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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者: 黑龙江小龙女 3月23日
北国春风与“又绿江南岸”的和煦有本质不同，风摇着树梢吹着凄厉的哨子，空气中飘着尘土，天空被染成黄色，我的脸上蒙着纱巾，裤脚沾满尘土，不能应付骑自行车的“大顶风”，只能搭乘客车下乡。
此时是早晨8点多钟，村长和妻子刚吃早饭。原来、昨晚10点钟，村北跟四屯交界的一溜儿柴草垛起火。农村柴草垛着火是司空见惯的事，天气无风，可不用救火，几垛柴草烧完，不能秧及邻居、池鱼的。但昨夜北风很大，威胁几百米外的村子，烧着房子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儿，住最后街的农户慌了神儿，大伙同仇敌忾拿着铁锨出来撮土灭火，消防车、几台水车，有惊无险的折腾到凌晨，终于平安无事。
嘱咐村长睡个“回笼觉”。我们分组去村里检查农户清垃圾情况。走了几条街发现进展情况不尽如人意。能卖钱的鸡粪，农户不会置之不理。可养牛户院墙外堆成山一样的牛粪却让人皱眉头，上面不待见的粘满柴草叶子、尘土，随着气温升高，再不运走，会后患无穷，污染空气不说，新农村的街道，香化、绿化都将是纸上谈兵。随意询问几家农户，在家的妇女态度不冷不热的说：“掌柜的出门买化肥了，等他回来，我告诉他一定找车把垃圾倒腾出去。”她所言不虚，我们往村长家走的路上，真碰见几伙坐面包车去买种子、化肥的农民。
回去后，我们跟村长谈，建议村里上专业清垃圾队伍，并举出临村的“成熟经验”：每头牛让农户交7元钱，村上组织人、组织车清理，希望他能采纳。村长笑了“我早知道内幕，临村是村给补贴6元，花13元才雇到人干，我们村困难，搭不起钱！”我们碰个软钉子，但可以理解，凡是涉及到钱，工作总是难以开展。这不是我们几个人起早贪黑吃苦受累就能见到效果、达到目的的事。当务之急，只能动员农户自己干，同时注意其它村的动向及整体工作的进展情况，以便随时调整自己的“策略”，万万不能被当成落后的“典型”。
“用钱买成绩”这是农村工作的痼疾。“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也是自古以来经过实践检验的“真理”。上级要组织培训班，有领导讲话、电视台要来录像，为保证人数，各村只能给来听课的人记一天工；每年给领导看的示范田、公路边的秋翻地块、都是补贴后的“成绩”。拿清垃圾、送粪来说，“有车户”搭的只是力气、时间。可“无车户”却要自己花钱雇车，多数农民舍不得花雇车钱，便采取观望态度。依据往年“经验”，相持的结果往往是村上抵不过上级要求，只能用“补贴”来“推动”工作。钱自然要集体出，慢慢的“瘦死的骆驼”真不如马大。
大家叹息一回，也只能入户继续动员。跟村干部边走边聊，我无意中得知副村长是“跑马占荒”（清代的八旗移民）的老户，具体情况他了解的不多，家谱也在本族大哥家里。但这些信息已令我很兴奋。走完自己所辖户数，便拉着同事（他与大哥有交情）去村南边的大哥家。
大哥家院里的三只羊嚼着干麦草，见到生人“咩咩”直叫，拽着绳子往我们这里挣，样子很可爱，我想伸手摸摸它的头，它却吓的往后一个趔趄，发出“扑腾”的一声，我被吓一跳，脚下不自觉的三步并做两步。
三间砖房，中间开门，进了走廊，西屋的雕花木门关的紧紧的，门旁的对子还是新的。大哥把我们让进东屋。
他的妻子穿一件大红马海毛织成的毛衣，时髦的“磨盘领”，前襟被烟灰烧出了小窟窿，她正坐在炕上用扑克摆“别扭”（一种纸牌游戏）。50多岁的大哥，穿着带拉链的体恤，领口很紧，极不舒服的翘着，胳膊肘已经有了补丁。我猜他们穿的衣服都是捡孩子穿剩下的，颜色、样式与年龄不相称，非量体裁衣。
炕上铺着纤维板，炕头已让火炕热量炙烤的发黑，上面放10多个花盆、脸盆、木槽子，里面种着蔬菜籽，就等发芽出苗，外面暖了好移栽到地里。
农村的春天，蔬菜是青黄不接的。正月的年货基本吃完。白菜、土豆随着气温的回暖，加上保管原因，正逐渐的失去水分、长出芽子，腌的酸菜也失去风味。副食店的新鲜蔬菜价格不斐，很少有人问津，家里没有客人是舍不得花钱去买的。勤劳的农民，便想出这个法子，抢生长期，打一个时间差，早日吃到新鲜蔬菜。
家具是农村的老式被阁子，多年没有刷油漆，黑乎乎的，显得破旧。地下一对木箱上面，放一台14村的黑白电视，一个铝盖帘挂在墙上，用一根铁丝接到室内天线上，屏幕上黑白对比度已不太明显，白花花的一片。
大哥虽是农民，但提到历史却兴致盎然的滔滔不绝。原来，他的祖上是声明显赫的王族。祖居吉林长白山的八道沟（按地域是建州女真）姓阎（音），是顺治时期的四王爷，八王进京后改成现在的姓氏，住晁茂胡同，朝廷供养家中的长子，余下的儿子便成为游民。为了防止闹事，朝廷便迁他们去金州瓦房店，家中生男孩给地20亩，生女孩给地10亩。随着人口的增多，又奉命迁到现在居住的正白旗五屯，“图桑阿”是这支儿的始祖，传到现在已经生息繁衍13代，200多年世代为农，家谱注重祖上姓名、辈分的记载，少了研究满族变迁的意义。如今，满族被完全汉化，满文字当地无人通晓。挽救、保存满族的文化特色已经刻不容缓。
我们越聊越投机，10点多了还意犹未尽。他不让我们推辞，喊来妻子做饭，并给村长打去邀请电话，然后热情的拿出一箱“青岛淡爽啤酒”放在花盆旁边，免得喝的时候觉得凉。这个啤酒在当地来说，是上档次的。他家西屋住着新婚儿子，从东屋的陈设和他们夫妇的衣服上可以看出，他为了儿子的婚事，一直在节俭。
很不安大哥的破费，我们只是政府办事员，谈不上能在生活、生产上帮什么忙。珍惜这份心情、友谊，来日方长。在功利的浮躁社会，感觉纯净的像一块水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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