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和骑行无关的游记——走过华山之冬日版(呵呵,见笑见笑) 也许是日子太过平淡,也许是对庸懒且程式化的生活有些厌倦,要么就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地方。在一个冬日晴冷的早晨,日头刚刚有些暖意。因为有了空气中的尘埃可以附着,从城市那冰冷的水泥地面下弥散出的水汽很快就形成了“氤氲”的晨雾(氤氲,呵呵,其实是污染)。多数人还正拥被而卧的时候,我选择了出行。搜罗了两件御寒的衣服装进背包(神经再次搭错地方,后来发现简直就是累赘),抓了几块巧克力,拿上相机、水袋,我搭上了开往华山的汽车。
说来也怪,时值春运,原本担心票难买车难坐,谁曾想等到发车除了司机、售票员车上就三个人,一老一少,外加一个我。平坦顺畅的高速公路上,车子里飘荡着激昂却不吵闹的流行歌曲。也许是对本地人欺生骗客的行为不满,也许是对周围变化的不适,同车接小孙子回华阴老家的大娘并未因家住华山之阴而感到特别的自豪,除了偶尔的攀谈,一路无话。心情伴随着窗外景致由丘陵转而山峦,由田园转而林地而逐步升温。也许是华山站出现的太过突然,路边刚刚闪过的银行、酒店和集市还没有来得及从视线中抹去,华山怎么就到了?带着疑问下得车来,南行百余米,在一貌似道观重檐斗拱的大门上方,看到徒步上山的第一站——玉泉院时,才彻底消除了跟随我百余米的疑问。看来一个优秀旅游景点的树立,还需要全方位的“包装”。
门票上另外注明的保险金额更刺激了我登山的欲望。入得山门,道路渐渐有些陡了起来,但是依然以坡路为主,少见台阶。山路依溪而建,水声和不知名的鸟叫使得清冷的山路显得不那么寂寞。起初,路边偶尔出现的几块班驳的积雪着实让人高兴了一阵,因为又逢暖冬,城市里没接着地气就无影无踪的小雪根本就没来得及积攒起来,给你冬天真实的感觉。随着坡度的渐行渐陡,积雪的面积和厚度也在逐渐增加。在城市,你很少有深呼吸的冲动,因为污染,因为你的肺泡缺少象模象样的深呼吸而有些萎缩,然而,在这里,你会情不自禁的张开鼻孔和嘴巴让自己的肺直接和那清冽的空气亲密接触,吐尽那些沉积的灰垢,你不用担心尘埃和废气让你咳嗽不止。
华山据说有七十二洞,均为隐居于此的道士们修炼的居所。在当年道教鼎盛时期,山上香火盛极一时。走过鱼石不远便可见一巨石兀立路旁溪中,高二十余米,自下而上有人工凿就石窝以供攀缘,巨石近顶端有洞穴一眼,大小似乎仅能容一人坐卧,洞口两侧及上方似有楹联,但历经岁月的冲蚀,已模糊不清。想必当年开凿此洞寓居修炼的道士,要么是位“大隐隐于市”的高人,因为这里离山门和道路非常的近,要么是位独出心裁不拘俗套的奇人,因为这里不象其他的洞穴或高居悬崖侧畔或隐于群峰回转之处,要么就是位割舍不断尘世俗念的凡人。由于是淡季,山上少有人迹,望着高处被刀劈斧削的山峰分割成几何状的天空,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嗅着没有任何味道的清凉空气,脑袋就象空了一样从来没有如此的轻松。有段时间,眼睛和大脑之间除了美景和愉悦的传递外,根本不再执行任何额外命令。
