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游记小札]走遍神州：心情塔尔寺

-- 作者：我本一笑
-- 发布时间：2003-8-10 20:55:08

-- [游记小札] 走遍神州：心情塔尔寺
去塔尔寺，并非我的初衷。

十七年前我出差青海西宁，原本想去青海湖，印象中那里有个鸟岛，蓝蓝的天和蓝蓝的湖水间是一大群一大群白色的鸟自由飞翔，如同我那时的心情。

但西宁公安局的朋友却说，去塔尔寺吧，蓝天下虽然没有自由的鸟儿飞翔，但是你会看到展翅欲飞的不仅仅是鸟儿。

于是，从西宁出发，约一个小时，就到了位于湟中县的塔尔寺。这段距离，路修的不错，但不平直，不断地上下坡，感觉跟乘电梯上上下下的一样，而不是自由飞翔的感觉。

朋友一路热情地介绍：塔尔寺有三宝，酥油花、壁画和堆绣，不可不看。但到了塔尔寺，这三宝都没有引起我太大的兴趣。所谓酥油花，不过一个阴暗的黑屋子里的一面墙壁上有些据说是酥油制作的立体的人物造型、花卉鸟兽等等（当然朋友解释为现在不是季节，能保存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壁画到略有些兴趣，但不是如何精美的缘故，而是色彩的张扬、画风的大胆还有几乎遍布每一面墙壁的扑面而来的压迫使然；至于堆绣，我几乎已全忘了，感觉和我们的苏绣、湘绣相比较，用料不同，立体感更强，变的粗旷些罢了。

张扬些、大胆些、粗旷些、更具有压迫力和震撼感，这可能就是我对塔尔寺的第一眼感觉，虽然这些感觉中彼此间似乎还有些矛盾。

秋天的塔尔寺，犹如一座熟睡的城市，但熟睡中的每一角落都同时洒上了高原太阳和藏传黄教的光芒。当看到整个山坡上都是这些寺庙，大大小小、零零散散，将近上百座时，压迫、压迫下感受的来自压迫者的张扬不由地笼罩过来。

压迫的源泉来自何处？印象中我参观的一个景点解答了我的问题。那是一个院子，院中央有一个奇异的怪石，上面有很多酥油的污垢，沾着很多硬币。朋友介绍说，藏传黄教创始人宗咯巴就出生在这里。塔尔寺也正是因为宗咯巴、因为藏传黄教的特定纪念原因而建，至今已五百年了，和西藏的色拉寺、哲蚌寺、扎什伦布寺、甘丹寺和甘肃的拉卜楞寺等并列为藏传黄教也就是俗称的喇嘛教的六大寺。塔尔寺与其他五大寺相比规模是否更宏大我不得知，但它是藏传黄教创始人的诞生地，这很特别。

这种压迫下的震撼在我参观大讲经堂时达到了极点。我想表达的是：到达塔尔寺时，这座城市般的建筑群已经冲溃了我脑海中根深蒂固的佛教寺庙不过供奉着几尊罗汉的场所的观念；而步入大讲经堂时，感觉犹如进入了一个学院的大会堂，事实也就是如此。接近半个足球场大的暗黑的场地，里面有上百根大柱子，屋顶下、柱子上悬挂着、裹着一张张五颜六色的堆绣和飘带，四周墙壁的上方是各种卷轴画，画卷下方是很多神龛、经架，陈列着上千尊如同阿福储蓄罐大小的金佛象和泛金色的经卷，屋子里一排排一行行的蒲团，至少近千个，不由得令人肃然起敬。

警方朋友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她笑笑说，你来的不巧，前几天班禅刚刚来讲过经，就在这里，里里外外挤满了各地赶来的藏民，班禅在上面讲经，他们在下面就不断地将成麻袋的钞票往上扔。

我说，这可能吗？

她回答道，怎么不可能？藏民有肉吃、有酒喝就行了，他们不需要钱，班禅收下他们的钱，就是他们的幸福。今生的存在是为了来世的高升。

大讲经堂外藏民的虔诚和执著给我朋友的解答予以了注释。在塔尔寺，无论走到那里，都能见到藏民，不是成群结队的，而是分散的一个或两个，默默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行五体投地礼，低头——伸出双手摊平手心朝上——跪下——磕头——手举直了全身往前伸展——双手撑地移动脚和身体——站起来，再继续下一个动作，周而复始，向着每一个寺庙前进。他们黑红的脸上似乎没有任何喜怒哀乐，始终木木然的。进入了每一个寺庙后，他们会一边摇着手中的转法轮，一边转动寺庙内的每一个大法轮。那成排成排的转法轮，在香火的烟熏下和藏民的转动中也变的黑乎乎的，一如每一座寺庙内的颜色。

任何一个地方的景色，实际上都是由这个地方的自然、建筑、人以及人的行为构成，某种程度上说，后三者也融入了自然之中。当虔诚的藏民默默地转动着法轮时，朋友告诉我，如果你在转法轮时，许上一个愿并且在心里默默地念上三遍，就一定能实现。

我该许什么愿呢？在这里，我看到了贫瘠的土地上如此富裕奢华的殿堂，我听到了那空荡荡的大讲经堂里处处充斥的似乎压抑但不可抗拒的声音，我能从这一切中感觉藏民们乃至普通大众应当得到的可又似乎不需要的，那是我无以言状的一种存在。

朋友催着，许个愿吧，到这里不许个愿未免遗憾，当然，信不信在你！

边上的一个小阿卡嘴里叽里咕噜地念着什么时，突然悄悄地撸起袖子看了一下表，或许到了该下班的时候了。

令人震撼并且不得不行五体投地礼的异族文明和小阿卡突然撸起袖子的手表的反光，似乎矛盾，但那必定是现代文明的一丝闪光，一个生来即被教导承受压迫的民族行五体投地礼与大地合为一体时恰如这片已生存了五百年的塔尔寺，无论何时都在实践着心灵的放飞。飞的更高更远并且真正地飞起来吧，这就是我的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