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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eloponnesia (castor and pollux), 信区: Travel
标 题: 不登华山枉入秦（游记）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Thu May 6 14:55:00 2004), 站内
估计很多人对"爬山"这个词的体会是从华山开始的。不知道以华山作为我登山经历
的起点会不会有一点高。华山以"险"胜：比起侧立千仞的高崖，所谓清丽奇美的山景
都成了绣屏上的饰品。典型的北方的山，如刀劈，似斧削，陡峭险峻得带了一种天生
的排斥与威压。
上山的时候是夜里十一点半。原以为时值五一，上山的人会很多，可半天只见两三
群学生模样的人前后同行。前五里几乎都是平地，偶尔有一段台阶，也是普普通通并
不难登。感觉很轻松，纯是走夜路而已。然而枯走夜路毕竟无聊，渐渐地多了闲聊与
尖啸。我混在两群人中间，在他们的喧嚣中找自己的孤独，很容易。山风涧水，清凉
有声，忍不住伸开双臂去拥，所抱住的自然只是虚空而已。很多细细的思绪不绝如缕
，可惜现在是半点都记不起了。
后面有人开了手电，明晃晃的灯光照着路，也不时扫过周围的山峦。可以看见白森
森的岩壁，黑阴阴的树影。心情好了一点。风大了，这样的天气，适合流浪。
行至五里关，便开始有驿站。前后的人三三两两坐了下来，续瓶水，歇歇脚；我却
计划着要走到回心石再停下来。于是继续向前。行人少了，只远远看得见几个人影，
有些忐忑，但不久便也安了心。不急不缓地走在山路上，散步一样，十分悠闲。耳边
的溪水声愈发响了，竟似是在头顶。惊疑未定地抬头看看，却什么都不见，只有苍蓝
色的天空，和半轮幽幽地透着清辉的月亮。
回心石比我想象得远不少，真到那里时，我反而险些错过。手电筒昏黄的光中，勉
强可以辨认出崖壁上"回心石"三个夜里并不起眼的朱红色大字。我站在对面怔怔地看
了一会儿，毕竟还是没有坐下来休息--我是个不会回心的人，看来还是继续上路的好
。
设回心石本就是劝游客掉头之意。过了回心石，山势转险，自也不足为奇。这里名
为千尺幢，据说是登华山的第一处险地。其实并不算陡，但斜斜的一道窄峰上，连铺着近四百阶长不足半米，宽约十公分的石级，爬起来也并不容易。我终于决定戴上手套，弓下腰
，抓紧两旁的铁链。身后的话语声渐渐远了，初时我尚不在意，不久便发觉自己走错
了路。退是无可退的，铁链几乎贴着地面，若要走下石级唯有倒退着回去。看看上面
，台阶快要到头了，咬咬牙走上去，果然发现一条下行的小道可以回到正路上去。只
不过岔路上没有光。打开手电筒，晃晃悠悠的光柱颤巍巍地罩不定前面的路。半蹲下
来，上身保持着后仰的姿势，慢慢蹭着向下伸脚探去，果然触到可以容足的山石。石
级和上来时走过的一样地窄，一步步摸索着前行，不到二十级台阶，竟让我出了一身
的冷汗。
无论如何，总是过了这一关。重新听到了游客们的脚步声时，我松了口气。回头看
看来路，不禁失笑：在号称"自古一条路"的华山上，我居然也能走错路。异日说出去
，怕是要被人笑死了。
再往前山势稍缓，过百尺峡，经仙人桥，是"擦耳崖"，地名听上去很吓人，其实却
不算险。身侧的崖壁凸出来，须向旁边斜身躲避才能过去，所谓"擦耳"，意即指此。
向前望去，远远便看到细细的灯管勾勒出极陡的山路，斜斜向上延伸颇远，不由倒吸
一口凉气，豪情顿消。走近前去方知这里就是"上天梯"，五百余级石阶一级级叠上去
，连脚都放不下，要死死抓住铁索，半凭臂力往上走。这时我已经觉得很累了，步子
放得很慢，仍然可以轻易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前后还是看不见人影，我低头看自己
的影子。两侧铁链以外都是空气，稍稍探头向下看就能看到山脚。一阵风吹过，有点
眩晕。停下脚步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山谷，空荡荡的山路，寂寞铺天盖地地袭来，我
无力抵挡。
前方灯火尽处就是苍龙岭，过了那里再向前，路上就没有照明设备了，只能用自带
的手电。黯淡的光圈随着步子摆过来荡过去，很有韵律地晃动着。似乎没有再走多久
，我就看到了山顶。
山顶的风很大，不移时就被吹了个透。找了块石头坐下，蜷成一团，瑟缩着掏出手机，时间是3：20，这时候，大家都还在美梦中吧？翻着舍不得删的短信，一遍又一遍地看。蓝莹莹的微光闪着，我感到温馨和踏实。
夜登华山算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了，为的是在东峰（一名朝阳峰）上看日出。但华山
多云，平日里常是阴天，能见到日出的机会不大。在山顶上苦苦捱到5:30，看着曙色
一点点晕满天空，已经很亮了，却还见不到绯色的朝阳。于是决定下山。
一路打听到了鹞子翻身，这里号称是华山第二险。名字起得很好听，其实只是一面
崖壁，几乎垂直地立着，没有台阶，只有凿出的几个方洞可以容脚。攀着两边的铁索
，就可以一步步走下去。试着走了两步，似乎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危险。只要低头看好
落脚点，手臂多用些力气抓住铁索就可以了。不过中间有一段比较窄，只有一边有铁
索，两只手握住同一根铁索的时候，整个身子就像是挂在半空，有一点摇摇欲坠的感
觉。好在我的动作还算灵巧（这个……自夸一下^_^），很快就平安站在了崖底。抬
头看看石壁，终于忍不住要照下来作为自己勇猛经历的证据。
再寻通向南峰的路，却被当地人告知须得从鹞子翻身原路返回才行。于是很郁闷地
又爬上去。比起向下爬，往上走是容易得多了。这一下一上却勾起我的玩兴，索性也
不急着去南峰，打听到长空栈道的所在，一路寻了过去。
长空栈道就是传说中的华山第一险，照片和图画上常能见到。所谓的栈道其实是固
定在崖壁上的木板，几条拼接成长长的一段路，宽将近一米，所以走起来并不困难。
而且崖壁上装了铁索以供攀援，只是另一侧便是空气。在栈道上环顾四周，觉得面前
的山离我近了很多。从木板的缝隙中向下看去，崖壁几乎是竖直的，似乎可以一眼望
到山脚。我在栈道上做了一件自认为平生最大胆的事情：背靠崖壁脱空双手，从背包
里取出相机来，然后探出身子拍了几张脚下的深渊。可惜照片的效果不太好，辜负我
一番周折啊。
过了长空栈道并没什么去处，也是需要原路折回的。随便转了转南西中北诸峰，开
始下山。石阶本来就陡，有的地方还被踩出了缺口。我从小就不擅走下山的路，几次
险些滑倒，多亏了牢牢抓住铁索才没有摔。走到北峰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左右了。想
到前面的漫长山路，终于向索道走去……-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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