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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悟日喀则之行 |
2008-01-17 cq.cn |
圈子:参与的圈子 注册:2003年4月16日 楼主 小大 个性首页 | 邮箱 [原创]悟●日喀则之行 从日喀则到拉萨,其间的路程不足270公里,搁中国地图上还没一根脚指头长。若是在内地,寻常车辆不消上高速公路,即便在县道上磨蹭,不出黄粱一梦的时间也该跑完了。 但西藏的路况毕竟难跟平原同日而语,一条山路九曲十八回,车子扭来扭去地绕,叫人颇为不耐;近来又由于修建铁路的缘故,中尼(尼泊尔)国道上戳起了“禁止通行”的告示。想去另一座城市?对不起,到备用路上碰运气吧。 这条备用路具体有多长,恐怕西藏交通厅也不甚了了。掐头去尾,中间约有170来公里的“搓板路”。车子开上去,癫痫发作一样颤个不停,抖到极处,所有乘客不得不缩着身子抓紧坐椅,以防给颠得脑袋撞穿顶篷飞将出去。 走罢“搓板路”,接下来要连续翻越两座海拔超过5200米的山峰。车子顺着一旋一旋的山路向上绕,蚂蚁攀花卷似的。山顶处终年雨雪霏霏,永不止歇。透过车窗往下望去,低低的看到下面大江细如一条白线,蜿蜒游动在绿野之中。草地上隐约撒落着一些细小的颗粒,白芝麻是羊,黑豆是牦牛。 看不多时,忽然眼晕起来,视野中雾濛濛一片,于是各自把头扭回,夹在双腿间瑟瑟发抖。嘴里嘟嘟囔囔念起佛来,南腔北调,口音各异。 只有司机见惯不怪,一边悠然打着方向盘,一边庆幸道:“日哦,运气好噻,没(得)塌方,也没(得)泥石流——今天八个小时就到家喽。”
今年七月,就在这样一条路上,不足二十天的时间里,我往返折腾了三个来回。我的任务是捐赠。
来日喀则多少次了,六次了罢?我对这座城市早就有了厌憎。 总觉得自己象极了一只蜗牛,每日背着一个可有可无的壳,在生活的方寸粉壁上四处乱爬。所过之处,留下一条粘腻的痕迹,亮晶晶的昭示着已到此一游。总有一天,粘液涂遍整面墙壁,日子便会变暗变灰,而且有了恶心的气息。 日喀则虽名为后藏第一大城市,实际上,城区面积比沈殿霞的屁股也大不了多少。上海路,山东路,青岛路,四川路,用一袋烟的工夫逛过由这四条要道拼成的“井”字,整个日喀则即可一览无遗。 这城市中最雄伟的名胜,是“晨辉”汽修厂对面的扎布轮寺。扎寺规模极其宏大,屋宇鳞次栉比,铺满了向阳的那一整面山坡。 我奉老总之命,捐赠几台电脑给寺中的喇嘛。日喀则文物局的丹木拉接受上级的指示,热情接待了我们。丹木拉肚大腰圆,相貌凶恶,横看竖看都象范进的老丈人,举止却是彬彬有礼,每次见了我面,握手寒暄,前俯后撅,极尽谦恭。他在单位负责文物抢救工作,平日总背一部数码相机四处乱跑,对扎寺更是熟的跟自己家一样。 丹木拉显然是个电脑盲,把显示器连接到机箱上——这都要难死他。于是电脑购得之后,他押着我一起去了扎寺。 载着电脑的车子从西门开进寺院,顺着山路,向上绕过一个倒“L”弯,进入了扎寺的中心腹地。这是一个“游客止步”的所在,几进苍老的大院簇成了一道胡同,放眼看去,胡同里的每一块石头都是历史。 丹木拉从车子里挤出来,在一个门口吼了几嗓子。话音未落,颠颠地跑出来几个小喇嘛,都是十三、四岁年纪,头蓄短发,穿一袭深红的僧袍。相比平时见的那些沿街乞讨的邋遢鬼(在西藏,化缘的喇嘛随处可见,但以冒牌货居多),这几个小家伙长的倒挺气派,眉清目秀,鼻端口方,脸上叫人挑不出毛病来。更难得的是,他们还算洁净,衣服上并没有镜子似的污渍。 我曾在谢通门县郊野偶遇一群比丘,她们身上那味儿,嚯!几达“所过之处,草木不生”的境界。 丹木拉一一喊着小喇嘛们的名字,指派他们把电脑搬进二楼的佛堂中。说是佛堂,其实是一间起居室。房子很大,中间竖了两根红漆班驳的柱子。除了坐椅和房角供着的一张香案外,别无它物。由于四壁挂满了“唐卡”(一种挂毯,内容多为佛教人物),这样一大间屋子看起来倒没有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只是窗子开得过小,使得屋内光线暗淡,一匹午后的阳光斜斜地铺了进来,映得一室昏黄。 小喇嘛们把物事放妥,乖乖地退到墙边站成一排,敛眉低首,一声不吭。如此训练有素的模样,颇象饭店、宾馆里的侍应生。 