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二年前的哈尔滨游记

写这些字的时候，我正坐在蒸笼似的火车里，尽管车外的温度已零下近十。这一段距离只是几千里长途的一小部分，脑袋莫名地发晕发胀，这段距离到底有多远怕是三年前拿着直尺量比例尺钻研地图的我所无法想象的。人总在有所阅历的时候才会意识到自己当初的浅薄，只是往往清楚这一点时，我们已经弄丢了大把大把的单纯。

04年的最后一天，似乎是很多东西终结的最好理由。应该是八千里路云和月，而不是很久以前自以为是的九千里。人在得意时明明知道自己错了也可以不假思索的理直气壮，只是总有一天会明白装在套子里的不现实。车窗外还有残留的积雪，在枯草蔓延的土地上，久违了的朴素。
南京西北角的那条路尘封在记忆的深处，最终还是没经得起那份冰城情结的诱惑。从很多年前就向往那堆晶莹剔透不含杂质的精灵以及天地一色的苍茫，纯化了的东西不真实却有着不可言喻的美丽。念去去，千里烟波，暮蔼沉沉楚天阔。莫名向往泛舟江上的感觉，还有独钓寒江雪的意境。穿越长江黄河的旅程，应该还记得长江码头江风泥泞乃及似曾相识的风景。
离南京越来越远，火车里有些温暖如春的味道，却也只能让自己臃肿如准备冬眠的狗熊。车速慢得足以让我看清窗外老树上的枯藤，远望，隐约的寒风凛冽。我近万里长途的第一站到了，车厢里愈加拥挤，像极了沙丁鱼罐头。夜色渐浓，窗外现出天边的残红，隐约带些紫的味道。间或一现的灯光映出结着浅冰的池塘，江南的风吹久了，似乎很长时间不知道冬的味道了。

火车离开了我的中转站时窗外是少有的阳光灿烂，很温暖的感觉。车的颠簸有了些风浪中行船的味道，想平稳地写几行字开始变得很艰难。只见村庄不见炊烟的居民区，泛着白霜的麦田，面前看着的是对面小孩推过来的结冰的苹果，不多久就经不住阳光的照射泛出密密麻麻的水滴。
车行至济南时想起要告诉大哥自己的行程，无意中又按错了键。大哥意味深长地冒了句“小妹啊，你果然和大哥我差不多疯狂”。寒在清早发了首关于青鸟追梦的诗，絮叨了半天开始感叹自己的唠叨与反常。休在那谋划着我二十几个小时的行程，估计一天要吃足三天的东西了。
夜又深了，想起前一天晚上缩在M的被窝里絮叨着我近三年来的非典型性甲亢。说到自己很伤心的那段时两个人都止不住地笑，笑得自己越强调就越觉得这话说得有些假惺惺。有些事情就像随手翻过去的书页，再打开时已经找不到当初的感觉了。隔着玻璃感受窗外的温度，看在一片黑漆中偶现的灯光闪烁。

对面是十三四岁的俩孩子，体校里学武术的。不远是个体育老师，一路上和他从亚洲杯侃到奥运会，又侃到他那在南京五台山的儿子。突然觉得该感谢家里那个铁杆球迷，让我还记得哪个家伙是前锋而不是后卫。隔了几排是个冒牌刀郎，一路上从《2002年的第一场雪》，《冲动的惩罚》唱到《在北方的天空下》。

穿梭于几节车厢之间看到吞云吐雾的一行人并时不时听到几声口哨时心里也毛毛的，惊叹于自己孤注一掷的勇气。车行了近二十个小时东北风味才犹抱琵琶半遮面地现了出来。长春郊外的林海雪原让我见识到了向往良久的风景，放远视线时想到了那句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很经典的句子，却早已不合时宜。

车行过长春时便再也没了啃我背的几本书的念头，丝毫的困顿也不存在。走出哈尔滨站时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像在江南的许多城市里一样。见到休的同时也感受到了扑面而来寒风，却不似江南的阴冷。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冰城献给我的又是怎样一番田地呢？
哈尔滨的路有种很塌实的感觉，公交车是不曾感受过的四平八稳。休说我运气好得一塌糊涂以至于错过了冰城这种季节里真正的温度，寒冷有些时候也是相对的吧。一路漂泊的心情或许只是源自骨子里的那点不安分，随时可能如箭离弦。一直认为休只是一个嘻嘻哈哈的玩友而已，不料这家伙对我的评判一针见血，透彻得让我始料未及。

校园里冰天雪地全无半点绿的影子，想起南京第三场雪后的翠松上挂的雪多少有些寒碜。室内温暖如春，穿梭于各个楼层时穿得像狗熊一般的我像个外星人。最远的你在最近的彼岸，或许是漂的太久，分不清陌生还是熟悉。休说坐了那么久的火车还能跑出一个活绷乱跳的我让她很意外，却也是意料中的。

在冰雪大世界里踩着碎冰欣赏那些只可远观而不可近瞧的冰雕雪景，零下几十度的寒冷硬是没感受得到。在冰梯上摔得走路都晃悠，在冰廊里穿行取暖并透过冰块看外面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风景。很有几分虚无缥缈的味道，天然的晶莹剔透与巧夺天工的雕刻，当时心里升腾出来的是无与伦比。

再次醒来时窗外又白了一层，晚上又下雪了。扬起一把雪时兴奋得喊自己已经不想离开这方土地，恨不得换了下午离开的车票。走在路上鼻子里面像结了冰，那种很细的冰丝的感觉，很神奇。离开校门时休说我如果不去踩踩那被雪覆盖的人工湖怕是这辈子没啥机会了，留点遗憾也好。
见到传说中的索非亚大教堂时禁不住喊了一声“它怎么可以破成这样？”，却古朴清新。教堂边林立着冰雕，少了我梦里的玉树琼花。地上蹦跳着几只白鸽，平添了几分活力与生气，脑袋僵了半天找不到可以脱口而出的话。一条中央大街挤满了欧式建筑，漫天的横幅却把商业气息渲染得沸沸扬扬。很得意得边走边吃着里面包着结了冰的奶油的小面包，嘲笑自己走到哪都丢不了一套乞丐的德行。

到哈站附近时手机完全没了信号，枉我在那座石头城里一直它的信号强为荣。或许是再可以移动的东西也经不住千山万水的折腾吧，见到Y的时候已经没多少时间逗留了。还是那副高高瘦瘦的样子，只是头发有些凌乱。这么久没见了很庆幸还能认得出来彼此，亲切却波澜不惊。
上火车前杯子不知掉哪了，好在回程的路因少了期待而显得短了很多。近三十个小时里，清醒两个小时，睡两个小时，还不能忘记一下火车就要面临的那一天一门考试的三天。还被小刺激了一通，好在神经已经被折腾得无法正常工作。再下火车时是满面尘土烟火色外加两鬓苍苍十指黑，宿舍都来不及回就一头冲考场里了。

后来一门一门地考试，刚感叹自己智商恢复正常时小病了一场。然后就只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窝在床上头昏脑胀看别人夜以继日的奋斗，疯狂的代价吧，所以后来得知全过了时有着和得知专四考了79分时同样哭笑不得的庆幸。04年经历了很多，才积聚了疯狂一把的勇气。临行前说是最后一次疯狂，只是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