旅程犹如人生,只要你肯留意,总能收获惊喜。行程将至毛女洞,转过路旁的巨石,眼前赫然一道冰瀑让我一下子呆住了。虽然,整个冰瀑从外型上看谈不上壮观,更谈不上瑰丽,但是在周围皑皑白雪的映衬下你却只能用清纯来形容。注目良久,不觉中好象自己的思想、身体也变的剔透晶莹起来。奇妙的感觉。
伴随着山势的起伏,脚下的路越发的难走了。拾阶攀索缓缓而行,不经意中,竞在石阶两侧十几厘米高的道沿上偶拾两句“上下求索,进退维谷”。很是耐人寻味,以至直到今天坐在电脑前我依然觉得其中包含的意思咂么不尽。
过回心石,如果你没有放弃的意思,没有因千尺幢百尺峡的险要而退缩的话,你离成功到达北峰就只剩百分之十的路程了。可如果你的理论系统中有“行百里者半九十”这一句的话,你也一定别放弃,一定一定要坚信“无限风光在险峰”。
过千尺幢百尺峡时,才真正搞明白在《智取华山》中解放军为何智取而不强攻。可以说千尺幢就犹如天井一道,如果将几近90度的山道尽头出口的铁板一盖,纵使大罗神仙也奈何不得。经过半个多小时手脚(有时连膝盖和胳膊肘也要用上)并用的攀爬,终于顺利过关。忘了提醒您一下,在过千尺幢的时候千万别只顾埋头苦干,回头望一眼,你会很意外的看到“一线山”(在两块岩石的夹缝里往外看山可不就是一线山嘛),够刺激。
带着对老君驾青牛犁沟的无限遐想和疑问夜宿北峰。一碗番茄鸡蛋热汤面驱走了一身寒气。清冷的北峰宾馆里恐怕除了服务员再没有其他人了。晚饭后,裹了大衣溜达出宾馆门外,借着朦胧月光仔细打量着入夜的北峰。
北峰宾馆错落有秩的坐落在北峰峰顶只有百余平米的面积上,宾馆东西山墙外即是千尺绝壁,一条还算平缓的石阶路从宾馆门口伸向擦耳崖,路两侧同样的险峻。华山的夜出奇的静,这种静,静的你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山谷中不时传来的松涛声更渲染了这种寂静。站在一块有围栏的石台上,透过夜晚薄薄的雾霭抬头眺望月色中的西峰(莲花峰)和东峰(朝阳峰),峰顶隐约的灯火宛若星光若隐若显,挺拔崔巍的山峰在被月光映照成灰蓝色的天幕上勾勒出突兀的轮廓,给人一种神秘又震撼的美。
第二天,天光大亮时方才睁开双眼。穿戴洗漱完毕,足足的伸了个懒腰,贪婪的呼吸着清冽的空气,顿感通体舒畅,精神为之一震。北峰在华山诸峰中算是最低的一座,海拔大概在1400米左右,从北峰向南经苍龙岭、金锁关即可到达中峰(玉女峰)。苍龙岭因形似苍龙横卧北峰于中峰之间加之道路开凿于山脊之上险峻异常而得名。随着海拔的不断增高,放眼四周许多曾经走过的路,爬过的山峰尽收眼底,回望来时路颇有成就感。
说实在的,从北峰向南往上继续前行,可谓一步一景,美不胜收,真应了“无限风光在险峰”的诗句。一路的跋涉滋生出许多的感悟,然而,当身处无限风光之中时,却深感自己语言的匮乏,大脑完全被闯入眼帘的景色所充斥,没有多余的罅隙可以去感慨一下,去停顿一下。任何的描述都无法真正满足自己的感悟和体会,任何的语言都无法形容在旷无人迹的峰顶,有美景做伴直面自己的心灵,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从北峰上中峰,经东峰致南峰,此间穿行于雪后的松林间,暖暖的阳光在林间的雪地上撒下班驳的影子,湛蓝的天空,柔若轻纱的浮云,翠绿的松林,洁白的冬雪,苍劲挺拔的山峰,映入眼帘的画面是任何绘画作品和摄影作品所无法描述的美丽和震撼。一路不停的高唱着《我想我是海》,一路听任自己的心情澎湃的一塌糊涂。“我想我是海冬天的大海,心情随风轻摆,潮起的期待,潮落的无奈,眉头就皱了起来,我想我是海,宁静的深海,不是谁都明白,胸怀被敲开,一颗小石块,都可以让我澎湃”……