出家,做一辈子僧侣,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据说他们在极其幼小的时候就被送进了寺中,小得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作别父母兄弟,加入一群年龄相仿、命运一致的孩子当中,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干什么,不知道此后终生要固守在这一层又一层的深院之中,各对着自己的一份青灯黄卷,在“唵嘛呢吧咪哞”声中逐渐由小到大,由大到老,到圆寂。 童年的快乐慢慢远离了他们,或许从来也不曾有过;青春期的躁动洪水一样汹涌而至,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克制:存天理,灭人欲,六根清净,四大皆空。 十多年前,我象他们这样大时——在做什么?上学,读书,开始给女同学递纸条,一遍一遍在课桌上刻下“好男儿志在四方”的废话,开始夜不归宿,离家出走……完全相反的轨迹:我任由自己的欲望把足迹不断投向陌生,这些少年喇嘛的身影却逐渐隐入他们背后的唐卡中。 跟他们比,我生活在另一个不同的世界。以同样的方式出生,以同样的方式死去,而生死两点间的轨迹,却没有一丝重合。仅就这个过程来说,谁更写意,谁更充实?是这些潜心修炼的喇嘛,还是跟我一样穿梭于红尘的众生?我答不上来。 胡思乱想中,三下五除二,我很快将电脑安装妥帖。正准备跟丹木拉一起回去,佛堂中突然肃穆起来,一个老迈的喇嘛出现在门口。这喇嘛已老到叫人辨不出年龄的地步,瘦小,干枯,后脑勺上都满是皱纹,使得他那小小的头颅象枚风干已久的核桃。丹木拉大步迎了上去,施了一礼,指着我跟那老喇嘛说了几句话,看样子是做介绍。老喇嘛含笑点头,走近我微微躬身:“你好。”竟操了一口标准的汉语。我慌忙答礼:“您好。”却不知该怎么称呼他——师父,大师,还是什么? 老喇嘛笑容可掬:“请坐。喝不喝酥油茶?” “不要,谢谢。”我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到西藏这么长时间了,我始终招架不住酥油茶里的那膻味。宁肯失礼,也要坚决谢绝。 “那就喝甜茶吧。”老喇嘛不以为杵,扭头对倚墙肃立的小喇嘛吩咐了一声。 一个小喇嘛低头走出,不一时,端了茶来放在几上。茶盛在青花的小瓷碗中,上面黄黄的浮了一层油脂。 “请。”老喇嘛伸手示意,礼数周全:“来西藏多久了?” “快两年。”我欠欠身子。 “想走了?”老喇嘛的眼神深不见底。我心里一惊:他怎么知道?确实我已经厌倦了这里的生活,近来一直有离开的打算。可他怎么看出来的?听说修炼禅秘的高僧有一种“天心通”的本领,能洞悉别人的内心——这老喇嘛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得道者? “去哪里,你要慎重考虑,”他看出了我的局促,“你有慧根,却没有善缘。”这话听着很受用,谁都渴望自己有一点非同寻常的来历,但又不愿跟苦修结下什么瓜葛。老喇嘛的考语,既满足了我的虚荣,又免去了我的后顾之忧。 “你的慧根也快被消磨掉了,知道吗?”不知道。这些东西太深奥,我从未参悟过。在西藏的两年中,夜夜笙歌的日子越来越让我无所适从,莫非他指的这个? “你在找什么?”他的话牵引着我越想越深。这些年来,我到处漂泊流浪,从不肯在一个地方定居下来,我在找什么呢?隐约觉得,我始终在漫无目的地寻求一份安宁,可又清楚,那是十分渺茫的。很矛盾,我追求归宿,又拒绝归宿。 “鸟飞累了,就要落下来,不会一辈子飘在天上。落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接受脚下那一方土。天再高再大,那不是你的。” 他说,我听。佛堂中弥漫着藏香的气息,如梦如幻。我陷入了无边的迷茫中,今夕何夕?他是谁,我是谁? “我们走吧。”丹木拉的粗嗓门响了起来。日已西沉,他得回去交差了。我把碗中的茶三口饮尽,站起来向老喇嘛躬了躬身:“谢谢,告辞了。”老喇嘛端坐不动,微微颔首,嘴巴欲张又止,挥了挥手,眼睛闭上了。 车子驶下了山,暮霭升起,一层蓝雾罩住了扎寺的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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