些就是我长途奔波前来连城的主要理由。

根据中巴司机的建议，我先到离乡政府2公里外的马屋村参观古书坊。到达马屋村时，冬雨下得正酣。没带伞，夹着装着相机的三角架在古书坊的小弄里乱窜。雨水将地面冲刷的很干净，鹅卵石地面露出了金黄的色泽，又像被涂上一层透明的清漆，发出诱人的亮光。马屋的古书坊有十多座，我走访了其中的两座。

从整体看，四堡书坊多是回字形结构，厅堂居中，中轴对称，四周横屋和围屋。厅堂有前、中、后、私之分，所谓“重堂递进”，围屋和横屋有前、后、左、右之分。因房屋庞大且紧凑，采光就造天井了，一座房往往有十几个天井，这与后来我在培田所看到的“九厅十八井”的结构是一致的，就是有十八个厅堂、十八个天井，这些厅堂、横屋均依靠走廊来贯通。为作业和生活方便，大门前还筑有院坪，作晒书、版之用，院外再设一门楼，连接起院墙。门楼外，则是一个池塘或一条水圳，这即是为方便洗涮物具和取水调墨之用。总的说来，马屋的古书坊亦与我在闽东福鼎的吴氏大屋有点像，而跟永定土楼就完全是两码事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的马屋村已失去了往日的繁荣，古书坊里也只有几个老人和小孩。但是老房子保留得比较完整，从那些好看的雕花梁柱上，从用于交通天井和厅堂的鹅卵石小路上，我依稀看到百年前印刷书记的忙碌的场面。

马屋村尾水口有一座漂亮的平梁廊桥，叫玉沙桥，掩映在古树之中，显得有点羞涩。玉沙桥始建于清康熙23年（1684年），距今已有319年历史。相传当年因花溪河底沙石晶莹闪烁如玉石，故名玉沙桥。玉沙桥全长只有30来米，桥面上铺设栗子大小的白色鹅卵石，很漂亮；两侧建有木栏杆，最近老是下雨，村民们将收割的芥菜挂在栏杆上风干，很有情调。桥头挂着一匾额，上面记载了这座廊桥的历史。根据牌匾文字记载，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红十二军军长罗炳辉、政委谭震林率部驻扎马屋村，成立四堡里苏维埃临时政府，许多红军政府政令告示、标语等均张贴在桥上雨篷上。1961年，老红军李宽和中将回家乡，看到雨篷很有文物价值，就将贴有红军告示的雨篷锯了下来，空运到北京军事博物馆收藏。

第二站是参观乡政府后面的雕版印刷展览馆。这几年，政府为了搞雕版印刷展览馆，将邻村附近所有的私藏雕版和古雕版书籍廉价购来，其中的一部分就放在展览馆里，供人参观。

展览馆设在一家祠堂里，祠堂的回廊和享堂改成了展厅。展厅上挂着制作精美的展板，展板用图文并茂的形势，详尽地介绍了雕版印刷的工作流程、销售渠道等历史问题，还附带介绍了当地丰厚的历史文化。认真阅读展板文字，对雕版印刷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四堡雕版印刷的鼎盛时期，分布在雾阁和马屋二村世代相传的大书坊至少有100家，而充作书坊的房屋有300多间。这些包括经史子集的成捆成扎的书，够得上汗牛充栋。起初，雕版印刷人挑着箩筐篾篓，在汀州街市上高声叫卖，后来业务逐渐扩大，只得往外发展。清时四堡书商的贩运路线主要有三条，即北线、西线和南线。北线经江西沿长江上溯，到达重庆，漂流至杭州；西线到粤西或粤东北，南线在福建境内。有的书还运用了越南、缅甸等东南亚诸国。一个地处深山密林的四堡，其雕版印刷的成品居然“垄断江南”，也许，我们温州一带祖辈们挑灯夜读的读物就出自这么一个小山村？这不能不使人思绪万千！惊叹万分！

展览馆掌门人谦虚地说，四堡的雕版印刷比较粗糙，比不上官方的，价格也相对便宜，只能为那些不怎么富裕的家庭提供读物。我认为掌门人说的话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是正因为如此，它的需要量才大啊。我突然想到当代盛极一时的书籍盗印风潮。书籍盗印如一股洪流，谁也阻止不了，原因就在于书籍很便宜，购买力强啊。上个月，一位北京的小伙子来我们学校推销普及读物，很便宜，一本在书店买20元的书在他手上只要五六元钱。我办公室的女老师每人都买了几套。但我没买，书的纸张和封面质量上不了品味。

我试探地问掌门人有没有古书卖，掌门人说有是有几本。掌门人从厨房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将一叠黑如熏肉的古书拿到我眼前。我认真“检阅”了一编，发现大都是残本，其中的几本手抄本吸引了我的目光。我拿了一本像一块黑色大豆腐干似的手抄本，书名叫《龙穴砂水》，风水学的书，签名是吴星，内页用工整而老到的蝇头小楷抄写。我不懂风水学，但书法能了解一些，我想就这书法也值个百把块钱吧。于是讲了价格，50元成交。

行走参考：县城至四堡乡车很多，每20分钟发一辆车，40分钟车程。中途的北团乡可至罗坊乡（著名的云龙桥），但车少，每小时一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