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到南极去3

2006年1月2日

走近21次越冬队员“难忘的越冬岁月”

在中山站这个祖国延伸到地球最南端的“特殊国土”上，常年都驻守着一批战士。虽然不是真正的士兵，但他们的意志却比军人更坚强。他们就是历次科考队撤离时留守的越冬队员。21次南极科考队离开后，来自祖国四面八方的17名越冬勇士留守中山站，到22次队来临前，他们已经在冰雪覆盖的南极大陆上整整呆了520个日夜。520个远离家乡和亲人的漫漫日子，100多个阳光都见不到的漫长极夜，满眼都是白色，满心都是寂寞，这样的日子越冬队员们究竟如何度过？

（小标题）用最大的声音说“悄悄话”

　　越冬期间，队员和家人电话联系的方式无外乎有两种：一是通过海事卫星，这种通话方式的费用比较高，每分钟5美元；二是通过短波电台呼叫上海岸台，之后再转到要呼叫的电话上，这种方式的收费标准大约是每分钟4元人民币。因此，绝大多数队员都是通过短波电台与国内的亲人联系。

　　用短波电台通话，受天气影响非常大，尤其是极夜期间，完全无法通话。队员们把用电台通话总结了两个要领：一是声音要足够大，二是要吐字要清晰。即便如此，也往往是双方喊半天，什么也听不到。他们开玩笑说，这种通话方式，惟一能够起的作用就是“让家人知道自己还活着”。

　　这种通话方式，没有任何私密性可言，一是由于用力去喊，几乎所有的队友都能听到；二是通话用的是公共频率，通话内容很多时候都可以通过短波电台收听到。

　　队员王海宁现在几乎每个星期都要用短波电台和女朋友通话，他坦言这种方式让他适应了好一段时间，“每次通话都要大声喊，好像要让全世界都知道”。

　　经过一个越冬的“训练”，所有的队员都已经适应了用这种方式的通话，甚至他们中的许多也习惯了用最大的声音与亲人、朋友说“悄悄话”。

（小标题）烂掉的西红柿

　　２００５年１１月９日，澳大利亚戴维斯站给中山站送来了一些蔬菜：１个西瓜、３棵圆白菜、３棵芹菜、３棵生菜、１箱西红柿、１箱洋葱、１箱橙子，还有一些柠檬和土豆。

　　在这个缺乏色彩的世界里，这些多彩蔬菜的到来让队员们感到兴奋不已，这是他们近半年来第一次看到新鲜的蔬菜。当天晚上，每位队员分得了一小块西瓜和一个西红柿。

　　来自中铁建工集团的队员尚辽湘把西红柿拿回了房间，放在了宿舍的桌子上，每天没事的时候，就盯着西红柿左看右看，总也不舍得吃，用他的话说，“觉得看着的感觉可能比吃了更好”。三天后，当尚辽湘拿起了西红柿，决定把它放进嘴里的时候，却发现西红柿的里面早已烂了。

　　于江也没舍得立即吃那块分给他的西瓜，这位来自中国海监北海航空支队的机械师说：“在这里吃到水果太难了，看到绿色的东西也太难了，看着西瓜红色的瓤、绿色的皮，没舍得吃。我把那块西瓜放在了餐厅，谁想吃就吃吧，反正我已经这么长时间没有吃西瓜了，也不差这一块。”三天后，那块西瓜还没人吃。于江心想，还是自己吃了吧，否则真的就坏掉了。他把那块西瓜送进嘴里咬了一口，发现西瓜的整个外层都干了，也完全没了任何味道。

（小标题）捡到一大块陨石

在南极捡到陨石总是让人特别高兴的一件事情。

一天，一名越冬队员在中山站那拉湾海域查看冰情时捡到了一大块像灵芝形状的石头。他如获至宝，并用小锤子敲打它进行鉴定。硬梆梆的石头被小锤敲掉了一个角，让他心疼的要命。最终，他认定这是一块陨石，并决定好好保存交给国家。这个消息一下子就成了队上的头号新闻，大家都争着把玩他捡到的大陨石。

过了两天，这块被珍贵地保存他写字台上的陨石居然开始解冻，慢慢地留出一滩黑水，并散发出一股恶臭。他忽然感到大事不妙，仔细一看，这块“陨石”竟然是一大块被冰雪冻住的人粪便。但他仍然不死心，他想，如果这是一块几百年前的人的粪便就特别有研究价值。

