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三次上华山

三次上华山

不知是距离相近的缘故，还是与华山有缘，总之到目前为至，我虽然还有许多天下名山未能一攀，而华山竟上了三次。哲学家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那么我这般俗人又怎能三次登上同一座山脉呢？

第一次登华山是在1988年春，那是在一次赴西安的短期学习中，我和几个来自天南地北的男女学友，从西安乘火车来到华山脚下。我们整个下午都在玉泉院游玩，把登山时间留在了晚上，为的是第二天早上能观赏到华山日出。然而天公偏不作美，我们一开始登山便下起雨来。当我们在风雨中攀登了半夜，登上北峰时，雨是越下越大。因离天亮还早，北峰旅社门外聚集了好几十登山者，有的在叫喊敲门要进店住宿，有的则想进院里避避雨，但那店主死活是不开门。好不容易等到店里有人出来，人们还以为店主要开恩了，不想来者一顿恶言恶语之后，又把门一关，把登山者全都推到了风雨之中。熬到天亮之后，我们整装再上，越过金锁关，攀上苍龙岭，直到登上朝阳峰，虽然没能看见华山日出，却观赏到了一幅壮丽、奇特的云海图。比起登上华山顶峰的愉悦，夜间北峰避雨的遭遇当然是不值一提了。华山归来，当人问及看到劈山救母石没有，我这才知匆忙之中，竟把西峰给漏掉了，不免心生遗憾。此后每当想到华山，便会想到未见到的那把劈山的巨斧，同时涌出的还有北峰上那个“黑店”的影子。

两年之后的一个夏天，因在孟塬小住，一个人无事可做，我便搭乘汽车，再度来到华山脚下。自古华山一条路，这次我仍是从玉泉院出发，不同的是，上次是深夜，而这次是上午。独自登山也快，穿石门，上莎萝坪，再过云门，不觉便到了青柯坪。站在回心石边，抬头仰望千尺幢，我真被惊呆了：华山的绝壁千仞、势如刀削，此时我才看得分明。难怪人们登华山多选择在晚上，若是白天，面对千尺幢370多个台阶，还有多少人会“犯傻”呢？幸好上次我也是在晚上，竟也糊里糊涂地就上去了。想到千尺幢之上有百尺峡，百尺峡上还有天梯，之上还有苍龙岭，我便心生犹豫，既然古人能在此回心转意，我又何必在此独自逞强，于是便打道回府。

这次五一黄金周，我是携妻带子上华山，与之前两次相隔了近二十年，其实应说是一家三口才对，因为儿子的个头早已超过了自己。我们一大早从风陵渡出发，先去拜谒了有“五岳第一庙”之誉的东岳庙，之后在东山门乘车，经黄甫峪进山公路，抵达索道站，结果这里早已排出了长长的队伍，缆车是等不急了，没有选择，只能沿“智取华山路”徒步登山。登山途中，虽然总是让儿子在前边等，但总算在三小时内登上了北峰。其实，上过华山的人都知道，到了北峰也不过是刚刚过半的路程。我们稍作休息，便向西峰攀登，经御道，攀苍龙岭，过金锁关，等到达西峰下的镇岳宫时，已是夕阳西垂了。这西峰简直是一块完整的巨石，它三面凌空，绝崖千丈，真如刀削斧截一般。在挺进顶峰时，我们遇上了华山多年少见面的大风，那风大得似乎要把整座山给掀倒似的，但我们登顶的欲望似乎比那大风还要强烈，每个人都双手紧握铁链，匍匐在岩脊，缓慢前进。爬不了几米远，就要蹲扒在地上，躲避一下猛烈袭来的大风，稍后再前行几米，复又伏身岩脊，如此反复多次，终于在暮色苍茫时分，我们登上“秀冠东南”的西峰顶。

夜宿镇岳宫，到了半夜，忽听院外人声嘈杂，起身探望，方知20多年前的那一幕又出现了。原来，因山上店少人多，有不少登山者无处可宿，只好租件棉大衣，想在院内坐到天亮，不想竟遭店主驱赶，当然忿忿不平了。因为曾有过同样的遭遇，我对店老板说，他们已经租了大衣，在院里坐一晚上也未尝不可。而老板却讲道：“这院里住了好几十人，有男有女，我们首先要对你们负责，这么多人坐在院子里，有说有笑，有进有出，你们还能休息好吗？你们的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能有保障吗？”一席话竟使我心中二十年不解的阴影随风而散。对于我所不同的是，当初我是被挡在门外，而今我则是身在院内而已。真没想到，一个浅显的道理，对于智商如我者竟花了二十年的时间才搞明白。

三次华山之行，我走过了不同的登山线路，领略了华山的雨雾晨昏，观赏了华山诸峰奇景，更为重要的是抹去了沉淀在心头的北峰旅社的阴影，可以说，现在我心里已经有了一座完整的华山。如果说二十年读懂了一座山，那么，想明辨是非真伪、读懂社会这本大书，这真是需要我倾注一生的心血了。

2007、05、16

2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