久幕位于华山南峰近峰顶的长空栈道险峻异常,然而当绕过前往长空栈道必经的石门,走过一段依绝壁而建向外伸出但有护栏的“栈道”后,向前望去石壁横陈,已是无路可走。难道这就是长空栈道?难道这就是在人们眼中谈之色变的长空栈道?正在疑惑,并为自己能如此轻松的通过“栈道”而暗自庆幸时,从“栈道”尽头的朝阳洞中,走出一位飘髯道长。“要过栈道,到老君像前,烧柱香,磕个头,保你一路平安”。???难道刚才的不是“栈道”吗?前面已经没有路了?看我已脸茫然,道长指着“栈道”尽头石壁下一个不足一平米的石缝说“栈道就在下面”。顺着道长手指的地方往下看,顿时,对自己胆量的自信开始动摇。那哪是人走的道,顺石缝向垂直下行二十余米有一铁柱,铁柱向西才是真正的长空栈道。然而在沿石缝向下以及向西下面就是万丈深渊,透过铁条几乎看不底。说也奇怪,当顺着石缝爬下第一阶铁条之后,心情突然变的异常的平静,原本有些战抖的腿也恢复了原状,脑子里除了控制手脚和平衡,没有了丝毫的杂虑,听任沿绝壁的山风将腰间保平安的红飘带高高吹起。下到石缝底端,绕过铁柱,眼前除了紧贴着绝壁的铁链可以手攀外,脚下只能借助凿在垂直石壁上的窝窝才能继续前行。就这样,将自己的身体象壁虎一样紧紧贴在石壁上挪动了十多米,才踏上了由木板拼成的栈道,这些木板从颜色和疏松的文理来看应该有些年头了,但踩上去丝毫没有危险的感觉。经过手脚踏实的劳动,终于走过栈道来到一个有半个羽毛球场大小的一块平地,东南西三面临渊,北面石壁上有先人开凿石窟一眼,内供天尊一座,看香炉内炉灰,似许久无人问津。三两棵古松间的空地上积雪已开始融化,站在崖边,极目西望,脑海中浮现出朝阳洞道长所描述先贤从此临渊一跃羽化成仙的幻境。仙人?凡人?难道就在一跃之间吗?
收回已四散游走的思想,重新背上行囊,回头看,来时路,才发现成仙不易,重新作回凡人同样不易。
迂回在通往南峰的路上,由于海拔高且背阴,积雪覆盖了继续前进的台阶,经过不断变化身体姿势,扣抓任何可以借力的东西,最终将南峰踩在脚下。手扶华山极顶石碑,顿觉作个凡人真好,神仙做个法念个咒登顶珠峰易如反掌,可他永远体会不到凡人登华山的快乐,呵呵。
西峰,又名落雁峰。从外型看,好象整块巨石构成,浑然一体,不管从任何角度看,高四五百米的山体都似刀劈斧一般。华山据说因形似莲花得名,因此将西峰比喻为莲花一瓣就再贴切不过了。日薄西山,夕阳余辉中莲瓣似的西峰更显挺拔和秀丽。
西峰作为此行的最后一站在这里也算划上了圆满的句号。心情随着海拔的降低,从澎湃激越逐渐的归于平静,下山的路,给了人一种有别于上山的感觉,有留恋,有回味,……也有失落。依然在寂静中行进,空寂的山野让人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来牢固对华山的印象和感觉。
凝驻山门,回望嵯峨群山,看门外街市,用一词形容想必最为贴切——恍若隔世。
2002年3月28日
作此游历小记献给同样爱“驴”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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