陨石变粪便的闹剧传开以后，马上有队员主动向他承认了错误。原来，几天前，这名队员在那拉湾做外业的时候忽然肚子痛，就在原地方便了一下。轻松过后，这名队员还用冰雪把大便盖住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东西居然会被其他队员当陨石捡了回来。

（小标题）妻子把房子卖掉他都不知道

　　队员尚辽湘在来南极的时候，他的家还在河北唐山，但这次回去后，他将到河北涿州去“寻找”自己的新家。

　　2005年3月之前，尚辽湘还不时通过短波电台向家里打个电话，但随着南极进入冬季，短波电台的通话质量变得越来越差，他与家人就断了联系，这一断就是几个月过去了。

　　2005年10月初，短波电台通话的质量逐步好转，尚辽湘就想着要给家人报个平安。但连续两个星期，家里的电话一直都是忙音，尚辽湘想也许是电话没有放好，或者是家人正在用电话，并没有把这事太放在心上。但到了第三个星期，情况依旧如此，尚辽湘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劲。于是就往远在河北涿州的丈母娘家打了个电话，那天恰巧妻子正好在。

　　直到这时，尚辽湘才知道，他们的家已经由唐山般到了涿州，原来家里的电话早已不再使用。搬家早已在夫妻俩的计划当中，但对于以这种方式告别自己原来的家，尚辽湘似乎感到有些无可奈何，但既然如此，也就没有埋愿妻子。

　　乐观的尚辽湘在说这件事的时候，仿佛是在讲述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他开玩笑说：“这次回家，我还真的找不到家门了。”

（小标题）瘦了48斤的大厨，“替补”上阵的锅炉工

　　厨师李钢2004年11月来到中山站时，体重是180斤，13个月过去了，他现在的体重落到了只有132斤。

　　这里的食品种类单一，这位来自北京同仁医院的高级厨师每天晚上入睡前，都要用心琢磨第二天让大家吃什么，“还要想着变点什么花样，否则大家都没了食欲。这是挺繁重的脑力劳动。”

　　澳大利亚戴维斯站2005年11月给中山站送来的那些蔬菜，被李钢经营得井井有条，今天炒半棵原白菜，明天来个西红柿炒蛋，数量不多的蔬菜，楞是坚持到了2005年12月18日“雪龙”船到达中山站。“最后，芹菜叶子、白菜根都成了好东西，就连橙子皮都被他切成片，用糖腌了让大家吃掉。”

　　由于体重的变化，妻子在电子邮件中，对他的称呼也由“小肉乖”渐渐变成了“排骨钢”。

　　有失必有得。2005年7月13日，李钢在中山站被发展为中共预备党员，并于当日在中山广场举行了宣誓仪式。他说，那天他是最幸福的人，觉得自己受再大的苦也值了。

　　李钢是个快乐的人，体重的变化并没有影响他太多。尽管现在已经完成了和下一任厨师的工作交接，由于中山站度夏期间吃饭的人较多，一有时间，他还是会走进那间他再熟悉不过的厨房，帮助大家做点什么。

（小标题）情到深处泪自流

　　我曾向很多队员问过这样的问题：在过去的一年哭过吗？男人都在意谈论自己流泪，但似乎他们不。

　　2005年６月，仲冬节前夕，队员童鹤翔收到妻子的电子邮件。信是用诗写成的，大意是：夫妻两人多少年来一直同甘共苦，虽然现在各在天涯海角，但两个人的心永远在一起。

　　为活跃气氛，在当天的晚饭期间，站长叶加平让其中的一名队员念了这封电子邮件。但信还没有念完，17名队员都流下了眼泪。

　　仲冬节是属于南极考察队员的节日，对于他们来说，这个日子的来临，意味着漫长的极夜过去了一半。叶家平解释说，在最难熬的时候，能够接到家人贴心的问候，是对我们最大的安慰和鼓励。哪怕这问候就短短的几句话，也会拨动大家内心深处那根最敏感的神经。

　　还有很多时候，眼泪总在自己意想不到的时候涌出。２００５年３月，度夏队员离去；接到家人、朋友的问候；春节；队员生日；第２２次南极考察队到来……这泪水中有忧伤、有感动，但更多的还是思念。

　　但流泪似乎还没有结束。叶家平说，离开这里的时候，肯定还会有一次，那次将会是留恋，十足的留恋。他说他现在甚至时常会想到那时大家的抱头痛哭的场面。