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游记攻略 匆匆拉萨两日

1999年7月28日

终于要离开高原科考行程了，心中感触百味俱生：生活在严酷的青藏公路沿线，生活在冷峻的兹格塘错时，可怕的高原反应加上对亲人难耐的思念，令自己常想早点离开；而当血液里的空气浓度与外界的空气浓度达到一致，高原反应消失，又生活在温暖的错鄂，心中开始远离尘嚣，每天除了采访，就是在高原间游荡，蓝天、白云、湖水、生灵，渐渐感到与高原融为一体时……终于要离开这一切了！

早饭过后，我们拔起帐篷，收拾行囊，再望一眼沐浴于朝阳晨光之中的错鄂，心中依恋不舍。王教授与科考队、钻井队一行纷纷和我们握别。驶离错鄂，钻塔、帐篷越来越小，终于远离视线。

丰田越野车行在羌塘原野上。天朗气清，原野上的生灵正享受着这和往常一样的一个普通的清晨的气息：除牦牛挥动扫帚般的大尾巴、小绵羊如小狗般欢跃、田鼠在洞中窜生跳下外，又有硕大的黑乌鸦凝立在岩石上，冷峻的大雕展开双翅立于山颠，毛色金黄的小藏狐轻快的踏过塘边，仿佛都在吟诵“Good morning,Land! Good morning,Land……”我们的心情也受到感染，轻松不少。

车从原路跨过那曲河铁桥，走出羌塘自然保护区，重上公路。又驶过依旧尘土飞扬的那曲镇，一路向南，驶向高原的另一部分。公路无限伸向远方，消失在天际。由此往南，不仅海拔在不断降低，气候更加温暖湿润，就连公路也比那曲以北要好得多——全是平整的黑色公路。

出那曲40余公里，青藏高原上又一雄奇的山脉——念青唐古拉山逐渐出现在车的右侧，绵亘不已。那曲地势如谷地，正夹在唐古拉山与念青唐古拉山北南之间。而念青唐古拉山之宏大，仿佛又胜于唐古拉。一路上雪峰连绵，山尖上的积雪与天顶的白云融为一体，间或折射阳光，雪亮耀眼。念青唐古拉山脚下气候更加温暖湿润，山体植被更绿，草原植物更丰，高山顶上，常有大片牛羊立在陡坡上，如团团白云、乌云停留山颠，颇有意趣。

出那曲县后即如当雄县境。当雄人烟稠密。藏民多定居，以土坯建房，房屋正方形，分庭室、院子，有点象北京四合院。然而房子四角如同小碉堡般凸起，小碉堡四角又遍插五彩经幡。这里的牦牛体形也大过藏北所见到的牦牛，且毛色黑亮，披在身上如挂草裙，威武雄壮，成群结队。

下午二时，我们到达当雄县城打尖。县城之繁华略胜那曲、安多，城中的餐馆饭店，不是四川婆娘所开，就是青海回回设立，不知是藏餐不适宜开小饭店，还是藏族人就不愿不会开店。

我们找一间四川饭店坐下，午饭间，一黄瘦中年藏汉总在我们桌边徘徊，凝视我们，初不解其意，不免心下惴惴。等我们吃完起身去会钞时，那厮却赶至桌旁拾起残羹冷炙入口，这才了解——他不过是个乞儿！沿途见到的藏族女乞丐也不少，不料衣着体面、腰悬藏刀如这厮者也是乞丐。又想起不久前在那曲，一天吃晚饭的时候，也有一名藏族老乞婆直入馆中，一边向我们伸手，一边唱起藏式“莲花落”，歌词浑然不解而歌曲入耳却颇为熟识，半晌刚才恍然，她唱的不就是《东方红，太阳升》嘛！

离开当雄县城，念青唐古拉扔一路跟随。越是往南水更多草更厚。我们的司机见路旁一处小河淙淙，水清波平，便停车擦洗车尘，我们都一起帮忙，水清凉入骨，怕是雪山融水自地下冒出的。我们的上游，一名走路的藏族年轻女子也在河边洗脸，不时朝我们微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车洗干净上路后，我们就遇上了“圣事”——一队“磕长头”的红衣僧人正在前行，边磕边走，五体投地。我们将车停到前方后下车观看：八九名僧人，头盖围巾，面遮口罩，掌上扣着木版，腰系厚裙，每走三步便一磕头，全身着地。和他们一攀谈，才发现“他们”都是女尼，而且是少年女尼，年纪都在20岁以下，身材瘦小。队伍后有另两名尼姑拉两辆小车，车上满是包裹，车前插上红黄两色小旗。谈话下来，才知道她们竟然来自四川阿坝，离家已有7个月，先到了青海塔尔寺，终点是拉萨大昭寺，车中的包裹便是帐篷和给养。其人其状，令人动容。我们重新上车出发，尼姑们冲我们挥手，眼含笑意，真不知她们的乐观从何而来。

沿途路过羊八井镇。打小就知道此处多地热温泉，然而镇只是一普通市镇，地热温泉离道路尚远，赶路要紧，只得匆匆别离。过羊八井后，道路由西南方向折向东南方向，沿着一条大河进入一个县境。河是堆龙曲，县是堆龙德庆县。这里又是另一番气象：堆龙曲河水湍急，河中遍布大鹅卵石，河水冲刷咆哮有声。河边小路狭窄，紧依高山危崖不见顶，崖上也布满大鹅卵石，一半入土，一半悬空，仿佛不经意便坠落，令人心悸，地貌象极了云桂地形。唯一的区别是，沿途的山崖上多刻有彩色佛教岩画或六字藏经真言，古朴苍凉。可惜道路狭窄，无法停车拍摄。

下午四时，随着沿途市镇愈加繁华，我们终于驶入拉萨市区。外地人初进拉萨，不免感到意外，这里道路宽阔平整，路面整洁难见一垃圾纸屑，路两侧店铺装潢豪华，行人大多着装时髦，若不是店招上汉文下还有藏文，沿途又见三两藏民手持经筒边转边走，真觉得拉萨与内地繁华城市无异。车子在城中一转，天边一角蓦地出现一座宏伟的红白两色建筑——布达拉宫！映衬在蓝天之下，比我想象的还要不食人间烟火，看见她，心里才认定——没错，这是拉萨！布达拉宫，拉萨的精魂所在。

拉萨真不愧于“日光城”称号，已是晚上八时，阳光仍明亮刺眼。这座城市还有一大特点，无论你站在哪一条街上望向尽头，都会看到抹着微云的山峰。我们下榻到西藏大厦，并在晚餐时小酌了一下“拉萨啤酒”，号称用雪山之水酿成的啤酒，不敢多喝，毕竟拉萨还有3700米的海拔。

夜里，不知是旅途劳顿，还是其他原因，晚上大家都颇感头晕，我们对此解释为“醉氧”：一天之内从海拔4800米的藏北来到海拔3700米的拉萨，空气中陡然增加的氧气含量把我们“醉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